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孤寂在这偌大的齐府荡漾开来,哪怕是开满兰花的宜兰院,也沉静下来。
陶然居很是僻静,以前是齐老太爷养病之所,里面也藏了好些书籍,可谓是齐府的藏书阁。因为这个ฐ原因,齐慕阳才会搬到เ这里居住,毕竟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学业。
雨水顺着齐慕阳的脸流下来,眼睛一片迷茫,或是雨水,又或是泪水。
安伯看着齐慕阳脸上的笑容,心里更加难受,无比悔恨,哑着嗓子,哽咽道:“夫人她——她已๐经去世了!”
话说着,石溪脸色一变,心里后悔,怎么能拿沈家二爷和少爷相比,这不明摆着是让少爷难堪。
“少爷,那好像是西府的德大老爷,你要不要过去问好?”另一名高瘦的小厮安生眼睛尖,看着西府大门口身穿深蓝长衫的齐景德,不禁提醒道。
“婉儿那边可还有没有闹?”
这不沈氏便派嬷嬷去齐慕婉居住的漪澜院好好教导齐慕婉规矩。
齐慕阳很清楚在古代身份权势的重要,他就是研究历史,在这封建社会里,若是没有一个上台面的身份,出人头地,那么就只能像那些匆匆离去的行人一样,敢怒不敢言。
还未进家门,便看见路旁有一女孩,约*岁,身穿鲜红长裙,十分俏丽可爱,好奇地打量着齐慕阳,那目光忽而盯着,忽而躲闪,仿佛很是害怕,羞涩一般。
至于齐慕阳的身份,也在武阳侯出殡安葬之后,确定下来。之前一直为人议论的外室子齐慕阳,已๐经由林老太太做主记在太太沈氏名下,充作嫡子。
妇人年逾五十,但保养得极好,面容白皙,身上自有一股贵重的气势,穿着深黄锦服长裙,头上插着几支玉钗,手上捧着一杯热茶,看着沈氏的脸色,低声叹了口气。
齐景宇年逾四十,满脸和气,现在听林老太太说这样的话,脸色不禁有些难堪,望了一眼坐在堂内的其他几位齐家族人,还有西府那边的大老爷齐景德,扯了扯嘴角,讪笑道:“婶娘,这是说的什么话。”
林老太太听着齐景宇等人的话,眼中泛着冷意,目光扫了一直没说话的齐景德一眼,冷声道:“我说了慕阳便是辉儿的骨血,这武阳侯府以后的继承人便是慕阳!”
“找不到他,我要你们一个个和他一样,生不如死!”
沈麒伸手甩开锦衣少年的手,斜睨着锦衣少年,张了张嘴,想要说一些话针锋相对,只是却抓不到锦衣少年的痛脚,最后只是拂袖,冷哼一声。
齐慕阳看了一眼一直偷偷瞪他的齐慕婉,心里好笑,也知道这便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而且这妹妹还不止齐慕婉一个。
齐慕婉一看齐慕阳没看他,而是望着打瞌睡的齐慕晴,心里不满,转过头不再理齐慕阳。
武阳侯府这边已经派人去接齐慕阳母子,而西府那边得了消息,却是十分着急。要说这西府二房虽说早就分出去,和武阳侯府只不过维持着面上的关系,但终究是武阳公这一脉ำ传下来的。
“母亲,你看这——没想到他外面还有一个外室,那孩子都十岁了!”
沈氏身穿白色长裙ำ,头戴白色簪花,眼睛红肿,面色有些苍白,神色却是狰狞可怖,摔了一个白瓷茶碗,又忍不住将桌上的茶壶也给摔了下去。
沈氏冷笑不已,气愤道:“妈妈,难道你不知道他这给我多大的难堪,寻常在府里也就罢了,我倒没想到他在外面还藏了一个,居然还有一个ฐ野种,年纪比婉儿还要大一岁!”
狐狸精?
小女孩微微仰着头,直直地望着齐慕阳,说道:“我没有骂你,我只是——只是,你笑起来真好看,像像——”
“齐慕阳!”
