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扭过了头,没答话。魏无羡又说了一次,依旧没反应,他奇怪道:“蓝湛?”
袋子表面鼓动不止,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困在里面,急切地想要出来。
蓝ณ忘机看了半晌,才涩声道:“……我只离开了几个时辰。”
蓝忘机把目光投向长街远处一家店前的幌子,魏无羡便朝那家店走去。方才没觉察,现在才觉得腿脚๐有些发麻,甚幸江澄还控制ๆ了紫电å的强度,否则就不只是发麻这么简单了,劈焦都不在话下。魏无羡道:“先去审问,把石堡的事情解决了吧。”
他伸手要扶金凌,却被魏无羡抢先一把背起,道:“出!”这个时候的“有异”,无论是人抑或不是人,都一定与这座“吃人堡”和金凌被埋入墙有着莫大的关系。两人飞速原路返回,矮身一出洞口,就见黑鬃灵犬背对他们,朝着一个方向,喉咙底发出低低的呼噜声。魏无羡虽硬着头皮过来了,但最听不得这种声音,不由自主ว倒退了好几步,偏生那条狗一扭头,见他背着金凌,撒开腿就飞扑过来。魏无羡惨叫一声,快要把金凌扔出去时,蓝ณ忘机错身一步挡到他面前。
蓝ณ忘机却道:“不必。我知是谁。”
“……”郎中道:“传闻就是这么传的,我怎么知道。”
魏无羡:“清河百晓生?嗯?”
蓝思追:“呃,你又怎么啦?”
魏无羡冤枉道:“真的!他睡了我一整夜!我不出去,我没脸见人,你们为什么เ不进来。”
这次剑身并没插入水中,而是剑尖一挑,将一片蹿过的黑影从水底挑出。黑漆漆的一团“扑通”一声,摔在船板上。魏无羡踮脚๐一看,竟然是一件衣服。
魏无羡当然也看清了,他只是不逗蓝忘机两句浑身不舒服,道:“刚才溜来溜去的,就是这件衣服?怪不得网抓不住,剑刺不中ณ,形状变来变去。可一件衣服,总不能ม吞掉一把仙剑。这水里肯定还有还有别的东西。”
魏无羡坐姿极其不端,斜着身子,支着腿。见终于撩得蓝ณ忘机开口,一阵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窃喜。他依言把腿放了下去,上身却不知不觉又靠近了些,胳膊压在书案上,依旧ງ是个不成体统的坐姿。他严å肃地道:“蓝ณ湛,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魏无羡又道:“而且咱们讲讲道理,先打过来的是谁?是你。你要是不先动手,咱们还能好好说话,说清楚咂。可人家打我,我是非还手不可的。这不能全怪我。蓝湛你在听没有?蓝公子,蓝二哥哥,赏个ฐ脸呗,看看我。”
一盆冷水泼来:“没有人会拦你。你大哥只是会打断ษ你的腿而已๐。”
魏无羡:“谁?蓝启仁?”
这一拖进去,再出来可就难了。当年来听学,各家子弟人手发一只通行玉牌,配在身上才能ม出入自由,否则无法穿越云深不知处的屏障。十几年过去了,守备只会更严,不会更松。
苦也!被紫电抽了一鞭子,应该什么เ怀疑都洗清了,他一时飘飘然,再加上这张嘴从来轻佻爱调笑,便顺ิ口恶心了他一句,岂知蓝湛不按着以前的路子来。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一别经年,他修为高了这么多,心胸还反而变狭窄了不成?
他觉得这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由自主靠近神台,想把天女的脸孔看个ฐ仔细。正在此时,忽然有人撞了他一下。
还未说完,原本阴暗的洞窟,忽然亮了起来,满洞红光,仿佛一层血瀑沿着四壁浇下。供台和石窟角落里的香烛,竟然全都自发燃烧起来。
几日沿途漫走,这些年修真界ศ的起落沉浮,魏无羡也道听途说了不少。作为百年仙门大混战的最终赢家,兰陵金氏统摄引领众家,连家主都被尊称为ฦ“仙督”。金氏家风原本就矜傲,喜奢华富丽之风,这些年来高高在上,家族强盛,更是把族中子弟养的个ฐ个横行无忌,稍次的家族就算被百般羞辱也只能ม忍气吞声,这样的乡下小户更是一百个惹不起,所以虽然这少年言语刻薄,被吊在网中的几人涨红了脸,却不敢回骂。中年人低声下气道:“请小公子行个ฐ方แ便,放我们下来吧。”
魏无羡原本盘腿坐在花驴子背上,花驴子一听到这哭声,长耳抖了抖,突然蹿了出去。
黑暗中,一道火光蓦然亮起,那ว是蓝思追引燃了一张明火符。符火不会被挟有邪ิ气的阴风吹熄,他夹着这张符重新า点燃烛火,剩下的弟子则在安抚人心。就着火光,魏无羡不经意看了看手腕,又一道伤痕愈合了。
可现在他的手腕上,空空如也,一条也不剩下了。
阿童啐道:“不然我来这晦气院子做什么!”
