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皇上夜夜歇在宁泊殿,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景象。六局上下也见风使舵,争先恐后地把最好的宝贝都献到宁泊殿里巴๒结。
梓嫣冷冷看着她:“这些活现在不做还是要做完,还不如趁现在天没黑做了好省心,不然王司设你又要怪罪了。”
她来到书桌前,见宣纸上写的是“斯是陋室,惟吾德馨1”,不禁莞尔。又来到东面的软榻边坐下,见一旁的小几上摆着一本书卷,正是她遗失的莺莺传。书卷的边缘已经有些翻折,看得出是常常阅读的痕迹。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月上树梢,夜色迷离,晚风吹过,郁๗致打了个冷战,她默默接过手炉,这就要入冬了,不知爹爹有没有加衣服。没有我陪着,爹爹晚上写字谁给磨墨呢。
“我就是要往里面去。皇上有心,自然会进来。”
说罢,太后微微叹了口气,眯起眼,突然,那眼神向剑一样向二人,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一个ฐ贵为皇后,一个掌管六,记住了哀家的旨意,不管环肥燕瘦、也不论身份地位,只要能得圣宠,能ม怀上皇嗣,就算子再张狂骄纵,你们都要给哀家供着,养着!”
蓬莱殿是大唐皇后固定的居所,离皇上居住的紫宸殿较近。平日里,蓬莱殿没有特许是不准妃嫔同住的。皇后一人长居中难免寂寞,早就想找个可心的姐妹一同居住,早ຉ前见到郁致,觉得是个ฐ心灵剔透的姑娘,便破例邀请她同住。这不,刚住进来一大早ຉ就来请安,可见是有心的。皇后笑着让郁致免礼,又吩咐灵箫拿了里的桂花糕来让郁致尝尝,然后与郁致闲聊起来。
瞧着她小脸紧张的俏模样,郁๗致故意假装生气,板着脸说道:“这样大胆,成何体统!来人,拉出去!”
想罢,她走上来拽着银瓶的手,笑着说:“再别这样,咱们还是和从前一样,没大没小的。我还要谢谢你,刚才要不是你跑去请了杜司记来,我现在已经小命不保了。”
“致姑娘,这样的巧儿宗不是谁都能碰上的。”银瓶笑着说道:“再者说,姑娘觉得是好事,那季尚仪可不觉的了。谁不知道季尚仪是岑尚的心腹,将来岑尚返乡后,季尚仪就是尚的不二人选。”
听银瓶这么一说,似乎皇上更宠幸秦昭仪,郁致不明白,为ฦ何她好像处处被韦贤妃压制ๆ。银瓶知道两人必有这疑问,就接下去解释。
岑尚细细分析道:“娘娘,这人的目的其实很简单,想帮童氏,又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只是把事情揭开一点,却又不伤及娘娘。说是友,她一心要救童氏,算不上;说是敌,她想了个法子没碰着娘娘半分,也绝不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背后肯定不是皇后和秦昭仪,不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息事宁人。”
韦贤妃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岑尚心思细腻,这么多年,多亏有你。对了,你那侄女倒是伶俐。你给她传个话,就说本很器重她,让她好好为本效力。册封大典,她必然金榜ึ题名。”岑尚起身行礼道:“谢贤妃娘娘提拔。”
电光火石之间,郁๗致已๐经理清了事情脉络,但还需证实,她抓住银瓶说:“好银瓶,碗贞妹妹的命就在你身上了。烦你去告诉杜司记,说麻烦她查一查,开给碗贞的方子里面,是不是有犀角和川乌两味。如果有,请她今天务必想办法抄一张偷出来,要快!然后,如此这般……”然后低头和她耳语。
梓嫣知道她说的有理,可是心里又担心起来:“那现在怎么办。要救碗贞,必须ี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但是我们是万万斗不过韦贤妃。一不小心,都将是身首异处的险境。”
郁๗致忙跑到梓嫣身边,看到她拿到的是一套淡绿色的衣服,知道她一定喜欢这清雅素净的颜色,与她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众人先在承香殿排成队列,然后由文典言在前面带着,排成三列浩浩é荡荡向蓬莱殿进发。郁致匆匆走着,瞧见右边一列正是岑淑媛、郑盈盈和宋捷仪三人,不禁拉了身后的梓嫣一把,希望她沉住气。
郁致吓的大气不敢出,左边的云舒脸色惨白,右边的碗贞更是颤颤巍巍,倒是梓嫣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但是脸上也绷得紧紧的。
文典言大喝道:“应该说,回房司言,奴婢谨记房司言教诲。”
一听这话,郁致转身风一般跑向厢房:“我换好衣裳就出来陪爹吃饭。”
郁致笑盈盈的坐下,夹了一块松鼠鳜鱼给爹爹,道:“爹爹请用。”
安公公嘴角一撇,一挥拂尘,用他尖扁的嗓音喊道:“停!”
