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倒在地上，半空中ณ，苏辰一把抓住他的腰，用力往前一推，那人怪叫一声，飞了出去，正好和后面那两人撞在一起，成了三个滚地葫芦。
他弯腰抓住黄包车的车把，推着它，朝人群中冲去，纠缠在一起的两帮人纷纷闪躲，往两旁跳了开来。
小女孩的叫卖声在一片嘈杂中显得是那么孤单，那么เ无力，她声音越大了，倔强得似乎ๆ想对抗全世界ศ。
天空中ณ，飘着细细的雪花，在眩目的霓虹中，纷纷扬扬。
就是这里了！
苏辰走在一幢花园小楼前，瞧了瞧门牌号，再瞧了瞧手中纸条上写着的地址，他停下了脚步。门是镂空雕花的矮铁门，矮铁ກ门上有尖锐的角，红砖砌成的矮墙围着一个小庭院，院里的夹竹桃的枝叶从围墙上探出头来，在风中ณ招展。
苏辰将手中的皮箱放在脚๐下，把头上的礼帽扶正，伸手按在门铃上。
门铃声刺耳地响起，他抬起头，眯着眼，瞧着悬在头上方显得有些寂寥的日头，随后，叹了一口气，低下头。
一串脚步声从门里面传来，一个身着佣人服的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神色诧异地瞧了苏辰一眼，轻声问道。
“先生，您找谁？”
苏辰把双手抄在西裤裤兜里，微笑着说道。
“请问，苏艳雪小姐在吗？”
那个年轻女仆健康的脸蛋微露一丝潮红，眼前这个人，衣着入时，身材高大，相貌英俊，他嘴角绽放的微笑如同阳光一般温暖，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厉害。
她按捺下胸前剧烈的心跳，再次问道。
“先生，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当然！”
苏辰继续微笑着，他手指放在礼帽沿上，朝女仆点头示ิ意。
“麻烦姑娘告诉你家小姐，就说故人苏辰来访。”
“那好，您等一下，我马上去告诉小姐。”
女仆向苏辰点了点头，转过身，沿着花园中ณ的小径，朝小楼疾步走去，两根长长的，乌黑的辫子在她身后扭动的腰臀上摆动。
苏辰收敛笑容，掏出怀里的铝制烟盒，取出一根香烟，在烟盒的表面上跺了跺，放入嘴中，点上之ใ后，深吸了一口，刚刚吐出一个烟圈，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脚步声显得非常急促，如同夏日午后骤然降落的雨点。
一个身着月白色旗袍的身影出现在苏辰眼前，在那一刻，她停下了脚步。
苏辰的视线慢慢从下往上，最后，停留在那张脸上，那是一张化着淡妆的美丽的脸。此时，在那张脸上，表情极其复杂。
有喜悦，有感伤，有难以置信，有由思念转化而成的深深的凝望。
苏辰伸出手指，夹住嘴角的香烟，缓缓挪开，一丝浅笑爬上了他的嘴角，他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个ฐ女人，柔声说道。
“艳雪，好久不见，还好吗？”
“恩！”
苏艳雪用力地点点头，鼻腔中带着哭音。她入神地望着苏辰的脸，慢慢向他走了过来。
两人隔着矮铁门，久久地，互望。
“怎么？不请我进去？”
苏辰笑了笑，把香烟重新叼在嘴角。
“哦！”
苏艳雪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忙伸手拉开铁门，把苏辰让了进去。
她伸手要帮苏辰提皮箱，苏辰笑着制止了她。
“很重的，还是我来提吧！”
苏艳雪抿嘴一笑，陪在苏辰身侧，朝小楼走去。她痴痴地望着苏辰英挺的侧面，一边往里走，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走进那幢红砖小楼后，穿过楼下的客厅，一道木楼梯横在面前。
上了二楼，迎面而来的是一间小客厅。紫色的木地板，四壁涂ิ着白色的洋灰，上面挂着几幅山水画，一张紫ใ榆木做的八仙桌摆在客厅中ณ央，上面铺着蓝色的厚布，凌乱地摆放着一副象牙雕刻而成的马吊。
苏艳雪瞧见苏辰的目光落在那张桌子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
“平时没事的时候，会和一些姐妹玩玩马吊，打时间，因为经常用，就懒得收拾，这么乱ກ，让你笑话了。”
苏辰微微一笑，摘下头上的礼帽。
苏艳雪从他手里接过礼帽，然后，帮他脱下身上那件黑色大衣，转身挂在门后的衣帽架上。
“阿辰，你先坐一下。”
她走出客厅，朝楼ä下喊道。
“小萍，泡一壶茶上来，用最好的碧螺春。”
苏辰走到เ客厅的最里面，在窗户下的沙上坐下，然后，打量四周。
在窗户旁้，有一道小门，门后是个小阳台，阳台的栏杆上摆放着几个花盆，坐在沙上，透过窗户，能清晰地看见远处教堂的尖顶。
客厅的右侧，另有一道小门，那ว道门通往苏艳雪的卧室，现在，那道门半开着，苏辰可以瞧见屋内的大床和梳妆台。
“阿辰，这次到上海ร，要住下来，不走吧？”
苏辰点了点头，拿着手中已经快要燃到尽头的香烟，朝苏艳雪晃了晃，苏艳雪忙站起身，从别ี的地方拿来一个烟灰缸，放在沙前的茶几上。
