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志和说:“运涛来了信了。”
严志和慢搭搭地说:“他还干上了不平常的事情。”
春兰翘起脚从窝铺上跳下来,翻开一蒲笼密密的瓜秧,摘出个细溜长的柳条青花皮小甜瓜。说:“早ຉ就熟ງ了,你不来我就不敢捅它,一捅就要掉下把儿,我用瓜秧把它盖上,专等你来吃。”说着,啪唧打开,露出金黄金黄的瓤,红籽儿,真鲜!递给运涛手里。春兰问:“吃着怎么样?”
运涛问:“这是什么瓜?我没吃过。”
运涛说:“二年,是自己习会字的。”
运涛腼腆地笑了,说:“咱算是什么知识……庄稼人认识几个ฐ字儿罢了。”
冯老兰说:“可不是,贵堂老早就劝我把牛卖了,买大骡大马呢!”
冯老兰和老套,两ä个喜欢养牛的人,一块坐在牛车上,一答一理儿说着。走到村边,老驴头正背着筐拾粪。冯老兰一看见老驴头,想起运涛๙笼罩上绣的鸟。他问:“大哥!你拾粪哩?”
运涛说:“是为这个ฐ?大伯!你想这耕个地耪个ฐ地,还能……”反正,他不肯说出是故意躲着。
贵他娘呱呱笑着,走出来说:“我想是你哥俩不再进你大伯这门了呢!”她接过江涛๙的镰头草帽,挂在墙上。
冯老兰说:“提起来话长呀!就是跟东锁井朱老巩家那件事情。我费了多少年的筹谋,费了多少心血,才把大铜钟砸碎,把四十八亩官地抠在咱的手心里。这样一来,咱家这片宅院愿怎么升发就怎么升发。这还不算,最主要的是根据阴阳先生的推断,有那座铜钟照ั着,咱冯家大院要家败人亡。如今咱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升发起来,继承祖宗的事业,成了方圆百里以内的大财主。”
冯贵堂听完父亲的谈话,撅起嘴来,闷着头在屋里走来走去,他是一个ฐ有政治头脑的人,也感到这不能按一件小事对付。他倒背起手考虑了老半天,才说:“我早就跟爹说过,对于受苦的,对于种田人,要叫他们吃饱穿暖,要叫他们能ม活得下去,要不的话,谁给你种田,谁给你付苦?在乡村里,以少树敌为佳。象朱虎一样,树起一个ฐ敌人,几辈不得安宁呀!他虽然上过大学,有了一些化,但阶级本质决定地,他还不懂得阶级这两个字的含意。
涛他娘说:“你看,和他家春兰,小小的人儿,一块呆热了!”
严志和抬起头想了一下,说:“论说,正是年纪儿。”
在失败的日里,朱老明拄上拐杖走到他的家里——朱老明在闹着暴发火眼,用破袖头擦着眼泪说:“兄弟!官司输到底了,无法再翻案。我的庄园土地去卖一光,是朋友的凑凑钱吧!”严志和看着朱老明愤慨的样,点点头说:“放心吧,老明哥!输成房无一间地无一垅,我严志和没有翻悔。”
第二天太阳平西,这辆大车才走到锁井村边。朱老忠老远望见千里堤上大杨树的枝干在太阳下闪着白光。今天天气和暖,桃李树正是放花季节,映着夕阳放散着香气。梨树的嫩枝上长出绿,生了茸细的白毛,黑色的棉花虫儿在树枝间飞舞。
两ä个强人在窗棂外头,贼眉鼠眼地唬着:“开门不开?不开,我们就要砸!”
等强人走了,姐姐踉踉跄跄地走过来,脸色惨白得怕人。颤着手给他解开绳,说:“虎!走吧,走吧,逃活命吧!
春兰红着脸,一下笑出来说:“谁说不想哩!”
贵他娘说:“他在革命军里。”说到เ这里,她又停住,看春兰两手抵住碾盘,低着头仔细听着,才一字一句地说:“他没受苦,他当了军官了,‘革命军’要打到咱的脚下了。”春兰一听,霍地笑了,说:“婶,会说的!”她又抬起头,看着远处树尖上的,在急风摇摇摆摆,忽忽晃晃,象她心情的影。她问:“真的?”
贵他娘说:“没的老婆还跟你说瞎话不是?”
春兰脸上冷不丁地绽出了笑意,满脸绯红,象一朵醉了的芍药花。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看天空,脸上在笑着。一连串美好的理想,重又映在她的脑里。
贵他娘推面回去,把这话跟忠大伯说了。忠大伯为了这事,又去找到老驴头。老驴头想:既是生米做成熟ງ饭了,还有什么เ说的!再说,运涛也是他心上的人。又转念一想:战乱ກ之年,形势不定,说不定这军头儿站住站不住。就说:“左不过是这么回事了,等等再说吧!”
严志和听说老驴头对运涛和春兰的婚事,嘴上吐出活口儿,就开始安排盘炕糊屋,等运涛家来,和春兰过门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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