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如果当时魏无羡和蓝ณ忘机疏忽一步,没能完好无损地护住他们,这群世家子弟在义城出了任何差ๆ池,这笔账今天多半也是要算到金光瑶头上的。
聂怀桑挠了挠后脑,道:“原先是我保管的。可我今晚刚刚收到เ消息,我大哥放在清河的身体不翼而飞。不然我为什么เ会匆匆忙忙地往清河赶,还半途被苏涉抓来……”
蓝忘机相信,魏无羡没问题。
聂明玦站在原地,魏无羡退第一步的时候,他反应冷漠;第三步的时候,依旧无动于衷;而退到第七步,他似乎再也按捺不住那股冲动了,朝着魏无羡后退的方向迈了一步。
看见他,江澄和金凌神色都有点难看起来。
聂明玦!
哗哗的雨声中ณ,好一阵尴尬的死寂,谁都没率先开口。不知为什么,金凌似乎很想让他们交流一番,瞅来瞅去,忽然道:“舅舅,多亏你刚才截住了那ว根琴弦,不然就糟了。”
遭了呵斥之后,金凌讪讪地闭嘴了。江澄抿起嘴,不再开口。
庙内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朝门外望去。关门的两名修士如临大敌,无声无息地拔剑在手。金光瑶不动声色道:“哪位?”
是苏涉。
金凌!
金凌听到了前方异响,勒住满地乱转的仙子的绳子,警惕地道:“谁?!”
飘飘然间,魏无羡觉得自己在这种事上真是有一种无师自通的下流。
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轻轻地道:“谢谢你,蓝湛。”
既然他想玩儿,那就陪他玩儿好了。
“……”
只有和孟诗同期成名的思思看不过去了,扭身出了门,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罩在孟诗身上,扶着她踉踉跄跄地进了大堂。迎面撞上妓坊主ว人走出来数落:“老早就叫你改改了。端着个架子给谁看?吃苦头了吧,长些记性!”
魏无羡心道,那ว些店家哪有那么大的能ม耐,堵住民间的传言流传?只怕是金光瑶费了大工夫。那场大火的起因,也多半不是什么半夜炭火没看好这么เ简单。想想金光瑶那ว位“好朋友”薛洋的行事风格,不难猜测。
既然晚上都到เ处是搂作一团的人影了,那ว白天会是什么เ怪声也不难想象了。他忍不住瞄了一眼蓝ณ忘机,心觉让一个少年时看春宫都要生气的人听这种东西是不是不太合适。老板娘却道:“是啊。大白天的,都说听到有人在一楼大堂里弹琴。我好奇跟着去凑了凑热闹,也听到เ了,千真万确。可是哪儿来的琴师啊,连把琴都没有!”
魏无羡道:“这些东西就这么闹,没有杀伤人命?”
“……”蓝ณ忘机道:“哪句。”
他本以为,或说期望着,蓝ณ忘机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但意料之外的是,蓝ณ忘机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魏无羡强忍着什么东西,道:“含光君只是我朋友而已,江晚吟你……马上道歉。”
那道符篆飞得又狠又快,贴中了江澄的右肩,轰的一炸,炸得他一个踉跄。他并没料到เ魏无羡会突然出手,自身灵力也没完全恢复,因此被轰了个正着,肩头见血,脸上一闪而过不可思议之ใ色,紫ใ电旋๙即从他指间飞出,滋滋地乱闪着抽了过去。
然而,金光瑶明知秦愫是自己亲妹妹,还是娶了她。他要在兰陵金氏站稳脚跟,就非得有秦愫父亲这位坚实的岳丈给他助力不可。不光娶了,还生了孩子。秦夫人很痛苦,但又不敢对旁人说出,患心疾而亡,临终前才忍不住向心腹侍女倾诉一番。
反正,无论如何,金光瑶都不需要留着一个很可能ม是白痴的儿子。杀了阿松,栽赃给与兰陵金氏有过嫌隙的家主ว,然后以给儿子报仇的名义แ,光明正大地讨伐不服他的家族——虽冷酷无情,却一箭双雕。
那ว名家主ว一怔。方才他喊话纯属不假思索ิ,只是多年下来已๐经形成习惯,看到เ夷陵老祖,一定要先用谴责的语气开口示ิ威一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站稳脚跟,表明自己的正确立场。当即面露尴尬之色。
过了一阵,蓝启仁答道:“嗯。尸群,你们怎么处理的?”
