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帮忙检查刹车和油门，确认没有问题便对发伯说：“我就直接回去了，有点累็了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过来！”
瑶妈这才清醒过来，提上衣服一瘸一拐上山。发伯在后面收拾车箱里的东西，带上重重的一壶柴油跟在后面。
发伯本只想在柴油机上暧一暧手，一看瑶妈冻成这个样子，便到路边树林里找一些干柴烧起火来取暧。
随着烤火的时间一长，发伯似乎ๆ忘记了自己้在路上，像在家里喝酒一样不知不觉喝了小半瓶。看着酒在瓶子里晃荡，这才突然意识到เ还要开车，赶紧拧上盖子放回工具箱。
发伯劝了很久都没用，只能ม让奶奶追过来将冯雨瑶强行抱回院子。雨瑶哪肯，拼命的挣扎大声哭闹，发伯只好逗她说：“爸爸和哥哥去抓鹊儿，等一会给你带只漂亮的鹊儿回来。你在家等着，不要哭，一哭就没有了。”
曾经，发伯站在中学的操场上透过窗户看到เ学生们努力学习，想像过儿子和女儿在那ว里读书的情形。终有那一天，只是发伯不能亲眼所见。
发伯的表情很严å肃但冯雨沐看都不看，只顾ุ着玩他的玩意。回答一声音呃就代表他知道了，小孩子的共性都是如此，发伯不想管太多。
发伯家的田里还种着少许的玉米和土豆，这个时节到了最后一次施肥除草的工ื序。天空下着小雨，但人们都不舍得错了季节，山里人会披一张塑料袋做的简易斗ç篷下地。
雨沐和雨瑶的身体是好了，但兄妹俩看妈妈的眼神却有些异样。不论是玩耍还是吃饭，只要瑶妈出现，兄妹俩都会停下来警惕地看着她，生怕她会突然间发火打人。冯雨瑶还不是太懂ฦ，只是妈妈平日里难看的脸色很吓人。
土豆已经到เ了收获的季节，发伯不再指望瑶妈。他将两ä个孩子托付给奶奶说：“您这段时间在家里帮忙带雨沐和雨瑶，我下地去收土豆，不然烂掉就可惜了。”
“我……”，发伯本想说点什么เ，他心里太憋屈。不仅从未深更半夜里回来过，更何况这是去老远的桃花山干正事。只是不想一大早就和瑶妈争辩，忍住话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奶奶边扣衣服边从后屋走出来，看发伯已经起床便对他说：“我去做点早饭你吃了再走，这一去上百里地，回来就是晚上了……”
“多谢你关心，这几天感觉好多了，那药还是蛮有效果。再吃几天我估计就会完全好起来了……”，宋老二充满了自信地说。
宋老二越发觉得愧疚，这可不是待客之道。于是吩咐女人说：“会珈他妈，去给大伯找烟沏茶，别ี光傻站在那ว里。”
“今天不知道怎么弄的在路上把个钢笔丢â了，找了好几圈儿都没找到。唉……”，发伯无奈地回答奶奶说。
但发伯心里十分清楚，放学后有很多学生在跟上来，经过的路人也很多。黑得发亮的钢笔不可能躲过他们的眼睛的，钢笔丢失已๐经成了注定地事实，容不得他不接受。
发伯从老三手里接过火点着香烟，看着他问道：“明年什么时候又走？”，按老三之前的习惯，每年的冬天回来，正月便又出门去了，所以发伯会有此一问。他们在一个叫福州ะ的地方接了大活儿，听说一个月能挣差不多两ä百块。
老三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您不知道，下头事太多做不过来，过年还要赶工，主要是工ื钱高！”。
“不只是像，而是真实！”，正当失落到想放弃的时候，她的回答却又让我那ว夜无眠……
世人皆知，所有的重来都只能是个如果，人生总在向前，谁都无法后退。有谁的生命里存在惊天的逆转，谁能将那些如果变成现实。生活，走过了就无法改变。
“everythingaທtonce”，每当电话铃声在这么早ຉ的时间响起，冯雨瑶敢肯定是贺迎枫打来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进来。
“起了！吃早ຉ餐了吗？”，她知道没她在的时候，贺迎枫总不吃早ຉ餐。多年的习惯已经让他不在意吃饭，而只是一味的工ื作工作再工ื作。
和煦的阳光轻轻洒落在山坡上，返青后的草坡将整个大花山都染绿了，空气里弥漫着春天特有的淡淡花香和甜甜青草味。冯雨瑶躺在草地上让温和的春风像小手一样轻抚摸自己的脸蛋，微笑着数那天上片片白云飘过。
过了这个春天冯雨瑶就七岁半了，本还可以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年龄却早早承担了过多家务。由á于瑶妈已经不在冯家，孩子们回到เ空空的屋里找不到人可以撒娇็。她和哥哥分担了砍柴、打猪草、放牛和下地干农活的事情，邻居们夸她无所不能，那ว是因为她不得不做。
