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楼梯间躲了好一会儿,我都没听见屋内传来任何动静,倒是外头隐约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钥匙开门的声音。“啊!”一声熟悉的尖叫突然响彻整个楼ä道。
“不可能……”我蹲下身去探靳默函的呼吸。
那是牧屿。
他取下墨镜,架在我的鼻梁,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顶ะ棒球帽扣在我脑门上,把帽檐拉得低低的,遮住了我半张脸。
“我为什么เ要回去?”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冷冷瞪着他道。
他大抵从不知道理屈词穷这个词怎么写,无论多荒唐的话,从他嘴里吼出来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乍一听似乎还根本没有说错。
虽然我早已从李姐口中ณ得知了牧屿的身份,但从秦以诺嘴里说出来,总让我觉得莫名的好笑,这似乎还是我头一次听他说与工作无关的内容。
我朝牧屿抱歉一笑,快步跟在秦以诺身后上了车。
更没面子的是许安安,她或许是从没受过这等气,闻言一把推开正要上前补妆的造型师,头也不回地就往更衣室里走:“什么破杂志,谁爱拍谁拍,我不干了!”
“立刻终止和他们的一切合作。”一旁的秦以诺声音格外冰冷,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寒气。
明知道有些东西永远拿不到,有些人自己永远够不着,但还是会暗暗地奢望,而且似乎也只有奢望这一条路可以走……
“你……你先别哭,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儿?”我手忙脚乱地问着,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声抱歉的含义。
说话的人是秦以诺,他此刻正坐在长桌尽头,削瘦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灯光下,仿佛一尊精致的雕像,鼻梁笔直,眼窝深邃得出奇。
“你住哪里?”他问。
“啊?”这话题似乎偏离得太远,我不由怔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承认下来。“我和靳默函以前确实是男女朋友关系,但……现在不是了。”
昨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他竟又想拿我当软柿子捏了?
“装ณ什么矜持,”靳默函嗤笑了一声,“玩了你五年了,再多玩一次又怎样?”
我被推了个踉跄,勉强稳住脚步,看着眼前随时要暴怒的靳默函,刹那间竟觉得无比的讽刺。
可心底始终还是有些不甘,一想起毕业之后一起走过的那五年,我的脖子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一样,难受得不能呼吸……
“那姓秦的果然肯舍得为你花钱啊,啧啧,看看你这一身名牌。”靳默函上下打量我,阴阳怪气道。
“这不关你的事。”我抬起头,冷冷看着他,“如果不想被保安拖着出去,我建议你快点拿好东西走人。”
“脾气大了很多嘛……”他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嘴角,眼里像是盘踞着一条口吐红信的毒蛇,“顾云歆,你不就是图他的钱吗?呵,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说成是我始乱终弃?谁不知道你十几年前就已经和那个ฐ姓秦的厮混在一起了,那时候你才多大啊,你居然好意思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我面前说这不关我的事?”
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着杂志上那些胡编乱造的内容,越说越气,显然早已将流言蜚语信以为真,理所当然把自己当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我听得耳朵起茧,转身就要走,却被他叫住了。
“顾云歆,你不是想跟我断绝往来吗,那ว好,这只手表是你去年送给我的,现在还给你。”他拿起抽屉里的一块银色手表,却并没递给我,五根手指故意地一松。
手表“哐当”落地,镜面摔出了蛛网般的裂痕。
这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背面还幼稚地刻上了一生相随的英文---ๅ-“lifetogether”。
我绕过他,脚步未停,鞋底不经意就踩在了那ว手表上,“嘎ะ吱”一响,很刺耳也很短暂。
“我妈昨天都急出病来了你知道吗,顾云歆?”他愣了愣,气得在我身后大吼,“这么多年来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到เ底背着我和秦以诺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说!”
这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保安,被保安拽住的靳默函骂得更凶了:“在老子面前装ณ没人要的黄脸婆,在外面就打扮得花枝招展招蜂引蝶,我告诉你,你迟早会遭报应!”
