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早回家时,她会捎带一份“必胜客”比萨饼,在餐桌上点燃几支小小的红蜡烛,等待着老公回家。
“这做男人的吃什么狗屁的醋,有能耐,请他自谋生路。瑛姐,离婚吧,你跟他离婚,再找一个更好的,我来做红娘,活活气死他!”李蔓就是这样一个人,当她看不惯时,就会如此直言不讳,毫无修饰。
郭天翼淡然一笑,“狗嘴吐不出象牙。”
“哦!真的,还是假的?”6彬眼神一亮,兴致勃勃,仿佛真想一展身手。
薛文婳低头见自己的内衣有一点松散,就赶紧用手将衣服裹住胸ถ口,裹得严严实实,不知所措地,“我……我怎么会和你睡在这里?这是谁的房间?”
郭氏豪门迎娶长孙媳妇,请来了新加坡最有名的“喜洋洋”小乐队,人手一件西洋乐器,个个笑容可掬,特别是那ว高个子乐่队指挥,更是指东划西,眉飞色舞,堪称大师卓别林再生。
“她说万松书院最近要举办一个‘海ร归·IT’的专场相亲会。老太太要为瑞琴家的唐瑛和我们家的文婳物色对像,还说这场相亲会是她一手请人策划的。人老了,倒还学会了新名词。”
薛瑞青突然嘣出一句:“看来这西湖真是养生之地,瞧这野鸳鸯也飞来这里生儿育女。”
“那你就好好地养足精神,争取再夺西湖区炒茶状元的金牌。”
“谢谢主任,谢谢您的吉言。”
“老薛,请向玉凤嫂问好,并请她别忘了我的扇子。”
“主ว任,她没忘,早画好了,已送往王星记扇厂去制ๆ做扇子了,过几天就给您送去!”
“那我就先在电å话中谢谢了!”
“不用谢。”
“没什么其他事吧。”
“没有!”
“那我挂机了。”
这时,薛文媚忽然闯了进来,嚷嚷道:“妈,我要离婚!”
陈玉凤:“离婚,离婚,你以为好玩,在唱大戏吗?”
薛瑞青撩下话筒,也没好气地,“离吧,离吧,都已经嚷嚷了三年,怎么เ还没离?烦死人了!”
陈玉凤很严肃地,“你进来,坐下!跟妈说,振华又怎么惹你了?”
许振华晚一步走进客厅,“爸,妈,我们今天是给你送一幅扇面过来。二老别听她瞎嚷嚷,都老夫老妻了,还离什么离。”
“这孩子,真是长不大,让人烦心。振华,你也来了,请坐,我给你们泡茶。”
许振华的嘴很甜,“妈,你先别忙,倒茶的事让文媚去做,您先来看看这幅扇面。”
“谁画的扇面?”
“6抑非的扇面画。”
“是我恩师的?”
“是,所以我想请您来鉴别一下真伪。”
陈玉凤细细观看那ว幅扇面后,“这是我恩师所画。瞧这印章缺那么一点小口,瞧这题款中的字,错不了。”
许振华:“是真迹?”
“是!”
薛瑞青凑上来,吟出扇面上的一宋诗:“‘浮ด图对立晓崔嵬,积翠浮空霁霭迷。试向凤凰山上望,南高天近北烟低。’……这是宋代诗人王洧的《湖山十景·两峰插云》,诗不错,画也不错,当真是来送给我们二老?”
薛文媚赶紧实话实说,“爸,他哪有那种好心,他是想请妈来鉴定一下是不是真迹,是真迹的话,他就买下;不是的话,他就退还给人家。”
陈玉凤:“多少钱?”
“妈,你觉得三万元,值吗?”
“这要看你做什么用?做敲门砖送礼ึ是错不了。但要是送我们,就未免有点破费了,更何况我自己้有一幅巨เ型扇面,正在装框,准备挂在这厅堂上。”
“那我做女婿的就不客气了。”
陈玉凤:“不必客气,你留着吧,需要时,或许还能ม派上用场。”
“谢谢妈,我这就收回了。”
陈玉凤:“收回吧,这幅扇面太小,装裱一下,也只能挂在书房或卧室。”
薛文媚给老爸递上一杯热茶,“爸,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一餐二碗白米饭,没病没灾。”
薛文媚又开始嚷嚷起来,“爸,你怎么能吃二碗白米饭,都什么年代了,还是改不了老农民的破习惯。妈,你要管住老爸,饭不能ม多吃,要得糖尿病的。”
薛瑞青:“笑话,吃饭要得糖尿病,这是哪一位医学博士明的尖端医学?”
