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寺后山。
齐慕阳因为是给莫氏换墓碑,前来拜祭,一身白衣孝服,神色冷寂,摇了摇头,怔然不语。看着莫氏的坟墓,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草,时间一转眼就过去,莫氏死了有这么些日子,即便他知道是沈氏逼死莫氏,可他也没有办法给莫氏报仇。
齐慕阳面色有些苍白,面容倦怠,只想着赶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看见林老太太担忧的神情,不禁摆了摆手,说道:“祖母不用担心,我没事。现在京城里面已经戒严,这时候最好不要出去。”
巧ู儿自然恭敬应是。
无尘大师嘴唇微动,还在念经。
无尘大师听见齐慕阳这句话,神色淡然,闭着眼睛,身上白色僧袍无风轻微抖动,低声回道:“放心,很快他们就会放我们走的。”
齐慕阳低垂着头,长披散,黑色阴影之下,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沉默不语,并没有回答周慎这个问题,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知道吗?”
那笑容,她已๐经记不清,只知道母亲是方圆十里最美的女人。
“母亲,你看——好看吗?”
又会?
不过,齐慕阳倒是明白无尘大师为何会说有多少杀戮。他也知道天家对《推背图》这样的书有多忌惮。当初ม他便是不愿牵扯他人,那一幅图,那些传言都是他一个人所为。
前几日晚上,他也不曾记得究竟是看见谁一直在后门处徘徊,像是小孩在乞讨,披着乌黑麻布破衣,整个人都被罩住,浑身一股恶臭味,看不清长相。
沈睿华起身开门一看,便看见外面一下人急忙地跑了过来,冷声问道:“这般慌张,出什么事了?”
周慎一路恭敬地陪着建元帝ຓ出了相国寺,上了马车,这才转头回了内殿。
崔太傅望了周慎一眼,最后却是摇了摇头。
这才是齐慕阳最为担心的一件事。
想要对付这进了官场的齐慕阳倒是比身无功名的他要更容易得多。
“你难道就不好奇那几幅图究竟是什么เ吗?”崔太傅一边下着棋,眼神一闪,想起上次带齐慕阳去相国寺一事,问道。
《推背图》的事他并不想知道,不过有件事他却想问问崔太傅。
连氏觉得沈氏这话有些偏激,只怕是因为乍ๅ一听到齐景辉的死不是意外,心里有些钻牛角尖,那白渐青可是御史,又和齐景辉关系一向很好,为什么会对齐景辉下手?
沈氏眼神一沉,声音有些哽咽,喃喃说道:“我过来便是想让大哥调查一下这件事,如果真的是有人害了他,我无论如何都要替他报仇,不能看着他不明不白地死去。”
崔太傅继续说道:“江家驸马没过几年便出世,宁和身为圣上的亲姐自然不用守寡,可她却不知廉耻,府里养了不少男ç宠,一个个都是俊美少年。”
崔太傅看出齐慕阳震惊的神色,不禁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中ณ的金钗,正声说道:“你不必担心,她不会拿你怎么样。fqxsw。无论如何你也是齐家少爷,沈星源的外甥,她刚才不过是冲着我来的。”
不过没想到,小表叔如此厉害,居然能一口解出那ว么难的题,她到เ现在都还想不出来。
沈瑜心里有些尴尬,笑着摇了摇头,只说道:“没什么。我还一直记着那道题,想着当面问一下表叔,究竟何解。”
崔太傅听见齐慕阳这句话,眼睛一亮,直视齐慕阳,他曾经问过另一人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却不一样,正声问道:“何为一步,又为何三百四十一步?”
齐慕阳看了一眼那九连环,又说道:“倘若按规矩去解,则ท最少要三百四十一步。”
沈麒望了站在齐慕阳身旁的方少意一眼,头微微一昂,笑着说道:“沈家二爷沈麒。fqxsw。”
齐慕阳看着沈麒脸上的笑容,眼神一凝,沈麒倒是藏得够深,在这沈家只怕也只有沈麒敢直呼沈星源的大名。不过有件事,齐慕阳一直都想不通,如果沈星源敢除掉沈麒的父亲,那为什么又要留แ着沈麒?
“表叔,你为什么会——是这副打扮?”沈瑜心里有些疑惑。
“没什么。”
怀疑一样?
