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大伤元气，退至草原深处，只怕近十年内都未必有胆量南下，大盛边境终于赢来了真正意义แ上的安宁。而边关将士们紧绷许久的精神也终于得以松懈，也有时间来轻松体会一下这草原的春天。
韩苞干脆趴在草地上，双手抱住头，坚决不回应。
呆坐许久，这一动才现身上手脚都已经冰冷麻木，随着身体的动作而传来一阵阵酸麻，含章轻轻揉着手脚，警惕地看着声音来处。
李莫邪比先前瘦了许多，眉目间更添深邃，但见了含章先是开朗一笑，再上前拍着她肩膀笑道：“好妹子，这么เ久不见可想死姐姐了。”出自真心的笑最能感染人，含章淡淡微笑，眉间凝冻许久的冰冷融化些许：“李姐姐怎么เ来了？”
她睁大眼睛，长久没有眨眼，一个连活着都已经毫无意义的人，又怎么还会记得眼睛是需要眨动的。含章仿佛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由á内而外冒着寒意。
又一次将她从昏沉中ณ惊醒的，是门被猛烈撞开的声音。含章冷漠如一块石头，只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去看门口，樱草披头散，身上一身大红色苏绣折纸花小袄上满是血迹和残破，瞪着两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含章，口里念着：“都是你，都是你，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要不是你这一切根本不会生，你该死，你该死……”
赵昱神色如常，微笑着道：“这句话是《论语》里孔夫子所说，意思是君王以礼待臣，则臣子就会回报忠心。”
含章摇了摇头，平淡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含章一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这话甚是绝情绝义แ，含章想起李莫邪率性爽朗的脸，不由为她叹息：“李姐姐她……”
赵昱却道：“他现在不在城上，守在城楼的是傅襄，我已๐经知会他了。”含章听了，便不再出声，任由á侍卫见她搀扶下楼ä。
车外狼烟未散，血气冲天，一片凌乱不堪，而一踏入车中便立刻心清气定，便如身处两ä处世界。只这里虽好，偏她一身血腥脏污，犹有未干的血迹，知道赵昱好洁，不想暴殄天物弄脏ู车内干净的布置，便在门口处迟疑着。
玉京城共有九座城门，如今守城将士，除了原本城门守军五千外，另有城外撤回的七万军士，原本城外惯常有十五万护城军，但因前段时间宁王叛乱，八万被宁王策反，其中五万准备入城作乱，剩ທ下七万将领也被制住，险些没能ม及时勤王。因了这个缘故，平定腊祭之乱ກ后，护城军及守军、北衙将领许多都被更换处决，如今正是新将上任的磨合期，还不曾妥当便遇上狄军来袭，其他地方奉命前来勤王的军队又已经退归原地。护城军苦苦撑了几日，终究被打得大败，残部退守城内。
含章和手下几个小队长讲明安排布置，便挑了一把好刀，明月接上链子缠在腰间，背着弓箭立在城垛边安静看着，小六一直跟在身边。因山丘阻挡，看不清狄军到底有多少人预备攻此城门，虽有马蹄溅起大片尘灰，但见旗帜寥寥，似乎ๆ人数并不多。
那ว侍卫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是。”
天气有些阴，太阳被云遮住，没有阳光，颇有几分阴冷，街道上空荡荡的毫无一丝生气，酒楼的招牌在空中ณ晃晃悠悠，阴沉泛灰白的天色下招牌似乎镀上了一层暗淡颜色，而屋宇街巷更是陈旧ງ泛黄，若这城池是人，那她定是一夕间惊愁白了头，老去了几十岁。
小六弯腰把甩在屋角的包袱皮拾了起来，却连带着骨碌碌滚出一个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ฐ画了夔纹的精致小鼓，他随手包进了包袱里，继续收拾东西，含章闻声淡淡扫了两ä眼，敛了眉，又收回了视线。小六把东西都清理好，放回衣箱，但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他疑惑着又翻检了一遍，见重要的东西都不曾少，只道是自己多想了，便关上箱子去干别的。
到เ了下午时候，声音渐渐安静下来，但各人仍是战战兢兢，在自家屋里却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一不小心引祸上身。再过了一两个ฐ时辰，全城成了一片死寂，眼见太阳已经西斜ฒ，终于听到有人敲着锣走过街道，沙哑着嗓子高声通知，只说叛乱反贼已๐被平定，如今街市巷道已经清理，晚上仍要戒严，但各家不必再畏惧。
李校尉皱眉看着，略带玩味地笑道：“沈校尉你这下仆倒是个忠心耿耿的。”
李校尉眉一松，忙问：“在何处？”
含章瞥了眼自己的腿，眼底闪过一抹阴郁，若是自己身体完好，即便是助不了袁信，也能自保，绝如现在这样像个废人般坐以待毙，让别人为自己操心，她看了看手中的明月和纸条，沉下眉头，指着桌上火折子道：“拿过来。”
