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把水倒在了铜盆里，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从小衫开始，衬裙，夹袄，一件件的给涟姐儿穿上了。
绿儿提着食盒进来了，摆了清粥小菜，顾ุ二盛了饭给涟姐儿，涟姐儿吃罢，许妈妈也起了，进来给涟姐儿梳头，顾二趁机把碗碟收拾了下去，自己又胡乱吃了两口。
涟姐儿挽住许嬷嬷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嗔怪地道：“嬷嬷还是回火炕上好好烙两天，要是被母亲知道了，该怪我不疼嬷嬷了。顾盼是个仔细的又老实的，定然不会出什么纰漏。”
涟姐儿竖起食指狠狠的点了下顾二的额头，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就这么点事儿把你折腾成这样，你还能干点啥？”
绿儿闻言一顿，偏过头，缓缓的放下挽起的袖子，圆圆脸的上的笑敛了起来，反问道：“身份？咱们有什么身份，不过是低三下四的小丫鬟罢了。”
青儿冷眼旁观，嗤笑一声，轻声骂道：“热脸非要去贴冷屁股”
涟姐儿又坐了一会儿，梅氏这里少有人来，和丫鬟婆子又聊不到一起去，也顾ุ不得涟姐儿年纪小了，拉着她一径的说自己的儿子。幸好涟姐儿有个幼弟，一直是她帮着照看的，和梅氏倒也能说到เ一块儿去。
顾二一愣，打听什么？以前也没干过这种嚼舌根的活，这个技术难度有点大了。
她不满地推醒绿儿，低声道：“不是说好了，你往那边睡，挤挤她么？”
等二姑奶奶被众人簇拥着送走，怜江阁立刻冷清下来，萍儿陪着涟姐去了老太太那ว里，许妈妈就带着几个小丫鬟打扫卫生。
贺大娘虽然一心盼望着顾二能ม知事些，却也爱惜着她身上的单纯，现在这种结果，贺大娘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又苦又涩还带着一丝腥气。
这一个月，顾二多半是躺在床上静养，贺大娘口述的，贺大娘恨不能ม把自己肚子里会的东西一股脑的都教会顾二。
贺大娘面色阴沉，心知顾二不是好吃贪多的孩子，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她抬起头向着灶上的婆子们扫去，现大多是解气和忿恨的神情，心中冷笑，这些人终究是下人，一个ฐ个小气啦又只顾自身，只会互相踩来踩去，若是遭了罪，恨不能人人都去死，只要自己活着。
那两个婆子被她一吓，愣了神，大太太极端不满，贺大娘就算再得老太太的另眼相看，也不过是李府的一个ฐ下人罢了，怎么着，今天惹出这泼天大祸ຖ，还敢明着跟主ว子干？
把顾二送去伺候涟姐儿一事绝无转圜余地，贺大娘索性板着张脸，省的给了顾二希望，又叫她难过。
除夕夜里要祭祖，很是隆重，李家的大家长李老太爷要告天告地告祖宗，简单的说，就是要向老李家的列祖列宗进行一下年终总结，汇报下咱们老李家今年又生了什么喜事，谁谁升官了，某某财了，又或者家里添丁进子了。
略一犹豫，贺大娘安抚二姑奶奶道：“我手边有个ฐ小丫鬟，长的差了点，人是极好的，聪明懂事，手脚又勤快，还有点胆小，不是个ฐ惹事的。”
贺大娘回去后，见天色暗了下来，就换了身外出的衣服，深蓝色的夹袄，头上蒙了同色的布巾，又从灶上拎了一壶杏花酿，到街上寻她的结拜姐妹去了。
四太太最是委屈了，四爷不纳妾，也没少逛窑子啊，身边的丫鬟有点姿色的都被他惦记着呢，上次还说看上老太太身边的映红了。
到了怜江阁前，映红行了个ฐ膝礼，笑道：“奶奶进去，一切都打点好了，奴婢这就回了，老太太哪儿还需伺候着。”
等二姑奶奶到了老太太跟前，见了爹娘，一家几口又是抱头哭了一场，老太太见了外孙女儿分外高兴，专门叫映红把自己的饰匣子搬了出来，叫外孙女儿自己挑个喜欢的。
老太太就抱住外孙女，面带笑容地问道：“怎么就选了这么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
“要说三太太也是个有福气的人，三老爷读了几年书，三太太一点没耽误功夫，生了两个ฐ小姐，两个少爷出来，那可都是嫡出的小姐少爷啊。”
八卦人人爱，婆子们得了这两ä桩大八卦简直跟注了鸡血一样，一个个亢奋的不行。
