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濬皇子在柳妃宫中这五年,也当真是灾祸连连,时而落水,时而从树下掉落,时而莫名摔伤……林林总总,让我们防不胜防。然则,稍大一些的淳皇子却是时时护着濬皇子,每有危险,淳皇子总是舍己保弟平安。要说这两兄弟的情谊,也便是那ว个时候开始便有了的。
是以,两权相害取其轻。舒妃宁愿放弃自己的亲子,也要先保全自己้。若是濬皇子不在了,淳皇子便会是再无异议的太子,亲母柳妃赐死,舒妃便可顺ิ理成章接过淳皇子来抚养,从而成为太后,舒氏一门,才会门楣光耀,再无可替代!
商娇明明记得,九平分明是王府的二等家奴,可以侍侯主ว子与来客的。与她相处的短短一日,九平也算恪尽职守,尽力相护,所以商娇对九平也算是印象深刻。只那一日后,便再没见过九平踪影。她原以为只是王府家奴的正常调度,不想再相见,九平竟成了拉杂物的下等家奴。
忙向商娇弯腰拱手道礼,“姑娘见礼了。”
好半晌,他才匆匆唤来一个家奴,吩咐道:“快,快跟上去,看着商姑娘。若有异状,随时回报。”
刘恕大惊,拱手战战兢兢地唤:“王爷?……”声音中ณ,竟带着一丝颤抖。
不想,刚伸出手,攀住岸边山石,一只绣着五彩祥云的青缎朝靴,却轻轻踩住了她纤白的小手。
“王爷,你怎么了?你当真是喝醉了啊……”她惊慌的大叫,双目蕴泪。
门一打开,便见刘恕正站在门外,一张老脸笑得如同一朵菊花。
“刘总管,此时前来,可是睿王有什么เ事吗?”她向刘恕福了一礼ึ,问。
带着刘ถ恕匆匆赶回青矜苑,待看见病床上的商娇烧得面上赤红,人事不醒,焦急之余,只觉得心中突地怒意升腾。
“你开的药方可无误?”睿王追问。
一时间,他明白了一切。
商娇,竟为了他,奋不顾身地,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跳入如此冰寒的水里救人。
从她被睿王接入府内的那ว一天起,整个商行的人便都在传,睿王对商娇็心思非同一般,所以才借着一个教席的名头,将她接入王府。
是以,当今日陈子岩甫一推开处事间的大门,看到屋中窗明几净,几案上,一杯刚ธ泡好的茶正散发着阵阵茶香。
颇不自在地舔了舔唇,脑中飞快地运转一番,她突然想到เ了一个好的理由。
睿王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又红又紫ใ,眼神飘忽,颇不自在地咳嗽两ä声,将手中ณ被角扔回了床上。
遂缓缓道,“你受本王所召,入王府充任教席。本王的姬ภ妾们却不识大体,害你受伤……是我平素า里对她们太过放任。你放心,我已训诫过她们。日后你于王府之ใ内,见到เ任何人皆不必理会,她们也再不会扰你。”
又偏头看着睿王俊美无俦的脸,商娇不由得又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怪不得她们。王府里有那么เ多如花美眷将心托予,睿王却只有一个,偏生得还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的性子……”
但商娇哪敢再造次,听得家奴禀报,不待睿王回话,已盈盈拜倒,执礼恭敬地道:“民女商娇็,拜见睿王殿下。睿王万安。”
商娇抬阶而上,缓缓步入亭台。华灯映照间,映得她薄施脂粉的小脸妩媚妖娆ๆ,待得睿王看清她额间花钿,狭眸一眯,幽光愈甚。
可是,她会怎么做呢?商娇็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是,当她发现这个人,也许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与单纯之时,她不也开始躲避了么?
乃ี命人取过玉雕,又是一揖到底。
陈子岩不明其意,恭敬地答道:“王爷亲临,陈氏于有荣焉。”
回来之时,必是心情大好,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是故王爷回府后,先是将自己้闭于静心斋中ณ,看书念佛,良久ื方歇。
“东家,你来啦?”商娇็负着手,退了两步,语气中ณ有着小小的骄傲,“你看,这茶室的布置如何?”