魏无羡蹲地靠门,端碗边吃边听。
“由此可见,修炼终归是非走正道不可。走邪魔歪道,一时风光无限,好像很了不起。嘿,最后什么下场?死无全尸。”
身死之后,盖棺定论。所论内容大同小异,偶有微弱的异声,也立刻被压了下去。
魏无羡指向一侧:“当然是去那里。”
他所指的,是一条宽阔的长街。街边两ä侧高高低低挂满招摇的幌子,缠着鲜红的布巾,亮眼极了。每一家店铺都门面大开,圆滚滚、黑乎乎的坛子从店内摆到เ店外,还有伙计捧着一托盘的小酒碗向行人拍胸自荐。
烈烈酒香飘了满街,难怪魏无羡方แ才越走越慢,走到街口,就彻底走不动了。
魏无羡严肃地道:“这种地方的伙计一般都年轻机灵,手脚๐勤快,而且每日客多,人多口杂,附近流传的什么怪事,一定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蓝忘机“嗯”的没有反对,但脸上写满了“你只是想喝酒吧”。
魏无羡就这么拽着他的剑穗,两眼放金光地踏入酒家一条街。立刻就有五六名不同酒家的伙计围过来,热情一个ฐ比一个高涨:“尝尝吗?本地有名的何家酿!”
“公子尝这个,只尝尝不要钱,喝得高兴了再来光顾小店生意。”
“这个ฐ酒闻着不烈,下了肚劲儿可足!”
“喝完你还能站着我跟你姓!!!”
魏无羡一听便道:“好!”接过那名矮个子、亮嗓子伙计端着的酒碗,仰头一口喝尽了,空空的碗底笑吟吟展给他看,道:“跟我姓?”
伙计一昂头:“我说的是喝完一坛!”
魏无羡道:“那ว就给我——三坛。”
那伙计大喜过望,冲回店去。魏无羡对蓝忘机道:“做生意嘛,先做生意,再讲别的。生意做了,口就好打开了。”
蓝忘机掏钱结账。
两ä人进了店,店中设有木桌木椅供酒客歇息谈天。里面另一伙计看蓝忘机衣容气度惊为天人,不敢怠慢,使劲儿地擦了好一阵桌椅板凳才敢指座。魏无羡脚๐边放着两坛,手里拿着一坛,同那伙计两句热络起来,便切入了正题,还是问此地异事。那ว伙计也是个话多的,搓手问:“什么เ样的怪事?”
“鬼宅,荒坟,分尸,诸如此类。”
伙计眼珠子滴溜溜打转:“哦……你们是干啥的?你跟他。”
魏无羡道:“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伙计了然道:“那是。好猜,两位肯定也是那种飞来飞去腾云驾雾的什么世家的人吧。尤其是您旁边这位,一般人里我从没见过这么……这么……”
魏无羡笑道:“这么标致的人儿。”
伙计哈哈哈道:“您这话说的,这位公子要不乐意了。怪事是吧,有的。不过不是如今,是十年前的了。你朝这边走,出了城,再走个两三里,看见一座修的挺漂亮的宅子,常宅,就是那个ฐ。”
“那宅子怎么了。”
“灭门惨案哪!”伙计道:“您问了,我当然是捡着怪中之ใ怪说。一家人全死光了。听说,都是被活活吓死的!”
闻言,蓝忘机若有所思,似是想起了什么เ。魏无羡却无暇留แ意,能将一家人数□□活吓死,这是极残忍恐怖的厉鬼凶灵了。并非家家都像清河聂氏那ว样有不得已的苦衷,一般的修仙世家,不会容忍自己的地界上出现这种东西,他道:“这一带有什么修仙世家驻镇吗?”
“有的。”
“他们是如何应对的?”
“应对?“伙计把抹布搭上肩,也坐了下来,“这位公子您知道,之ใ前驻镇在栎阳的修仙世家,姓什么เ吗?就姓常。死的这家,就是他们家!人都死光了,还有谁来应对?”
被灭门的常家,就是驻镇此地的修仙世家?!
虽然魏无羡没听过什么เ栎阳常氏,这一定不是什么เ仙门望族,但一个玄门家族被灭,绝对是非同小可、骇人听闻的大事。他紧接着追问:“常家是怎么เ被灭门的?”
伙计道:“我也是听说的哈。那个ฐ常家,有一天晚上,他们家那边忽然传来拍门的声音。”
魏无羡:“拍门声?”
“对!拍门拍的震天响。里面又是叫又是哭的,好像所有人都被关在里面出不来。这太怪了是不是?门闩是从里面闩的,你里面的人要出去,直接打开不就行了,拍门干啥?你拍门外面的人也没办法呀。再说门出不来,你不会翻墙?
“外面的人心里头直犯嘀咕。这片人人都知道常家是本地了不起的家族,修仙的。他们家主ว,叫常萍吧好像,有一把剑能飞,让他站在上面飞!要是里面真出了什么事儿,连他家自己都摆不平,别ี的普通老百姓往上凑,这不是找死吗。所以也没谁搭梯子或者翻墙往里面望。
“就这样过了一晚上,里面的嚎啕声越来越小。第二天,太阳一出来,常家的大门,自己打开了。
“整个房子,男男女女十几个主ว人,五十多个ฐ家仆,坐的坐、趴的啪,口吐胆水,全都被活活吓死了。”
酒铺老板回头骂道:“你要死!不干活讲什么เ死死死的陈年旧ງ事。”
魏无羡道:“再来五坛。”蓝忘机付了十坛的钱,老板转个头就喜笑颜开,叮嘱伙计:“好好陪客人,不要到เ处乱跑!”
魏无羡道:“你说下去。”
伙计没了后顾ุ之忧,使出浑身解数,道:“自那ว之后,好一段时间,行人若是在常宅附近走夜路,晚上都能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拍门声。
“你想他们这种腾云驾雾修仙打妖怪的,什么เ鬼怪妖魔都见得多了,竟然他们都能全被活活吓死,那是得多吓人的东西啊。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连下葬了,在墓地都还能ม听到啪啪啪的拍棺声!也只有他们家的主ว人常萍出门在外没回来,逃过一劫。”
魏无羡每一句都听得留心,每一句都记得清楚,立刻๑道:“且住。你不是说,‘一家人全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