之后的几天,我都没见过慕逆黑。每日虽有通电å话,但都简单聊几句便挂了。这种状态如果放在之前,我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我跟他本都不是爱像连体婴一样粘在一起的人。平时,因为他工ื作忙,我们三五天都不见面,也属常事。而这次,我心中却有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与不安。
下课时,我正恹恹地收拾着东西。赵聪颖拎着包过来,问我:“夏小白,程匀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大巴准点进了s市汽车北站。我背着大背包,拎着手提电脑和零食从车上一下来,就看见慕逆黑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闲舒地站在前方望着我。衬衫西裤,雍雅倜傥。周身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整个人仿佛从画报中ณ走出来的一般清贵雅致。
我小嘴一撅,抬脚๐便要去踹他。
下床穿上鞋子走出卧房时,慕逆黑正靠在外间的落地窗前打电å话。他低垂着眉眼,声音低柔,神情谦顺。
“好,我知道。”
正对着房门的是我的书架。
“haທns?是谁?”
我愣了一下,揉了揉眼,再一次确认了一遍屏幕上的号码,迟疑着答:“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没回头,扯着嗓子答:“我一个朋友酒精过敏进了医院,我去看看。”
我看向他一直坐的地方,此刻๑空无一人。
我淡定地望了她一眼,丢下一句的“你以为你是庐山瀑布么?”后,端起面前的杯子灌了一气儿龙井茶,起身出了包厢。
将纸袋放到客厅茶几上,我将里面的豆浆、茶叶蛋和生煎一一拿出来。
碎裂的蛋壳粘在被浸染成茶色的蛋白上,斑á驳一片。我低着头,微眯着眼,用指尖一点一点地剔除蛋壳。
转过头,程匀清浅一笑,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我:“我刚才过去看了一下,安臣那边还剩三组照片,估计你还要等一会儿。”
“恩,大概手机没电或是摔坏了吧?”我用指甲抠着塑料é瓶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神情有些漫不经心。
以前跟他拌嘴,不管谁对谁错,总是他先举白旗向我示好。现在有了媳妇,连身价也提了起来。
暑期档,湖南卫视第n次重播《还珠格格》,我边看边呵呵地乐่着。
她一联三个感叹句,说得我不由自主地“啊啊啊?”了一声。
看着阿姨沧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抬头看向慕逆黑:“你怎么上来了?
那边传来压抑的呼吸声。
这一刻๑,我才现他甚至都没问过我我跟程匀之间的事……是因为ฦ不在乎吧?
我抬头看着他笑:“小师父,你替你徒儿付账是应该的,可这里可是我们一个宿舍人的口粮,可不能便宜了她们!”
他无奈地扬了扬嘴角,眼中ณ闪烁着不明的情绪。
“啧啧!用嘴碰了一下额头?白白,这么浪ฐ漫的临别ี一吻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了?”痛心疾地望着我:“那要亲了嘴,是不是到你嘴里就变成了:他的嘴碰了一下你的嘴?”
头脑一热,我登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指着的鼻子丢â下一句“你你你你个ฐ臭流氓!”后,在晨晨和晴央诧异的目光中,端着盆飞一般地钻进了浴ภ室。
“吹风扇,吃西瓜,侃大山。”我老实交待。
“学……你、你找我有什么事么เ?”
眼睫微微动了动,我盯着他胸前精致的象牙纽扣,说:“我、忘、了。”
他的手指在我额前僵了僵,旋๙即握成拳收回身侧。
“好,很好!”
我回到宿舍时,刚一进门,晨晨就急急冲过来问我:“小白,你跑哪儿去了?手机都让我们打爆了!”
我淡淡笑了笑:“怎么啦?一日没见就这么惦念我呀?”
晴央接话:“我们才不惦念你呢!惦念你的另有其人!”
“就是!你知不知道,慕逆黑在楼下等了你好几个小时!期间,打了好几通电话来问我们有没有联系上你。连都打电话回来,让我们一联系到你就通知她!”说到这,晨晨掏出手,边按键边说:“我得给cນ回个电话,告诉她你回来了。”
我默了一下,拉住晨晨的胳ฑ膊:“不用打了,我想已经知道我回来了。”
她满眼疑惑地望着我。
“我刚在楼下见到慕逆黑了,他会告诉的。”
晨晨恍然:“那就好!”
走到位子上,将包放下,我漫不经心地问她们:“对了,我都不知道慕逆黑有你们的电话。他什么时候跟你们的关系这么เ好了?”
晴央笑:“我们这等小人物哪里有你家慕大神的鸡爪号呀?是他找不到你,问要的我们的联系方式。”
我“哦”了一声,又说:“我也不知道他有的手机号。”
“不会吧?”晨晨诧异,“我们寝室,是最先认识慕逆黑的,她在你之ใ前就有了他的手机号呀!你不知道?”