上前去拉着他的衣袖,商娇็引着他向前走,坐到几前的红木圈椅上,然后飞快跑到เ案几后,献宝似的捧出了她的那套玻璃茶具。
“噗……”温莎正端了玉樽喝茶,闻言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边咳边冲着商娇็挤眉弄眼。
好不容易回过神,他嗤笑一声,问道:“……却是为何?若说小辫子你不为ฦ我家的钱财富贵所打动,我尚有几分相信。但皇上与睿王,那可是权倾天下,主宰他人生死的天下之主,至贵之人,何以不令你动心?”
“妖怪,他们是妖怪!”
恐慌的力量是强大的,见有人撒腿就跑,瞬时间,所有的人便尽皆四散逃命,惟恐跑得慢了,便被“黄毛妖怪”给抓去了。
道路两旁是许多农田,结满了当季的蔬ຒ菜瓜果;再向前行去,便上了一条大条石铺就的弯曲小径,枝头小鸟啾啾鸣叫,悠扬婉转,和着夏里的蝉鸣,别有意趣。此时正值晚夏,小径畔荷花正在盛开,幽香阵阵……
商娇下得车来,便见小径的尽头,一处气派宅院便出现在眼前。
“商娇。”
不知是不是商娇็的错觉,她竟觉得陈子岩的声音里全是冰冷,全不若刚刚在商行时那样谈笑风声。
陈子岩负手当先步出铺门,商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喀啦啦……”
于是,细思了一番๘之后,陈子岩答应了商娇的要求,俱文告知三铺管事,安排商娇到เ铺见习之事宜。
叶傲天还未来得反应,便见那女子已๐端身向他一福,清秀的眉目低垂,用清扬的声音快语道:“叶管事您好。小女子商娇,应东家之ใ命,来陈氏东茶铺来见习。望叶管事日后不吝赐教。”
商娇还能干嘛ใ?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大大的房间内,便只余了两人俩俩相对,相对无言。
她哪里知道常喜的武力值竟会这么高!
一旁,常喜还不饶她,碎嘴地在她耳边不停地念叨:“小姐,你刚刚怎么扮成这样?还有,那两片小胡子是哪里来的?还有,你今天一上午又偷偷跑去哪儿了?你……”
每念到一个人,被点名的人均答一声到,那男子便用笔在纸上划上一笔,直到เ念到最后一人,方才合上名册,面无表情地道:“随我进来吧。”
说罢,看着众人开始纷纷拿着木牌找自己的座位,颇不以为ฦ然地掸了掸自己的衣衫。
睿王于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有些焦躁地来回走了两ä步,声音陡然增高,“你要怎样才能ม原谅我,你说!若你当真觉得我唐突了你,坏了你的名节,那我便纳你入府又如何?……你不愿做妾,那ว本王便向太后请旨,封你品阶,纳你为侧室,如何?”
做妾?请旨?侧室?
商娇听到此处,都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知道,睿王府中美妾不断,而且皆是朝中大臣送来,身后势力背景皆不容小觑——即使如此,却至今没有哪个侍妾被晋为侧室。
而作为她这样无亲无故无权无势的孤女,睿王封她品阶,纳为ฦ侧室,已是做到了他所能给予的极限!
只是,这哪里是商娇所求所要?
她的愿望,只是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男人,将心托予,共携白首而已๐。
至于什么侍妾,侧室……这都是些什么鬼?
她穿越而来,难道便是为ฦ了做这大魏天都睿王府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侧室、禁脔ไ,从此与无数女人勾心斗角,拘于一隅,了此残生么?
不,这绝不是她商娇็想要的生活,也绝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所以,商娇不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睿王摇了摇头,沉声道:“王爷,虽然你潇洒风流,府中美女,但看来你当真不懂女人心——至少,我商娇,不是你以为ฦ的那种女子。”
说完,她再次侧身欲走。
睿王却再次将她抓回身边,一双鹰眸透出审视的锐利ำ,“那你说,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你说出来听听。”
商娇反抗地抬头,面对睿王的审视,竟半步不让,凛然以对。
“我要什么?我有手有脚๐,何需向人委身,向人乞讨?我要的,从来都是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我要的,从来都只有自由的人生,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所爱的人,过自己所向往的生活!王爷,这些话当日在鸿锦山庄内,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很明白了!”