“这两年，过得还好吗？”
苏辰望向窗外，叹息一般轻声问道。
“就那样！无所谓好还是不好！”
苏艳雪低下头，声音显得有些幽怨，她的双手绞在一起，视线落在上面。
“你吩咐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เ了！”
苏辰回过头，注视着她，说道。
“这两ä年，苦了你啦！”
苏艳雪抬起头，嫣然一笑。
“苦？不！没什么可苦的！要不是你，我这条命早就没有了，就是想吃苦也吃不上，再说，你叫我做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你没有看见现在的我，住上了小洋楼，又有佣人伺候，在上海ร滩，也多少有点名声。”
女佣小萍端着茶盘走上前来，放在茶几上，两人都不再说话。
“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叫你！”
等小萍忙完之ใ后，苏艳雪把她打走了。
苏辰和苏艳雪是三年前在江苏徐州ะ认识的，那ว是一个秋天的傍晚，到现在，苏辰仍清楚地记得那天生的事情。
那时，他刚刚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刺杀了徐州当地驻军的一个团长，脱了身后，他来到了事先看好的一个小镇休息，以游客的身份住在镇上的一间小客栈里。
他预ไ计在小镇待上三天，在最后一天的傍晚，他像平时一样，沿着镇外一条小河的河岸散步，就在那ว条两ä旁长满了垂柳的河堤上，他遇见了她。
那ว时，她并不叫苏艳雪，而是有着一个非常具有乡土气息的名字，叫荷花。
她那天穿着一件青色的土布衫子，蓝色的土布长裤，当苏辰看见她的时候，她正纵身跳下奔腾的河流。
由于年幼的时候，遭逢巨变，所以，成年后的苏辰是一个极其理智的人，一件事情，如果不能带给自己好处的话，他是不会去做的。
然而，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心血来潮吧，他跳下那ว条河流，把快要淹死的她从死神身边捞了回来。
既然救了人，就不可能再撒手不管，等她醒过来后，苏辰就询问她为何要自杀，听了她的一番๘述说之后，苏辰的行程有了一点小小的变动，他把在那ว个小镇停留的时间往后多拖了一天。
那时还叫着荷花的她，虽然衣着土气，仍然算得上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美貌姑娘，就是因为这美貌，害了她，害了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
镇上有一个土豪，看上了她，想把她收入房中ณ，做第十四房小妾。嫁入有钱人家，是当地大多数女人的愿望，虽然，那ว个土豪已经六十来岁，儿子的年龄都四十好几了，想要嫁入那家的女子仍然不少，不过，这些人中，并不包括她。
她的父亲是一个读书人，受到父亲的熏陶，她也认识不少的字，是一个懂ฦ事理的女子，当然明白嫁给一个ฐ可以做自己祖父的老头，那ว下场是如何的可悲。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简单了，那个土豪仗着自己的儿子是县城保安大队的队长，利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把她的父亲关在自家的小牢房里，逼迫她嫁给他。为ฦ了父亲，她含泪答应了那ว个家伙，岂料她的父亲异常有骨气，一放出来，知道自己能出来，是因为女儿答应了嫁给那个土豪，一气之ใ下，找了根绳子，吊死在自家屋里。
事到เ如今，她生无可恋，草草把父亲下葬，趁土豪派来看管她的家丁不注意，跑到河边，跳河自尽了。
没想到却被苏辰这个外乡人救了起来，她述说这些事情，并非奢望苏辰帮助自己，她只是心中苦得很，想找个人说说，至于，接下来是继续寻死，还是逃亡他乡，她并没有一定的想法。
“我帮你报仇，你把命交给我！”
这是苏辰听完她的故事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的语气非常阴冷，如深冬一般充满寒意，那时，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极其冷酷，让心如死灰的她也不禁全身颤抖。
她只稍做犹豫，就点头同意了。
她相信他，相信他能做到，相信他能ม给自己报仇，至于她自己้，活着也好，死了也好，有什么分别ี？
又过了一天后，镇上传来了那个ฐ土豪的死讯，他被人勒死在自家的茅房里，那ว一天晚上，她跟着苏辰离开了那个小镇。
从那ว以后，她的名字变成了苏艳雪，四年后的今天，她一跃成为ฦ了上海滩鼎鼎有名的交际花，丽ษ都大舞厅的舞女领班。
然而，她暗地里的身份却是苏辰布下的一枚棋子，她一直在帮苏辰收集情报和建立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