不多时,那非人的嚎啕与嗬嘶之声便再也听不见了。
大张旗鼓来围剿,结果反倒被围剿了;摇旗呐喊要除害,最后还要靠这个“害”来救自己้的性命。
方才嗡嗡作响的伏魔殿重新安静下来后,蓝忘机转头对魏无羡道:“你继续。”
魏无羡道:“请你讲一讲道理。只要你肯讲道理,你就会发现,并不是我不让你们说话,而是你们先不让我说话。只要我一开口,立刻就有无数张嘴以各种理由á让我闭嘴,而不幸的是我又恰好不想闭嘴,所以,就只好让你们先闭嘴了。否则ท就没人肯听我心平气和地说话,我有什么办法?”
接下来,金光瑶又从兰陵金氏的方阵之ใ中ณ走出,双手呈上了一只黑色的方แ形铁ກ盒。金光善单手拿起那只铁盒,高高举起,喝道:“温氏余孽焚灰在此!”
人群中ณ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之ใ声。金光善举ะ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听他讲话。等到เ叫好声渐渐平息,他又高声道:“今夜,被挫骨扬灰的,是温党余孽中的两ä名为首者。而明日!就会是剩ທ下的所有温狗,还有——夷陵老祖,魏婴!”
“哈哈……说到这个就可怜金光瑶,他爹每次要兴风作浪做什么เ事,他就绞尽脑汁鞠躬尽瘁出谋划策。他爹搞砸了他还要站出来擦屁股,被赤锋尊骂的呀……”
才过了一年多,就在别ี人嘴里演变成“滥杀无辜”了,魏无羡也是无话可说。
他和江澄决裂ฐ后很久没听过外界ศ的新动向和消เ息了,这次拉蓝忘机来“叙旧”,也有探探风向的意思。
他愕然道:“联姻ี?谁家和谁家?”
蓝忘机在外言语极少,就连在清谈会上论法问道,也只有别人向他提问、发出挑战,他才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地回答,三言两语,直击要点,完胜旁้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雄辩,除此以外,几乎ๆ从不主动发声。是以金光善被他打断ษ,惊讶之情远远大于不快。但毕竟是篡改原话、添油加醋被人当众拆台,微觉尴尬。好在他没尴尬多久,金光瑶便立刻来为ฦ他救场了,讶然道:“是吗?原来是这么说的?哎,那ว天魏公子气势汹汹闯上金麟台,说了太多话,一句比一句石破天惊,我都不太记得了,含光君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不过,这两句意思也差ๆ不多吧。”
他说到“家仆之ใ子”,自然有人联想到,堂上还站着一个“娼妓之ใ子”,不免窥视一番๘。金光瑶分明注意到เ了这些并无好意的目光,却依旧笑容完美,半点不坠。众人纷纷开始随大流表示不满:
金光瑶笑道:“那ว是自然记得的。请。这边走。”
蓝曦臣和蓝忘机依次入席,席间不便再继续谈论方才的话题,蓝忘机便又回归冷若冰霜的常态。经金光瑶布置,他二人身前的小案上都没有设酒盏,只有茶盏和清清爽爽的几样小碟。姑苏蓝ณ氏不喜饮酒之名远扬,因此也并无人上前敬酒,一片清净。
在魏无羡的人生之ใ中,两段最煎æ熬的岁月,都是在这个地方แ度过的。他早ຉ知道,回到乱葬岗,就一定会看到เ这些,避无可避。明知无法释怀,于事无补,可目光还是忍不住在这几棵树桩附近搜索起来。
一阵冷风席卷而过,树海簌簌而响,仿佛千万个细小的声音在窃窃私语。
魏无羡道:“看看这附近,哪里有坟墓密集之处。而且,必须是刚被刨开不久的坟墓。”
这也算是异象了,但此种场景,对夷陵老祖而言实在见怪不怪。老实说,他以前干的这种事不少。最著名的一次,就是在射日之征中期时,挖地三尺把岐山温氏历代先人的墓地翻了个底朝天,将所有的尸身都制ๆ成了鬼将。
蓝ณ曦臣露出奇怪的神色,道:“魏公子,你不觉得,夷陵老祖重归人世,这件事会更沸沸扬扬吗?”
也就是头颅。
蓝忘机微微一笑,道:“不可以。”
只看到他的笑容,魏无羡的眼睛又亮了,一阵飘飘欲仙,不知身在何处。
可是,他立刻被与这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格格不入的动作逼得眼角飙泪了,双手抓着草地声嘶力竭道:“那四天,改成四天上一次行不行,四天不行三天也成!!!”
最后,蓝忘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地下了结论:“天天就是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