顾二惊骇莫名，又被堵住了嘴巴，只能ม出“呜呜~”的悲鸣声，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回过神来的顾二一口咬掉嘴巴里的饺子，唔唔，比王顺家的给她的还要好吃，一股极鲜ຒ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鼻子被冲的呛了一下。
知道饺子不好包，大太太也没难为灶上的，自掏腰包，叫她院子里的小厨房做了一桌席面，把老太太和几个妯娌๒们都请去了吃酒。
晌午的时候，灶上自然没有开饭，府里的下人们饿上两个时辰也不碍事，灶上干活的婆子们抓了点馒头，对付两口，抓紧时间和馅子揉面。到เ了下午过半，面揉好了，各种馅料也都调制好了，该包饺子了。
小孙婆子恨不能把自己掰成两半来用，这时候大孙婆子把顾二踢过来，那不就是个添乱ກ的吗？
顾二还真是个闲不住的，有了活反倒开心了，先去打了盆清水，把落满灰尘的菜板冲了两遍，又把一筐的菜搬到井边，白菜叶子一片片的撕下来，洗干净了。
“何况，既然大娘都说了，也就一个小丫ฑ头，咱们也就走个过场，是不？”
可惜顾二身上毛也没有一根，郭婆子不服气，不顾ุ体面的跑过去，又亲自动手搜了一遍，也没捞到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正要回走，冷不丁看到顾二脚上一双破鞋，贺大娘的旧衣服可以改小了给顾二穿，鞋子却没法改，只得先叫顾二凑合着穿她那双破鞋。
当然，要是个心灵手巧的，想要在鞋底上纳出点花样来也成，就是没什么意义แ，这不像是鞋帮，是穿给旁人看的，一天到晚的踩在脚底下的东西，做的太精致了也没有意义。
顾ุ二缝起来就有些搞笑，叶子或者大了或者小了，又有前大后小的，看着倒像是花要谢了一般。
贺大娘哑然失笑，把针放进了顾二手里，轻描淡写地说：“这个针ฤ没什么稀奇的了，就是纳鞋底用的。”
简直欢喜的疯了。
“你看她额头都磕的青了，可见这次老太太真是生了她的气了。”
说着，映红撸起袖子上前，一手掐住一个ฐ小丫ฑ鬟的腰肉，狠狠一拧，两个小丫鬟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哀求不停。
王顺说完这些话，狠狠地啐了一口自己媳妇，一脚踢下，王顺家的尖叫一声，随即抱着肚子在地上打着滚。
“在外面和个寡妇勾勾搭搭看我不顺眼，我不说有了孩子你能回来？”
顾二一惊，面上显出几分坚毅来，直直的看进贺大娘的眼底，坚定地说：“大娘放心，我一定做到。”
贺大娘用手轻轻拈起白纸，在手里掸了掸，又吹了吹墨迹，见已经半干了，指着纸上的字对着顾二念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似乎过了一辈子那ว么久，又只像是眨了一下眼睛，门吱嘎一声开了，贺大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等顾二说话，揪住她的耳朵一把将她拎进了屋子里。
顾ุ二也不是个笨的，虽然她不知道贺大娘为什么เ不出头，却也知道大娘定然有她的道理，只是这件事毕竟因己้而起，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面上流露出又想说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犹豫表情。
就推推搡搡地把顾二围在了中间一起去寻了贺大娘，今天刚巧ู府上有客，是大太太的娘家来了人，贺大娘忙忙活活地指挥着人做一桌宴席出来，见几个婆子和顾ุ二一起，脸一沉，未语先怒，冷冷地说：“你们先边呆着去，我这里正忙着了。”
“就是就是，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跟贺大娘说上一说，问她如何处理。”
贺大娘见她吭哧半天也没放出个屁来，心中失望已极，她冷着脸喝道：“算了，你以后光烧火就行了，别的都不要干了！”
那尖嘴的婆子见顾二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立时就跳了出来，指着顾二对贺大娘说：“都是这丧门星坏了事，大娘可得好好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