我愕。
晴央又道:“就是呀!当初你请我们吃哈根达斯,吃得一泻千里,可不就是当机立断ษ地拨了慕逆黑的电å话,才有了你们之后的展……”
我恍惚了一下,脑แ子里有一些零星的想法一闪而过。似乎明白了什么,仔细一想,又什么都不明白。
“cນ,她当时是如何弄到慕逆黑的电å话的?”
晨晨耸肩:“我们也不知道!或许是建筑系那个一直追她的学长给她的吧?你也知道,虽然又腐又宅,可能力神通广大!上次我们设计院动漫协会搞得cosplaທy,擎元集团的赞助就是她拉来的。那ว数目可不小!乐่得动漫协会的会长一直把她当女王供着!”
“是啊!我当时还说,擎元集团是搞建筑的,不去赞助建模协会,怎么跑ษ来赞助跟他们毫无关联的动漫协会……”
擎元集团?
我记得陆安臣曾经说过,风和集团在几年前就控股了擎元建筑集团。
慕逆黑现在在风和集团做事,擎元建筑的赞助,会是他促成的吗?
想到这,我不禁自嘲一笑——
呵!
当初,是赵聪颍。
现在,是陈圈圈。
夏小白,你还可以再愚钝一些!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究竟是瞎了眼还是聋了耳,怎么会一连两次都被身边好友挖了墙角?
这次,难道还要等他们手牵手来到你面前,你才后知后觉地明白——
自己,已经out了吗?
※※※
之后的四天,我一直宅在宿舍。关了手机,拔了网线,戴着耳麦将声音开得很大,闷头在电脑前用手绘板画插画。
周一晚上,连上网线,用e-mail将稿子传给瑶瑶后,我钻进浴室畅ม快淋漓地洗了一个多小时的热水澡。吹干了头后,摸着瘪瘪的肚子,我拿起饭卡趿着拖鞋下楼去觅食。
路过水果店时,里面的老板娘叫住我:“夏小白,唉,来把你的东西拿走!”
我满脸疑惑地走过去:“阿姨,什么东西?”
老板娘将零钱递给买水果的同学,指着店门前的冷柜说:“前几天下午,你那研究生男朋友将一盒冰淇淋蛋糕寄放在我这,说过一会儿就来取。结果一直到今天,我都没见着他。我看,这东西他八成是买给你吃的,你赶紧拿走!省得放在我这占地方……”
我打开冷柜,一股寒气迎面扑来。
看着壁柜一角静静摆放在那的精致纸袋,我有些懵。
拎着纸袋走到休闲区的一个长凳前坐下。打开盒子,里面是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蛋糕。香草+芒果西番莲口味,有个很诱人的名字,叫做“宠爱一生”。
拿起盒子里配送的叉子,挑起一块蛋糕送入口中。馥郁浓重的奶香在舌尖慢慢消融后,一股凉意顺着口腔内细腻的皮肤纹理一点一点蔓延至四肢百骸……
一口、一口、又一口,我机械地吞食着面前卖相诱人、内蕴醇厚的所谓“宠爱”。最后,整个味蕾几乎麻痹,口腔内只剩冰冷,透入骨髓的冷。
“自始至终,至臻完美”这八个字,是哈根达斯一直坚持的品牌理念。可是,再美味的东西,吃多了都会腻味。
所谓的爱情,是否如这蛋糕一般——初品惊艳,再品沉迷,又品寡淡,最后淡而无味?
笑。
慕逆黑,我才刚刚沉迷,你已觉寡淡。这,就是我们爱情的现状吗?
抬手覆上眼睛,我隐忍了四天的眼泪,这一刻๑终于漫出眼底。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冰淇淋蛋糕在空气中慢慢融化,如戏子脸上被泪水浸ฤ花了的彩妆,斑驳一片,惨不忍睹。
一直、一直、一直以来,凡事我从来都不要100分。
因为ฦ知道,曾经沧海后,这世间就难再有水。
望着面前糊成一滩的蛋糕,我恍惚地想:慕逆黑,我爱上你,并不是一件平叙直述的事。因为ฦ那样千回百转,才这般珍惜和着迷。你给了我臻至美好的幻想后,叫我如何有勇气面对那现实的满目疮痍?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床上蹦跶起来。刷็完牙,拿着牙刷一边敲着漱口杯,一边对睡如死猪的晨晨和晴央叫唤着:“孩儿们,起床了!今天早上可是老妖婆的《景观技术》课,不想迟到被扣平时分的就快快起床!”
晴央半仰起身子,从床上丢â了一个靠枕下来,睡眼惺忪地吼我:“夏小白,你打鸡血了啊?一大早这么亢奋?”看了一眼床头的手机,她又骂:“我猫了你个咪的!刚五半点,你叫魂呀?”
晨晨翻了个ฐ身,掀起薄毯盖到头上,嘀ถ嘀咕咕地说:“你们两个烦死了!我昨晚失眠,刚睡了没几个小时……”
我独自抱着书走出宿舍楼时,刚ธ刚六点。
清晨的校园,格外安静。静得,恍若梦境。
站在楼ä前,我望着前方停车坪上的橙色路虎和挡风玻璃后他沉静的睡颜,一时有些回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