沈麒身穿华贵锦衣,冷眼瞪着齐慕阳,目光冷厉,颇็有不共戴天之仇。
沈府的管家李虎一看是沈麒,不禁上前行礼,又见沈麒似乎ๆ认识齐慕阳,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什么เ纠葛,心里疑惑,笑道:“原来二爷认识齐少爷,二爷可要喊齐少爷一声表叔。”
沈麒似乎很不喜李虎,厌恶地瞥了李虎一眼,直接略过,走到齐慕阳跟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眼神一闪,调笑着说了一句,“表叔果然长得好看,表侄这一见表叔,心里就十分欢喜。”
李虎一看沈麒压根就没理睬他,面色一僵,眼神愤恨,但是想到沈麒的身份,强压下心里的那ว股怒意。
齐慕阳知道沈麒是故意说这话恶心他,觉得好笑,后退一步,摆了摆手,十分好心地提醒道:“那ว我劝你这还是少出来。”
沈麒眉头一皱,觉得齐慕阳很肯定没什么好话,果不其然——
“见了你这模样,谁都会吓死。你还是少出门,吓着别人就不好。”齐慕阳淡淡地说了一句,一脸严肃地朝前走去,完全没有在意沈麒涨红的脸,恼怒的神情。
“表叔,你这是要去见沈星源吗?”
沈麒心里十分气愤,看着齐慕阳跟着李虎朝迎客堂走去,强压下心中ณ的怒火,大声问了一句。
沈星源?
齐慕阳脚步一滞,瞥了一眼一旁的管家,心里很是震惊,沈麒在这里居然敢直呼沈阁老的名字?
沈麒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เ不对,望着齐慕阳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冷冷一笑,旋即却又说了一句,“那表侄我可要提醒表叔你小心些!”
小心些?
齐慕阳心里一紧ู。
他这位表侄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纨绔子弟,胆大妄为。齐慕阳不敢多想,看见李虎似乎也不在意沈麒这话,心里犯疑,当做没有听见沈麒这离奇的话,低着头跟着李虎往迎客堂走去。
刚进迎客堂,齐慕阳就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不过最让他心里不安的却是正堂上方แ楠木大椅上的一名老者。
那眼神有些可怕,似乎ๆ一眼便将他看透!
不待多想,齐慕阳知道正上方端坐着的老者便是他的舅舅,当朝尚书沈阁老。
并不需要引荐,除了正上方的沈阁老,另一边还坐着一人便是他的大表哥沈睿华。当初齐景辉的丧ç礼,齐慕阳也是见过沈睿华,只是那ว个时候沈星源这位舅舅并没有到场罢了。
“外甥慕阳拜见舅舅!”不用多说,齐慕阳也赶紧给沈星源行礼。
沈星源嘴角含笑,如同一个白老人,点了点头,似乎十分喜欢齐慕阳,笑着说道:“和你父亲有几分相像。”
看着沈星源嘴角的笑容,深邃的眼睛,齐慕阳脑子里不禁闪过刚才沈麒和他说的那句话,心猛然一跳,低下头,沉默不语。
“你父亲早逝,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来沈府。”沈星源神色依旧,就像长辈在对晚辈教导,和蔼慈祥,又让下人给齐慕阳拿了一份礼。
这毕竟是齐慕阳第一次见这位舅舅。
沈星源起身走到齐慕阳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慕阳,眼神一凝,笑着拍了拍齐慕阳的肩膀,说道:“这入仁和书院一事你要好好准备,切莫辜负你母亲一番๘心意。”
沈星源站在齐慕阳跟前,齐慕阳只觉得陡然一股压力迎面而来,沈星源身上的那股气势着实骇人。对于沈星源的话,齐慕阳自然是恭敬地点头应是。
“虽说要等你行冠礼才取字,不过舅舅我今日便送你一个ฐ字,如何?”
齐慕阳身子一怔,哪里敢不答应,这可是沈阁老,不说这舅舅的身份,只说这帝ຓ师取字哪里就容得他推辞,连忙点头,说道:“外甥先谢过舅舅!”
沈星源看着齐慕阳恭敬应是的样子,不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敬之!”
敬之ใ?
齐慕阳心里一惊。
“可知道出处?”
齐慕阳喉咙一动,他明白为什么沈星源会给他取这个ฐ字,想到沈氏,又想到เ母亲杨氏,身子微僵,略一沉默,才低声回道:“是——是先秦周成王自我劝诫的诗,语出《闵予小子之ใ什·敬之ใ》。”
“不错,不错!”沈星源听着齐慕阳略显紧张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齐慕阳只觉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敬之ใ”二字除了这个出处,还有一句话,一个出处,那便是——
敬人者,人恒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