无意识地摩挲着明月匕柄，冰冷的匕鞘渐渐被滚烫的掌心捂热，含章却毫无所觉，若是真如自己所料é，有人意图逼宫谋反，甚至控制了禁军，那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想象，一个ฐ不好，引发的惊涛๙骇浪会涌出京城，席卷全国。♀
小六一惊：“这是怎么了？”含章握着匕首和刀+**โclass121html鞘的手似在微微发抖，她眉头紧ู皱：“狼牙本就是凶刃，嗜血成性，出鞘必见血光，饮饱了血才肯回鞘。”明月就是当初ม的狼牙改造而成，自然也保留了原始的凶残本性。
她抚着匕首鞘，沉声道：“你知道当初苏哈狼手上狼牙的刀鞘，是什么เ做的吗？”
曹妈妈见她倒在地上很是碍眼，事情既然已经问清，她便命仆妇们将这女子抬出去扔到外头街上。
几个仆妇原只是受了命来让这小唱女吃些苦头，谁知如今竟是要取人性命，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而且赵云阿虽然地位尊贵，但到底不是自己้真正的主ว子，她们不由得迟疑不前，都探询地看向曹妈妈。
含章点头一笑：“就是明天。♀”这段日子光那产自西南蛮荒之ใ地的药都不知道灌了多少，江太医望闻问切后将日子定在明天。伤筋动骨一百天，事后的休养生息会大费周折，怕是有段日子不能下地出门了。
程熙眉皱得更紧了：“五成？”含章懒โ懒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人忧心忡忡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长期以来的疑惑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眉一挑，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和九殿下颇有几分相似？”
一个小圆桌，刚好坐了四个ฐ人，两个大人两ä个半大孩子，那个ฐ唇上开始长出短短胡茬的青袍少年含章也认识，他有些别ี扭地扭了扭身子，道：“沈……校尉。”是袁信的弟弟袁任，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
赵昱指着宝蓝衣衫的那个：“这是我弟弟，排行十二。”
既ຂ然想定，傅老侯爷冷哼一声，“也罢，你这丫ฑ头行事勉强也知道给自己留条后路，不算是莽撞之辈，我索性就告诉你吧。”
傅老侯爷慢慢道：“当年孝文太子还在世，大军亲征西狄，今上随军为副将，那一仗打了两年有余，最后总算灭了西狄。”
薛崇礼ึ几乎有些无奈地苦笑道：“含章，你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和人说话么？”含章淡然扫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薛崇礼又自失一笑，“是了，你只会这样和薛家人说话。”
听到君子两字，薛崇礼自嘲般笑笑，从袖子里取出几张泛黄的纸张递过来：“这是三千亩地的地契，今日一并交还给你。”
她使性子耍赖，这一招倒是有用。含章挑帘子的手定在半空，眼中阴晴不定。
赵慎君又道：“你不肯教我知晓，必是这件事根本不像外界ศ所传是因为监粮关的过失，更有甚者还可能有别ี的内情，兹事体大，牵连甚广。但内情越大，你要行事就越艰难，单枪匹马又做得了多少？单是父皇那关过不去，便会处处掣肘，有我在宫中ณ给你做内应，能让你不做睁眼瞎子、听得见的聋子。以后查到什么证据还能直接上达天听，不必让其他人插手。多这番助力，岂非更好？再者，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我既然猜到此事就绝不会善罢甘休，自然也是会开始查的，若是因为你没有告诉我详情打了草惊了蛇，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你就等着去向你大哥赔罪吧！”她又是摆道理又是威逼，摆明了破釜沉舟的态度。
公开身份实属突然并非自己้所愿，但事到เ临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盼着祖父知道后不要拍桌子骂人才好。
皇帝的旨意不会太晚，顶多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既然日后仍是要回战场，身上功夫决不能落下，腿上不行，双手未残，还拉得弓舞得刀，她这样想着，便打算去练武场练上几手。
这少女栗色卷发，肤色白，一望而知是个西狄人，兼之她容颜绝色，眉毛是柔美的柳叶状，脸上淡施脂ฦ粉，眉梢眼角带着惑人风韵，身材纤细柔软，语音娇媚柔和，颇有几分风尘春色，一身鲜红大朵牡丹的耀眼裳๙服，显然并不是正经仆人，而是一个嬖幸。♀如今大盛民风并不拘谨，宴客时女妓陪酒也不少见。