此言一出,众人才好似如梦初醒般,屈身向皇后行礼。韦贤妃嘴角一扬,走到皇后面前,微微一屈膝:“给皇后娘娘请安,妹妹忙于管教人,竟不知皇后娘娘在此,请皇后娘娘降罪。”
郁致卖关子道:“不可不可,还未大成。待我练好了,再弹于你听,定叫你惊艳不已๐。”
李雍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宠爱地说道:“就你鬼点子多。”说完,拉起她的双手仔细握着,柔声说:“致儿,这几日朕有你陪在身旁้,真好。”
郁致轻轻一笑,问道:“这几日,李郎都在我这里,是否真的妥当?”
“致儿,你不用多想。”
不用多想?她略๓低下头,避过他的眼光。李郎,原谅我,我必定要多想。这里女子的无奈,又如何与外人道?若今日我不多一分心思,来日劫难,怕也是不远了。她理了理思绪,对他说:“我若是那ว小女子,自然可以只守着郎君,不顾念其他。但李郎想,若长此下去,定会引起各妃嫔不满,皇后将难以安抚各人,而太有亦会怪罪。不宁,前朝如何能安定?”
李雍俯身向前,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柔声道:“难道你就这么大方,要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让人?”
她清澈的眸子闪动着,说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罢,她食指一点他心头处:“我只求不论你身在何处,心中有我。”
李雍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入怀中,道:“你舍得,可朕舍不得……”
说了这些话,两人也乏็了,银瓶吹熄了红烛,红绡帐内,一片春情。
枕着他宽大的肩膀,郁๗致将头往他的膛内埋了埋,闻着他身上特有的书香味。这些日子都习惯了,闻不到เ这味道,她都睡不习惯了。乌黑的长发盘延至腿际,一半散在她身上,一半蜿蜒在他怀里。这缕缕青丝如蔓藤,将二人缠绕着,包覆着,无处不在。
他似乎感受到她不安的情绪,用力又抱紧了些,吻着她的额头,好像在说,不怕,不怕。她安然地闭上眼睛,梦里,她是化作一头白色麋鹿,身旁跟着另一头纯白的公鹿。两匹麋鹿在树林中不断跳跃奔驰,穿过小溪,跃过河流,他们的身子如此轻盈,踏过的路径都不留痕迹。他们越跑越快,越奔越高,竟跃上那ว密林,穿过层层云雾……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啊!”
她一下子坐起来,面色苍白。
“致儿!”李雍也被她惊醒了,看她发冷汗的样子,怕是做恶梦了。他温柔地搂着她,哄着:“致儿不怕,致儿不怕……”
“皇上……”
崔公公的声音透过门传来,听得出他在大口喘气,像是跑了一路的样子。
郁致心里更惊了,她紧紧抱着他的腰,脸帖着他的膛,有些惊慌地望着那禁闭的门口,生怕门一开,就是梦里的闪电惊雷!
李雍搂地她更紧了,说道:“有什么事明日再报”
门口缄默了片刻๑,“皇上,是极紧ู要的!长安殿那边的祁แ美人,太医说已经有了近三个月身孕,目前太后、皇后和诸位妃嫔都已经赶过去了!”
“轰隆隆……”
郁致脑海中一阵惊雷炸开,她有些茫然地望着李雍,自己是鹿,还是人?
“皇上!”
门口那道惊雷又在响了!
刚才起身太猛,她现在才感到头上一阵微微刺痛。伸手一缕头发,青丝就这样顺着她的手指掉落了。她望着手上的断发,一咬嘴唇,直到痛的钻心才松开。
皇袍、红烛、绿绮……她渐渐回过神来,心中苦笑,强压住内心的酸楚。她匀匀吸了一口气,将李雍衣襟前的扣子慢慢扣好,说道:“我陪李郎一道去,给祁美人道喜。”
李雍拉过她的手握着,只是望着她,满是喜色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歉疚。李雍一把搂她在怀里道:“致儿,朕让你受委屈了。”
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郁致对着铜镜,理理发鬓,嘴角挤出一个ฐ笑容,镜子里的自己้,珠圆玉润,笑颜如花,多么端庄贤淑啊……
她回头对着李雍嫣然一笑。
“可我也还是个小女子,受了委屈,下次自当要向李郎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