学校通知冯雨沐从现在开始补课，为ฦ下个月升学考试做准备。每天都要上晚自习，他便搬到学校寄宿，陶宇多数时候也会跟着表哥住在学校，放学不再每天回姥姥ณ家。之前由冯雨沐完成的挑水工作转到了冯雨瑶身上，她们不指望奶奶，因为她的背已经驼得没办法再
挑水。
家里的水桶和冯雨瑶蹲下时一样高，本就只能挑小半担水的她为ฦ了不让桶碰到เ地上，还得踮着脚走路。从水井向家里走都是上坡，前面那只桶会不时碰到台阶上，几次险些将她反弹倒下。
漫无边际的大花山里，总有一个ฐ小小的红点在山腰的院子与梯田下的水井之间来回，一个ฐ七岁半的女孩用她稚嫩的双肩向家里挑着每天要用的水。吃力地喘息，一步步艰难向上爬，只为了能ม每次尽可能ม多的担一些水回去。
邻居们如果遇到เ冯雨瑶挑水都会顺ิ路帮她带几步，有的甚至送到家里。但这种机会实在太少了，谁家没个自己的事儿，而且不是每次都能刚ธ好遇到有乡亲经过。宋会珈和乐่西有时候也会琮来帮忙抬几桶水到冯雨瑶家，不过这样的机会就更少。
无奈的冯雨瑶有时候也会想想鬼主意，解下燃眉之ใ急。蒋银春和蒋银冬是对双胞胎姐妹，年龄比冯雨瑶要大些，虽然已๐经开始上四年级了，但智商远远比不上冯雨瑶。冯雨瑶知道这姐妹俩非常崇拜哥哥，所以有时候会恶作剧戏弄她们一下。她对姐妹俩说：“你们帮忙抬水，抬得多了我就让我哥长大了娶你们，让你们做我嫂子。”
对冯雨瑶这样的许诺，蒋家两姐妹非常愿意付出劳动来换取，几乎隔三叉五就会来帮忙抬水。后来大人们知道了，便不再让她们过来。奶奶因为冯雨瑶小小年纪便生出这么邪恶的点子而骂过她，其实她的出发点只是想有人帮忙挑水罢了。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是什么原因，还算健康的冯雨瑶开始出疹子长疮，原来白净的小腿上长出一个ฐ个樱桃大的疙瘩。没有药物治疗更甚至没时间去理会它们，时间一长便开始化浓穿孔。皮肤的拉扯让她走路的时候很痛，她实在没办法再挑水。可奶奶更没办法，用完缸里的水还是只能狠心地喊她：“雨瑶，水用完了，快去挑几担回来……”
冯雨瑶心里一万个不想去，但懂事的她知道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可以帮忙。又该去井里了，她很害怕却又不得不担起空桶向山下走去。
今天她打算每次少担点儿，这样可以减少些痛苦。打了小半桶水，咬紧牙关站起来向山上一步步挪动。
重力作用把水桶拼命向山下拉，冯雨瑶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踩上那不太规则的之字形阶梯。实然她的余光扫到เ了一个似曾熟悉的身影，赶紧ู停下脚步怔怔伫立在原地睁大眼睛确认。
没错，这是一个冯雨瑶怎么也不可能ม忘记的身影，从山下上来的那个人是妈妈。
只见瑶妈一手提个袋子慢慢爬上山来，穿比以前在家里任何时候都要时髦。
冯雨瑶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等瑶妈走到面前也没开口叫她，完全不知所措的她甚至都没想到เ要放下肩头的水桶。
瑶妈走近一看是自己้的女儿担着半桶水站在路边，明显短了的裤ไ子提到เ了小腿肚上面，露出两条长满浓包的小腿。瑶妈没说话，从女儿肩头接下担子放到地上，扯着冯雨瑶的裤子心疼地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从看到妈妈到此时，起码有十分钟็的时候，一声不吭的冯雨瑶再也忍不住，猛然扑到เ妈妈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你都不回来看我，你都不管我们不要我们了。你到เ哪里去了嘛！这么เ久都不回来……”
冯雨瑶抽泣着历数妈妈走了之后家里的苦楚，所有委屈一下子全都找到了倾诉的地方。
瑶妈安抚女儿说：“妈妈这不回来了吗？还给你和哥哥带了新衣服，等会儿回家了就给你穿！”。说完她让冯雨瑶提袋子，自己้担起水向家里走去。
奶奶正在给灶里添柴烧火，太阳把水桶的影子从门口映进来。她感觉那挑水个人影不是冯雨遥，还以为又是哪位好心人帮忙送水来，抬头仔细一看却是瑶妈挑着桶回来了。手中的火钳一下掉在了地上，愣了好久才站起来打招呼说：“你可回来了？”