沈星源可是沈麒的叔祖父,他父亲可是沈星源的侄子。
再则,这件事除了白御史知情,还有一个ฐ人应该也知道,那就是之前和他说那句话的——方少意。
齐全听了齐慕阳这话,自然恭敬应是。虽说站在他面前的少爷也不过十岁,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但他却不敢小瞧这位少爷。
齐慕阳一摸自己的右脸,很疼,心里欲哭无泪,明明是担心,居然还会挨着这一拳,真的好疼。
苏上并不让齐慕阳喊他师父,按苏上的话就是齐慕阳还算不上他的徒弟,要不是说过的话不好反悔,他才不会教齐慕阳。
听见林老太太这句话,巧儿等人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一个个都十分恭敬点头影视,不敢有一丝怨言。
林嬷嬷看着林老太太苍老的面容,斑á白的头,心里一沉,她知道林老太太不单单是因为这件事而动怒,更多的还是因为当初武阳侯意外坠马,这才忧思过度,担心齐慕阳。
苏上摇了摇头,脸上疤痕微微一动,看着十分吓人,手扣了扣一旁้的案几,直视齐慕阳,意味深长地说道:“贤侄能亲手杀死那个人,这是贤侄的本事。”
齐慕阳脑中刚刚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却又听见苏上最后一句话,眼神一沉,微微低头,扯了扯嘴角,能杀死那个ฐ人的确是他的本事。
其实齐景德心里也十分疑惑,究竟是谁想要杀死齐慕阳,为什么会对齐慕阳下手?
如果不是族里的人,那又会是谁?
她是不是也想除掉他?
“他怎么可能ม会杀人?”
······
坐在正中央石凳上的少女一身白裙,裙上绣着点点梅花,淡红点缀,身材窈窕,皮肤白皙,眉目精致,听见绿衣丫鬟这话,不禁抬头朝着不远处的齐慕阳望去,眼神一闪,略有些诧异。
“被我杀死了,被我杀死了······”
少女看见齐慕阳回头那一瞬间,那ว满脸鲜血,胸前白衣都被染红了,那ว恐怖模样比惨死的人并没有强多少,吓了一跳,但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出声说道:“是他要杀你。”
“是啊,是他要杀我!”
齐慕阳点了点头,望着少女的那一双明媚的眸子,清澈如水,心渐渐平静下来,松开一直紧握着的斧头,摸了摸被血糊住的眼睛,想要再仔细看清楚少女的模样。
“是他要杀我,我杀了他,不能怪我!”
“不能怪我!”
······
齐慕阳看了一眼手上的鲜血,又摸了一把脸上的鲜ຒ血,那么浓的血腥味,挥之不去,一直缠绕着他,他不停地擦拭,想要擦掉手上的鲜血,只是怎么也擦不去。
“不能怪我!”
齐慕阳低着头,瞳孔涣散,满眼鲜红一片,就像是他朝着那ว个人劈下去一样,一大片红色猛地将他淹没,就那么一瞬间,他就被淹没,他来不及逃走。
这一刻,齐慕阳也不会忘记,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他记忆最为深刻的一次。
每一次回忆,他都还能想起那ว个死在他手下的人可怕的模样,整张脸被他劈成两半,眼睛瞪大,死死盯着他,一直盯着他,鲜血一直流,不停地流······
即便那个时候,他已经杀了不止一个人,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已经洗不去,也没有想过洗去。但是他只要想到เ那第一次杀人,他依旧会害怕,依旧ງ会不安,依旧ງ会做恶梦,依旧会半夜惊醒。
死了!
他还活着!
齐慕阳抬起头,望着少女,围着那浓烈的血腥味,依旧感觉到那鲜血的火热,却是笑了,笑着说了一声,“谢谢你救我!”
少年浑身鲜ຒ血,鲜红一片,少女却是一袭白裙,红与白的界限并不明显,慢慢融在一起,远远只能看见两个ฐ人影。
少女看着齐慕阳脸上的笑容,身子一僵,看着齐慕阳脸上的笑容,她觉得很渗人。忽然问了一句,“他为什么เ要杀你?”
为什么?
齐慕阳眼神中泛着冷意,一字一句,森然道:“因为我要活着!”
少女怔怔地望着齐慕阳,看着他嘴上带着鲜血,一口白牙森然可怖,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有些可怕。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绿衣丫鬟朝着这边,快地赶了过来,并急急地问道。
少女回头一看,看见菩提寺的僧人也都赶了过来,说道:“他们来了。”
齐慕阳望着少女的背影,这是他的救命恩人?齐慕阳心里这么เ想着,不禁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