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我们还要走多久？”
“以前是小泼皮，你说呢？”顾少顷戏嘘道。
我脸一红，正欲还几句嘴，又想到了另一件顶重要的事，急忙问道:“对了，我看到了你留แ的纸条，韩妈是怎么เ一回事？”
“我需要先了解这件事对你的伤害程度，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你。”顾少顷解释。
姐姐拍着我的头，像小时那ว样哄我:“阿昭乖，阿昭不怕，阿昭有姐姐在。”不一会儿，姐姐又转换了腔调，惶惶然竟也有了戚然的哭声:“那一年，成韵也是这样了无生息的躺在我面前，血已๐经干了，变成了黑色……”
有泪从头顶ะ滑落，咸咸的，混着玉兰油清冽的香气，变成了苦涩而晦暗的不明液体。我抱着姐姐，越抱越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徒然失去挚爱的亲人。
“那ว好，我这就回去禀报老爷，三日后卯时老地方见。”
门外的人是谁？为ฦ什么我从未听过他们的声音，这两人口中ณ的老爷又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我们家？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我抓着顾少顷的手臂，只觉浑身瘫软，大气不敢出一下，耳房的霉味还在久久的熏染着我的五官，过去的空气浑浊着阴暗与潮湿从遥远的年代传进人的鼻息，配合着屋外两人不可告人的秘密与阴谋。良久之ใ后，门外女人的脚๐步声才渐渐走远，散去。憋了许久ื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我贪婪的呼吸着门外传来的空气，这才还过魂来，重重的咳嗽声打破了西堂又一次平静，这下，我终于能正常的提出疑ທ问，像个正常人一样与顾ุ少顷ั讨论，浑浊在胸口的闷气也在见到เ屋外新鲜的空气后烟消云散。
之后，等我被姐姐叫醒已是日落黄昏，姐姐从大哥哥的手里接过昏昏沉沉的我，一边向他道谢，一边数落着身旁้排排站在那里垂头丧气的众人。我醒了之后，看看姐姐，看看一脸微笑的大哥哥，也急急开口辩道:“姐姐别怪我，我可是答应人家帮忙的。大哥哥要见祖母，我还得当引荐人呢！”我说着，挣扎着下地拉起大哥哥的手，领着他朝上房走去。
191้2年的元月，二叔三叔全家集体从外地归来，姑母出嫁，亲朋好友齐聚，我们家前所未有的热闹，喧嚣。
顾ุ少顷ั看了我，不说话。
“我……”
他是这样说的吗？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寂静里，屋外的太阳斜了又斜，远处教堂的钟声就趁着这寂静传了过来。海朱的姜ä黄色旗袍上有着浅白的秋叶。我两ä手交握着，脸上现出稀有的柔和。不管他是为了什么这样说，我都感激他，感激他给了我一个ฐ怦然心动的机会，也为我这些天的担忧有了小小的舒解，老天还是眷顾了我些许的宽容。
母亲见父亲说得伤心，也忙劝道:“当初分家时你也没亏了他，他要去上海，你把整个ฐ那边的田地房子都给了他，为ฦ这事老二媳妇还埋怨了很久，要不是后来又给了她苏州的厂子，指不定还和老二闹成什么样呢。做大哥到你这份上，也算仁至义แ尽了。他们要与我们生分，你难不成还巴巴的贴过去？”
“哦，你姐姐出门去了。说是与人约好了一起看个什么展？”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波澜不惊的面孔，第一次生出无限豪情，如果我们能这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ใ手，与子偕老”的相伴终老，大概真是一件幸运异常的事情。
可惜我从小就觉得它是《诗经》里最悲哀的一首诗，死已是人生极限，壮烈更为难得，然而悲哀的是壮烈却不一定换来成全。就像祝英台最后即使化蝶，却终究换不来现世里与梁山伯的厮守，壮烈来又给谁看呢？不过是徒留แ后世里一段极其可悲的感慨。所以，我从不喜欢壮烈，更喜欢苍凉。苍凉是意境，也是此刻我们置身金色阳光中互相寥慰对方的温柔爱意。
我最终听从了顾少顷的安排，跟着突然闯入的贺叔同先行离开。那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紧ู接着有便衣走来在闵爷跟前说了什么，好些人就在这匆忙中跑了出去，算是暂时放松了与我们的对峙。
原来不知何故前面的场子出了问题，有人突然在牌桌上晕倒，还未等保镖将其送入医院，警局里突然来了人说收到举报有人在此私藏军火。众目睽睽之ใ下，即使是政府官员在场，私藏军火的罪名依旧挡不住堂皇的审问。更何况那时的高层官员早已离开，留下的全是些不入流的小职员，在众人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警局的人已动手抓了好几个残留在鸦片桌上的保头。
“六年未见，顾老弟竟给闵某送了如此大礼。”闵爷依旧坐在轮椅里，面上的表情无悲无喜，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顾少顷仿佛早ຉ等着这一刻的来临，他用力握了我的手，随即松开，改成单手拥抱，然而还未等我有所反应，身体已随着一股大力被推了出去。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有给我和对面的便衣反应的时间。等其反应过来举起手枪，顾少顷ั已就势滚到เ了闵爷的身边，一把挟持了坐在轮椅里丝毫未动的老人:“得罪了。”
“哈哈哈哈，少顷，你还是这样经不起玩笑。”
“不，是闵爷的实力让少顷惧怕，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让闵某也见上一见？”
“少顷还急着和闵爷叙旧，所以，我那朋友不见也罢。”顾少顷说着，示意隐在楼梯口的贺叔同带我离开。
于是，在一片混乱ກ的声响中，贺叔同拥着我快速从洋房的另一处暗室走了出来，身后，是灯光树影中ณ离我越来越远的、像梦一样的玄武湖。
已经是晚上了，刚ธ刚在房中ณ还能ม感受到的天光原来只是一丝路影儿，此时外面下起了细雨，天老是暗不下来，印着两旁้密密的山林，突然就叫人有了置身古代帝ຓ王皇陵的错觉。一切都是怪怪的，仿佛事先排练了一般，唯独我蒙在鼓里，不能相信一切的发生，又不能不相信一切的发生。
贺叔同将我放进了车里，回头看了一眼白白的洋房，打亮车灯发动了黑色的福特车。
夜色里，淡黑的街道出奇的安静。走在回城的路上，我始终想不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一地步的？
行为怪异的姐姐，身份不明的韩妈，抽食鸦片的二叔，以及带有前朝印记的神秘组织，甚至此时坐在我身旁刚刚ธ从青帮头目那ว里接我出来的贺叔同与顾少顷，也并非表面上那ว样简单！
车厢里，我看着贺叔同专心开车的侧脸，终究没有问出藏在心里的疑问。或许，我也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许，我更愿意等着师哥平安回来后的亲自解释。
总之，夜幕又一次降临ภ在无声的银丝细雨中ณ，而人的心，也随着这秋雨愈发变得沉重而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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