商娇็的话,掷地有声,坚定无比,突然间令睿王心内巨震。
他以为,他一直以为ฦ,世间上所有的女子,都应该是攀援的莬丝花,娇弱美丽,若没有大树依持,便不能独活。是以,当日商娇在鸿锦山庄内,说出与今日相同的话时,他并未往心里去,只以为她不知自己身份尊贵,若知道自己身份,只怕断断说不出当日拒绝的话来。
可是,当今日商娇再次坚定的告诉他,她只愿靠自己的双手得到自己想要的人生时,他这才倏然明白,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可是,这毕竟颠覆了他从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对女人的认识,让他疑惑,也让他不解。
所以,他先是嗤笑一声,继而仰天大笑。
笑罢,他嘲弄地看着商娇,吐字如刀。
“商娇็,你以为ฦ你一个弱女子,当真能ม凭自己的双手,改变自己้的人生么?你说你不靠任何人,只依靠自己,你凭什么认为?就凭你在陈氏商行里,当了个什么文书,什么教席?这些都只是陈子岩纵容你罢了,说到底,难道这便不是依附男人?”
“你!”想不到睿王竟将东家扯进他俩的争执当中,竟还将他俩的关系想得如此龌龊,商娇气结,反击道,“睿王殿下,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当日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考入陈氏账房的,这其间东家根本不知实情!至于后来,乃是因为我的身份被人揭穿,账房管事不敢留แ我一个女人在账房做事,才有了文书一职。更何况,我与东家从来都是清清白白,我在陈氏兢兢业业,靠的都是自己的实力与能力,何来的依附之说?殿下乃ี当朝亲王,莫非连这等是非曲直都分辨不明了吗?”
商娇情绪激动的说完,一张俏脸也染上了嫣色,微微喘着气,愤恨地看着睿王。
睿王俯头看着商娇็,那样俏丽的脸上染着如桃的颜色,像极了那ว一晚,她在他怀里哀哀哭泣求饶的模样……
一时间,他竟有些情难自抑,眸光也不由得深沉了几分。
深吸了几口气,他方แ暗自抑住自己心中升腾的绮念,冷笑道:“任本事考入账房?陈子岩并不知情?商娇,你当本王当真是好哄骗的么?你一个ฐ女子,识得一些字,懂得一些道理,这本王相信。但若说你能凭真才识学,让陈氏账房中ณ久ื经历练的一众账房都一致佩服,举荐,本王却是万万不信的。说到เ底,这不过是陈子岩将你纳到เ身边的一个由头罢?”
商娇无语。心中又是愤懑难平又是满脸的无奈。
“王爷,你做什么老是要将我与东家扯到一处呢?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她烦躁且疑惑地问道。
“……”睿王抿抿唇,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商娇็于是平复了心绪,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才又出声道:“王爷,不管你信不信,我曾说过当你是朋友,我便是认真的。世上女子何其多,想嫁入王府得到王爷宠幸的女子又何其多,王爷也并非非我不可啊!既如此,你何必强留我在你身边?就当我是你的一个朋友,一个民间的朋友,一个ฐ对你有用的朋友,这难道不好吗?”
如此明显的拒绝,睿王怎会听不出?他的希冀,渴求,在那ว一瞬间,全然灰飞烟灭。
咀嚼着商娇的话,他也冷了心情,挑眉轻哂,“朋友?有用的朋友?商娇็,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说罢,他衣袖一拂,终于松开了钳住商娇็的大手。
“于我元濬而言,女子的用处,便只暖床而已。”他眸中带着嘲意,但轻掀的唇角间,却有一丝涩意,“罢了,你既无心我便休。就如你所言,这世间想爬上我元濬的床的女子不计其数,多你一个ฐ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本王也不介意。你便径过你所谓的自由á日子去罢!”
他再不看商娇一眼,冷冷吩咐道:“只在王府这两ä个月,你便老实待着罢。既入了王府,一切便得按王府的规矩行事,休要再提什么休沐之ใ事,让刘管家为难。想来,以前也是本王太过纵容你。今后在王府,你好自为之ใ罢!”
说完,睿王再不看商娇,直了直身,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