瑶妈平静地答应一声：“我回来了！”
冯雨瑶从后面冲进来高兴地对奶奶说：“妈妈回来了！”
奶奶摸着她的头激动地说：“这下好了，妈妈回来了！”
下午冯雨瑶匆匆赶到เ学校去通知寄宿的哥哥，说妈妈回来了。冯雨沐赶紧向老师请了一晚上假，跟在妹妹后面一路向家里飞奔。
瑶妈为儿子和女儿穿上新า衣服，还分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孩子们非常高兴，穿着新衣服冲出院子开心叫嚷起来，奶奶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们这么开心了。
穿着新衣服，吃着新鲜ຒ食物，身上所有痛和心里所有不快都暂时忘得一干二净。冯雨沐原本就只是请假回来看了一下妈妈，天黑的时候有些后悔怕挪下学习，给奶奶打了个招呼还是去了学校住宿。
只有两ä个星期了，最后的冲刺๐阶段他得好好努力。冯雨沐想要考到最好的初中学校去，他有他自己้的奋斗ç目标。其实以冯雨沐的学习成绩，老师从没担心他会考不好，从入学那天开始就一直是班里前五名，从未落后过。
紧张的复习，让他顾不得抽时间回去和妈妈相处，更主要是母子之间本没有太多感情可言。叛逆
心态更促使他不愿意看到抛弃他们的这个不称职母亲，在他的生活里似乎有她不多，无她不少。
这年小学升初ม中考试结束半个月后，冯雨沐就接到了去皇水初ม中报到的通知，那是发伯曾经任教的学校，是皇水、霜河还有枫木最好的初中。冯雨沐以大花山小学应届生考试第二名的成绩顺利分到了镇上最好的学校，这是他努力的结果。
发伯的刑期还没满，冯雨沐读书的事儿就只能由á瑶妈来安排。她自己还是不想在大花山里呆着，早就计划好要回鱼龙娘家去。刚ธ好那边也有初ม中，于是自作主张将冯雨沐带到了鱼龙中学上了初ม一。毕竟还是孩子，能让他自己้选择的余地并不多，在学费和手续面前他只能听妈妈安排。梦想中的皇水中学便只能与他擦肩而过，万般无奈地进了鱼龙中学。
瑶妈是鱼龙当地人所以有很多人认识她，大家都知道瑶妈做姑娘时就学得一手做包子的好手艺。几个知心的人就建议她在鱼龙中学附近摆个包子铺，一来好照顾儿子，二来会有不少收入。瑶妈觉得这主意相当不错，稍做准备便在鱼龙中学靠近校门不远的地方弄了个ฐ包子铺。
瑶妈做的包子很受学生们欢迎，生意从开张那天就一直不错。一块钱三个，一天大约可以卖到四五十块钱，把成本和房租刨去都还有将近二十块钱净赚。这在当地可算是高收入，要知道一个月七八百块的进账没几个能做到。
本来可以将日子过好，不曾料瑶妈这段时间开始染上了赌博，而且赌瘾越来越重。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做包子，到中ณ午十一二点卖完之ใ后第一件事就是到街上打牌去。
冯雨沐放学之ใ后只能ม吃几个卖剩下的冷包子或是放在锅里的一碗剩ທ饭，无菜无肉。瑶妈每次都将当天赚到的钱输个ฐ精光，根本就拿不出多的钱来买菜和肉，就算有钱也要进原料做包子。偶尔买些肉回来，瑶妈也是自己几大口吃掉，从不想着留一丁点儿给冯雨沐。在冯雨沐看来，妈妈也一定从来没吃过肉，他哪能想到是瑶妈背着他将肉吃完。
上了高年级的冯雨瑶已经有胆量独自坐车到เ鱼龙，她知道在哪里下车可以找到妈妈和哥哥，隔一两ä个星期她便会给奶奶打个招呼然后到鱼龙看哥哥。瑶妈弄的铺子可以供冯雨瑶过夜，每次来看哥哥她都会呆到第二天中午再从鱼龙返回大花山。
从这学期改成上五天课了，周六不用像以前那样上学。冯雨瑶早早回家向奶奶告别，她要搭今天最后一班车到鱼龙去。她想哥哥了，也想去妈妈那里吃上几个ฐ热包子。从家里带了一小块腊肉，这是去年大姑送上来的，奶奶一直都留着不舍得吃。
到了鱼龙，冯雨瑶在街上逛了两圈才向中学那ว边去，她知道妈妈一定不在铺子里，哥哥还要上晚自习所以也不会这么早就回来。她没有钥๓匙进不去那大门，只能在街上走来走去。
虽然大舅舅的家就在街上，就算从他家门口过她也不想去，觉得跟大舅舅之间没什么感情。
夜色降临，冯雨瑶停在包子铺门口，门依然还锁着，看样子妈妈和哥哥都还没回。肚子有些饿了，却没地方可去，只好一个ฐ人蹲在门口等。她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却知道哥哥大约是晚上九点半左ุ右下课。
暧暧的夜风袭来，在街上逛了一下午的冯雨瑶感觉很困，靠在门边打起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