薛文媚:“妈,我搬回来住吧,我来管住老爸,不能让他多吃米饭。”
陈玉凤:“连我都劝不了,你能管住他?省省心吧!”
薛瑞青白了老伴一眼,“髻鬟对耸,万松扶玉上青冥。西风共倚,烟南水北,石荒苔老,三十六梯平。爱翠尖如削,天外亭亭。”(——宋·陈允平:婆罗门引《西湖十咏·两峰插云》)
陈玉凤横眉冷眼,“瞧,又来了。文媚、振华,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们都喊回家来一起住。”
“妈,这是您不对了。爸爸老来品酒吟诗,是有文化、有雅兴。你想,要是有一位海外贵宾来我西湖观光,来我茅家埠喝茶,能遇上一位老农民,会吟唐诗宋词;再遇上一位老村妇,能绘画西湖旧十景的扇面;再细细一打听,还是杭州‘老字号’王星记扇厂的正宗美术大师,这才叫文化底韵深厚。”身为大女婿的许振华,真的是能说会道。
薛文媚嘲笑他,“是,文化底韵深厚,厚得不得了,就你会说话。”
薛瑞青一言九鼎,“振华说得没错!”
“是吗?这一来,我可完了。”
“你完什么เ?”
“爸,你刚ธ才不是说:离吧,离吧,已经嚷嚷了三年,怎么还没离?你要是这样偏信许振华的阿谀奉承,我还怎么เ离呢。”
陈玉凤十分尖刻:“离什么离?别回家就嚼这些没影儿的事。你真以为离了婚,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搬回茅家埠来住了?”
“妈,你这是什么话?”
“这不正是你的小算盘?”
“我那有小算盘!”
“你是我女儿,你有几根小鸡肚肠,我做妈的早就数得一清二楚。”
“不是这样的。妈,我回茅家埠来干什么,我还在银泰上班呢。要不,爸、妈给我买一辆小车,我就可以每天下班回家来伺候二老。”
薛瑞青讥讽道:“哼,你开着小车,在西湖边晃来晃去,还用得着去银泰站柜台、做营业员?”
许振华顺着说:“别异想天开了,爸妈哪有钱给你买车。再说,文婳就要回来了,现在找工作不容易,海归都成海待了。”
薛文媚:“振华!你想气死我啊?”
陈玉凤:“振华说得对,现在找工作多不容易,赚钱更不容易。”
薛瑞青:“高寒梦惊。是何夕堕双星。无限苍崖紫岫,谁拊棱层。薜萝深处,算少年、游屐几番登。河汉近、疑ທ在蓬瀛。”(——宋·陈允平:婆罗门引《西湖十咏·两ä峰插云》)
许振华:“好词,好词!爸,这是谁做的?”
薛瑞青:“宋元词人陈允平,曾经当过余姚县令。”
许振华:“陈允平?哇,跟妈妈是同姓,会不会是妈妈的宋代先祖?”
薛文媚放大嗓门道:“许振华,你给我闭嘴!”
二位老人的目光,齐唰唰一起盯着大女儿薛文媚。
许振华压底嗓音,“文媚,你干什么大声嚷嚷?我说错什么啦?瞧你把爸、妈吓得都不敢认你……这是我们的女儿吗?这是可爱可亲的薛文媚吗?……还不快向爸、妈道歉?”
薛文媚这才现大声嚷嚷的严å重后果,“爸,我错了!妈,我错了!”
薛瑞青阴沉着脸,“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薛文媚:“我不该对老公大声嚷嚷。”
薛瑞青:“你这是在振华面前丢爸、妈的老脸,以为是我们做西湖茶农的没有教养,把女儿都宠成了这样。”
陈玉凤:“你爸说得没错,你这孩子太目中无人。”
许振华忙打圆场,“爸、妈,她平时在家里不是这样的。可能是今天在商场中受了顾客的气吧。”
薛文媚:“是,是,没错!”
薛瑞青下了逐客令:“回去吧,我们今晚不想见到你了。”
“文媚,我们是该走了!”许振华向二位老人打招呼:“爸、妈,我们走了,你们搬家忙了一天,也该早早休息了。”
薛文媚低声道:“爸、妈,我们走了!”
陈玉凤缓过神来,挥了挥手,“去吧,再晚,就没有公交车了。”
薛瑞青送走女儿女婿,刚把大门关上,就听得有人按响了门铃……
陈玉凤一边上楼,一边关照:“老头子,你去开门吧,不知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