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一岁的小女儿都惦记这种东西了,楚倾瞅瞅越来越像大姑娘的长女,嗤道:“再好看还能有你们爹爹我好看?别听那些戏子瞎唱,只是一般容貌而已,你们都不用着急,等你们长大了,爹爹会给你们挑个如意郎君的。”
“什么是如意郎君?”阿洵听不懂,傻傻地问爹爹。
未免惹人注意,他只派人留意顾衡的动向,并未近身跟踪,昨日她没去九华寺,顾衡去不去都没什么关系,就更不必跟着他。现在寿安长公主请他过去,是见。色起意,看上顾ุ衡想收为裙。下之ใ臣了,还是……
程钰心中一沉。
她如意料é之中那样向他求助,程钰却不知为何反问道:“我还没想好,你可有主意?”
妹妹那个年纪,正是好热闹的时候,也不知是周家兄弟主动哄她还是她纠缠的,上次见到妹妹,含珠就听妹妹兴奋地说了一圈京城好玩的地方แ。妹妹过得开心,含珠不反对,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妹妹也只能收敛。顾衡单独看到她还好,毕竟她与楚菡本就一模一样,顾衡打听后最多感慨其中ณ的巧合,但让他看到เ妹妹,他就能肯定她是假楚菡了。
“大过年的,怀璧怎么เ来我这儿了?”定王爽朗的声音先一步传了进来,跟着他人也大步跨进了门,随手解下身上大髦扔给管事,走到程钰对面落座,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凤眼明亮,显然心情不错。
程钰看一眼窗外,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阿洵属马,这个也是马,瞧瞧喜欢不?”老太太抱着阿洵,笑眯眯地道。其他小辈都长大了,就这么เ一个ฐ男娃娃,老太太喜欢得紧,舍得送好东西。
楚蔷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大家一起送,我的或许不会垫底。”
楚倾笑着解释道:“你大伯母三婶那ว边的客人名单应该都定下来了,咱们这边的爹还没来得及写,趁这会儿有空赶紧写出来,明天你送过去,顺便爹爹也告诉你咱们家都跟哪几家走得近。”
“我想表哥,”阿洵已๐经坐到เ姐姐怀里了,歪着脑袋跟爹爹说话,“请表哥,还请舅舅舅母,请嘉ล表哥,还有凝姐姐跟壮壮!”
楚淮讪讪地收起扇子,别在腰间。
亲儿子亲孙子都是沉稳脾气,儿媳妇跟孙女也不太会说俏皮话。两个侄子那边,因为他们亲娘去的早,她帮着操持了两ä人的婚事,侄子们就都敬重她这个伯母,逢年过节一大家子都来这边用饭。老太太最喜欢的就是三房的楚淮楚蓉兄妹,有他们在,不愁没趣。
“阿洵长得像我,是不是?”
楚倾盯着女儿,也想在女儿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却仿佛看见了刚ธ成亲时的妻子,不禁叹道:“你就像你娘了,像你娘好,当年你娘艳冠京城,再过两三年,你模样长开了,肯定也会把其他贵女都比下去。”
“嘉表哥。”含珠笑着招呼,跟她与周文庭说话时一样的态度,跟着让如意再去搬把椅子。
周文嘉侧身不给他看,却叫这边的凝珠看了个ฐ正着,嘿嘿笑道:“是地瓜!”
讲完故事,含珠看着丫鬟们给阿洵穿鞋,柔声嘱咐道:“阿洵玩一会儿就进来陪姐姐吧,姐姐自己在屋里待着不好玩。”天寒地冻的,怕他人小贪玩,受了寒。
绕着树挪了几次地方,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阿洵抬起脑袋盯着门口,待影壁后闪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阿洵着急地站了起来,颠颠往那ว边跑,“表哥!表哥抱我,骑大马!”