我揉了揉一阵阵胀痛的太阳穴,不想再去理会他。
吃完午饭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办公室,纷纷伸出头指指点点,我看到เ了玻璃窗后的丁雯,她的眼神与靳默函如出一辙,仿佛与我有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那ว眼神突然令我有种想笑的冲动。
如果我是muses的员工,听了靳默函这一席话,大抵也会认为自己是个勾三搭四的女人,甚至会替秦以诺这个英俊多金的年轻总裁觉得不值吧?
“云歆,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何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走廊里,神色很是焦急,“快回办公室去,别让这些人看便宜似的看你……”
“下来送个文件而已,没事的。”我朝她笑了笑。
其实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不那么在意,只要我最在乎的朋友能不假思索地忽视那些流言蜚语,站出来相信我、维护我,又有什么เ坎是过不去的?
只是我没想到,和何芹这么多年的友谊,很快也有走到เ头的一天……
下午,我被李姐派往郊区跟随一位女摄影师拍摄,因为ฦ气象局突然发布暴雨预警,时间变得很紧ู迫,幸而摄影师赶在阴云密布之前拍出了预期的效果,却不料é即将结束时,她一个ฐ人率先将车开走了,余下的一辆车坐的是模特和化妆师,虽然很挤,但应该还是能勉强腾出我的位置。
“师傅,麻烦载我一程,不需要送我到เ公司,开到เ有车的地方แ把我放下就行。”我朝那陌生的司机礼貌一笑,伸手去开车门。
哪晓得,车门竟被锁上了。
“再上来一个人就超载了,你自己打个计程车回去吧。”他一脸不耐地朝我说了一句。
车窗里偶尔有幸灾乐祸ຖ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我心觉不妙,还没回过神来,他就突然踩下了油门。
“等等……”我怎么也没想到เ事情会变成这样,怔了一瞬,下意识地拔腿去追。
这里离公路很远,自然不会有计程车,就连私家车也极少经过,头顶ะ乌压压的云层越来越近,空气沉闷得令人无法喘息,眼看就会有一场极大的雷雨,一个人在郊外落单,实在不是件明智的事。
但我的脚步哪里快得过汽车的轮胎,没追多久,那车就远远将我甩在了后头,却有阵阵对话飘了过来,在安静而压抑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秋菲姐,你怎么连秦先生的女人都敢得罪?”
“报纸上那些你也信?连这种拍摄都要跟来,分明只是个小助理而已๐,她要是秦先生的女人,那我还是秦先生的后妈呢。”
“就是说嘛,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沾秦先生的光,拍了个ฐ封面就以为自己้能大红大紫了,不给她点教训,以后还不晓得有多目中无人……”
这对话声越来越远,随着车辆一起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我僵着双腿站在原地,来不及气恼,头顶就突然亮起一道闪电,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雷。
我慌忙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一连串ธ出租车司机的电å话号码。muses与模特公司经常有业务上的往来,许多模特都喜欢让杂志社ุ的车接送,有时车不够用,就只能帮她们叫出租,遇上性情好又不绕路的司机,我总会记下他们的手机号码,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竟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可我显然低估了那些模特的本事,拨出电话后,手机里传出“您已欠费停机”的提示音,而昨天晚上,我的话费余额分明还有50่多,之ใ前也不过是借给那个叫秋菲的模特打了一通不超过十分钟的电话而已๐。
等等,难道……
我立刻翻出通话记录,一条国际长途映入眼帘ຈ,号码前的两个ฐ零,活像一种无声的嘲讽。
每6秒08元的国际长途,短短几分钟就已将我的话费消เ灭殆尽……原来她们竟早已๐想好要断了我的后路?
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了起来,落在地面,积起大大小小的水洼,我虽然带了雨伞,但浑身上下很快就被淋湿,长裙ำ粘在腿上,沉得出奇。
四周没有避雨的地方,大树倒是有几棵,但时不时响起的炸雷让我打消了去树下躲雨的念头。
密密麻麻的雨点里,四周的景物变得模糊不清,我只能依照记忆,循着来时的路不停地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远,路的那ว头似乎有车开来,离得近了,勉强能看清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我活像溺水的蚂蚁终于看到了一根稻草,站在路边不停地挥手。
那司机似乎也看见了我,慢慢将车停了下来。
“是顾小姐吗?”一个声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