方氏啧啧了两声,靠得丈夫更近,窃窃私语:“这就叫不正经了?论不正经,我可比不过你。”
她最喜欢的就是丈夫的老实,虽然太过老实了,显得没出息,可丈夫一心扑在她身上,没有通房妾室,比楚倾那ว等有本事却风流负人的英雄强多了。起初有心高的丫鬟想爬床,她的丈夫没顺势偷食或沾沾自喜,反而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连续好几天跟她抱怨人心不古,抱怨丫鬟不知羞耻,自此更是轻易不跟屋里伺候的丫ฑ鬟说话,如避蛇蝎。等到夫妻俩到了纱帐里,这人也是先扭扭捏捏地碰她两下,心热了就忘了那ว些礼义廉耻,做的事说的话让她想想都脸红。
她亲切体贴,含珠轻轻颔首。
挺沉的。
张叔痛快应下。
壮壮支起耳朵,盯着窗外看了会儿,忽的汪汪叫了起来。它还小,叫得不响,前院的人听不见,但含珠姐妹俩马上醒了。
她被他亲了,两ä人也有了那么长的肌肤相亲,她却另有婚约。爹爹走时将她许给张福,那ว是爹爹信任的人,含珠没有拒绝的理由,可是现在,她突然不想嫁张福了……
含珠抬起巾子蒙到头上,温热的水顺ิ着脸庞下流,越来越缓,她的心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只是,他刚ธ刚说了什么?
她恨过他感激过他,唯一不变的就是怕他,他或许只是出于怀疑ທ才问的,含珠却觉得这话里有斥责之ใ意,连忙摇头辩解:“没有,我,我只是……”话没说完,又想咳了,含珠转身,背对他捂住嘴,出压抑的咳嗽。
犹豫片刻๑,含珠终究还是不敢下地,继续提心吊胆地防备着。
是她听错了吧?
程钰转身前最后说了一句,“你们姐妹喜欢哭私底下哭,别ี再来我们面前哭,也别再跪拜,再有一次,之前救你们的话就当我没说。”
含珠点点头。
顾衡僵住,随即皱眉:“请张叔出来,我与他说。”
张福冷笑,无情地提醒他:“昨日江、顾两家已经退亲,老爷临终前招我为赘婿,托我照顾ุ大姑娘,还请顾秀才守礼,以后别再喊她闺名。”
顾老太太自顾ุ自说了起来,“这是我们顾ุ家的传家宝,当年顾家遭逢大难,我犹豫再三,都没舍得将这对儿镯子典当出去,宁可带着子衍他们去乡下艰苦度日。今日病了一场,忽觉自己是真的老了,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
含珠急红了脸,想也不想就拒道:“老太太,这太贵重了,您还是……”
程钰默认,他们运气不算太差ๆ,碰到了这样一个ฐ好拿捏的小户人家。
早上江寄舟留在屋里当人质,让凝珠回房洗漱,凝珠想姐姐了,洗完了先去下人房看姐姐。
骡子甩了甩脑袋。
山上,江家父女已经到了地方แ。
她自称“娘”,楚倾并没有不悦,他不太在乎那ว些规矩,母女情分在那ว摆着,不叫娘叫什么?当然只能娘俩私底下相处时这样喊,在外人跟前也敢如此没规矩,不将亡妻放在眼里,他肯定要罚。
好在这娘俩都懂事,在他面前,没有逾矩过。
“我不吃,爹爹不喜欢我了,我饿死了算了。”楚蔓哭得抽,“我只是跟她要样东西,他们姐弟俩合起来欺负我,爹爹也被他们骗得团团转,还把我赶了出来……”
“闭嘴!”夏姨娘冷了声音,强行将女儿掰了过来,盯着她眼睛道:“只知道埋怨别人,你敢说你没有私心?故意在你爹爹面前要东西,不就是想逼姐姐给你吗?你怎么เ不想想,你从未对姐姐好过,她为何要把心爱之物送你?自己没道理还要怪别人,再这样下去,别说你爹爹,连我都要厌你了。”
在楚倾面前耍心眼,女儿不想活了是不是?
夏姨娘目光严厉地瞪着女儿,铁ກ了心要让女儿醒悟,免得将来后悔。
楚蔓刚要回嘴,门口楚倾挑帘跨了进来,楚蔓一看到他,吓得白了脸。
“侯爷?”夏姨娘也是慌了一下,心知刚刚ธ的话都被楚倾听去了,跪下去为女儿求情:“侯爷,蔓蔓人小不懂事,求侯爷饶过她这一次吧,贱妾会早些教她明白错在何处的。”
楚倾没理她,隔了几步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之ใ极的小女儿:“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吗?”
楚蔓咬了咬唇,到底惧怕男人的威แ严,低头哭道:“知道了,我不该觊觎姐姐的东西,不该在爹爹面前耍心眼。”
楚倾脸色缓和了些,“知错就好,只要你改了,就还是爹爹的好女儿。”
明知她犯了错还没有罚她,楚蔓心中一喜,乖巧ู道:“嗯,爹爹放心,女儿一定不再犯错了。”这次是她低估了嫡姐,往后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再也不敢用这种小手段了。
楚倾颔首,朝她走近了一步,楚蔓以为爹爹要来哄自己้了,红着眼圈抬起头,“爹爹……”
楚倾却与她同时开口,“不过你犯了错,该罚的还是要罚,明日起不得离开院子,把女四书抄写三份,一份给我,一份给你姐姐,一份给你姨娘,用心抄,什么เ时候抄完了,我看完满意了,你再出门走动。”
光是嘴上道歉谁不会?他观察小女儿这么久了,不信她一句话就能ม改了性子。这次先小施惩戒,给她尝点教训,以后改了最好,不改,他以前怎么对长女的,照旧会同样对这个ฐ庶女。
没人能ม违背他的话,包括他的子女。
“听见了吗?”楚倾冷声问道。
楚蔓被这陡然转冷的声音吓得打了个激灵,从难以置信中ณ回神,还想再撒娇求情,对上男人冷厉的眼,楚蔓脑海里忽然浮ด现以前爹爹同嫡姐对峙的情形,那时爹爹就是这样看嫡姐的!
楚蔓终于明白了生母的意思,爹爹只喜欢听话的女儿,她不听话,爹爹也会厌恶她……
“听见了。”楚蔓哆哆嗦嗦地道,浑身冷。
楚倾转身就走,夏姨娘匆忙起身去送他,楚倾回头,看看她,皱眉道:“让她自己反思,她解禁之前,你不得再跨进这边一步。”
有爹有姨娘有兄长,从小到เ大顺顺ิ遂遂心想事成,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最后瞥了一眼床上失魂落魄的小女儿,楚倾毫不留恋地走了。
夏姨娘呆呆地望着他无情的背影。
这是他从辽东回来后两ä人第一次见面啊,训完女儿,他突然出现,夏姨娘有惊无惧,还暗暗期待他会看在她用心管教女儿的份上奖励她一次,可他……难道他有了懂事的嫡女,为了嫡女的心情,连她这个姨ถ娘都不打算再碰了?
一时屋内,母女俩都伤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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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楚倾下朝回来照旧会问问楚泓的功课,对楚蔓那边却再没上心。
饭桌上见不到เ楚蔓,含珠没有打听什么,一心照顾阿洵,开始教他认最简单的字。她教阿洵,是连哄带夸的,阿洵记住了她还会亲他一下,阿洵学得开心,姐姐坐在院子里绣枕套,嘴里念叨一句,他就跟着念一句。
楚倾从走廊那边过来,一看姐弟俩这副温馨相处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笑着唤道:“阿洵在嘀咕什么呢?”
“爹爹!”阿洵从藤椅上跳了下去,颠颠地朝楚倾跑,“爹爹我会背诗了!”
楚倾吃了一小惊,走下台阶,将儿子抱了起来,先狠狠亲了一口,“会背诗了?那ว阿洵背给爹爹听,背得好爹爹奖励阿洵。”
阿洵急着显摆,没问爹爹给什么赏,瞅着那边站起来的姐姐背道:“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咬字清晰,字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