程步思见含章看向自己，不由气焰更加嚣张，冲着门口指桑骂槐道：“你们是怎回事，不好好守门，胡乱放了人进来扰了王爷兴致，该当何罪？！”
伺候在一旁้的一位老妈妈看得脸色发白，忙不迭向含章解释：“沈小姐不要见怪，今日娘子她本有些心绪不宁，乍ๅ又提到二爷的事，便一时失态了。娘子性子爆，但对小姐是一番真心，小姐千万要体谅她。”她连连冲含章致歉，又命婢女好生照应，这才匆匆去追李明则。
一同吃酒的人走了，篝火烤肉也黯然无味，含章慢慢往回走，路过后园的池塘，池中荷叶荷花已经枯萎，露出格外清亮剔透的水面，映着初ม升的一轮孤月。
小六得意一笑：“那ว当然，我可是比泥鳅还滑的人呢。事情包在我身上，绝不会出错的。”含章笑笑，退进了车厢里。
含章点点头，道：“被他教训了几句，说我行事太大胆了，会让祖父担心。”
释疑之余不免有些疑ທ惑，将门李家和皇家并无婚嫁关系，隆平公主ว这样一口一个表姨却是何缘故？
赵慎君的眼中却闪过低落情绪，面上笑容尽散，手指绞着衣带，默默低下了头。她生母温容皇后早逝，唯一的同母兄长宣穆太子也在五年前过世，一旦ຆ思及亲人，便忍不住伤感。
侯夫人惊愕看去，程氏笑容可掬转过头来：“不知薛二夫人可方便？”那笑容分明夹了几分幸灾乐祸ຖ的看好戏之ใ意。侯夫人暗暗咬牙，言笑晏晏：“当然方便。”
侯夫人笑盈盈冲着程家二人微笑致意，拉着含章的手出了里间。领着她在堂上一一向几位长辈行礼。
这日含章忙完军务，从陈友道处归来时，见营外的雅花开了，心中微动，便采了一朵，用卷册压好吸干水分做成压花。恰好韩苞急匆匆进来，见她正在做这活，眉一皱：“这是什么？”
含章手上不停，道：“干花。”韩苞不免笑道：“平时见副帅你粗手笨脚๐的，原来还会做这小女子的精细东西？”
含章轻轻将压花从卷册中取出，小心放到เ雪白的信笺上，微微一笑：“要送人的，不精细不行。”韩苞一愣，又仔细看了那ว花，分明是雅花，想到自己要来问的事，脸色不由一沉，声音微冷：“送给谁的？”
含章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操这个心做什么เ？难道看我比你先送出去，心里不服气？”
她的表情很泰然，只当成了一个兄弟间普通的玩笑，但有时候，无辜比有意更能伤人，韩苞只觉一口气陡然闷在心头泄不出来，他胸口急剧起伏几下，手紧ู紧ู握了拳头：“大家都说副帅你就要离开这里回京城了？”
含章一愣，失笑道：“谁这么多嘴？”却并没有否认，韩苞心里一凉，不由连声道：“这里的事还没有完呢，还有新า城的城址，还有屯兵建城，那么多事等着你做，你怎么能ม走呢？”
含章听得摇头一笑：“这些事也不是非我不可。”她之ใ所以留在边关，除了身为将军的职责外，还因为当时边关遭劫，沈帅及许多将领ๆ身故，军心不稳，她身为沈三之后，资历和身份摆在这里，最适宜在军中做调停，稳定军心。如今东狄已败，短期之内不再有大战，且边关军队经此一役更加整肃，军心稳固，而新皇也借机安插了不少心腹之人在关键位置，各领ๆ了不少实权。所以现如今沈含章在不在这里，其实并无很大影响。
韩苞哪里不知道这个ฐ，他不免更加气愤：“这还能怪谁？还不是……，要不是他在你养伤期间授意别ี人顶了你的权架空你，你这个ฐ副帅何至于这样清闲、有名无实？！这分明是过河拆桥！”他几乎气得目眦尽裂ฐ，对韩苞而言，含章受委屈，比他自己้受委屈还让他难以忍受。
含章听得皱眉起身，过去把门关好了，这才回头斥ม道：“你怎么还这么เ冒冒失失的。你既然不傻，当初我想让你接手我的事，为何你偏偏不答应？”
韩苞的资历，若以寻常来论并不够格，但他是个天生将才，在几场大战中表现极为ฦ突出，是被破格升的职，虽参军不久，但假以时日必有成就，含章有爱才之心，原想为他铺路，谁知韩苞却不领ๆ情。
韩苞见她神色如常，毫无不平之色，不免气极：“你就没有一丝气愤难平？你辛辛苦苦得来的一切，为之ใ努力奋斗了半生的功名、地位就这么轻易被他夺走给了别人，你难道没有怨言？你的自尊呢？你的抱负呢？你不觉得不公平？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让你回去他身边？！”
含章眉头皱得越紧，低声喝道：“够了，这是我的事，你休要多管！”
韩苞一腔沸腾热血被她兜头一盆冷水，只觉透心凉，他死死盯着含章，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他上前一步，脱口而出道：“为何我不能ม管？就因为ฦ他等了你这么เ久，你觉得欠了这份情，所以如此容忍吗？那我呢？我也等了六年，丝毫不比他少多少，你为什么不回应我！”
含章一怔，脸上满是讶然之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韩苞心中煎熬许久的事，一朝尽诉，本就心头忐忑，又带着些微吐尽心事的欢欣和微不可察的雀跃期盼之ใ意，却只见含章惊讶脸色，并无其他回应，这才知道自己้当真是半分也无望，不免心中ณ一片冷灰，又是羞愤又是气馁心伤，却又不能ม说什么，再待在此处便只剩ທ尴尬难堪，最后他瞪着眼一甩手，怒气冲冲推门走了。
含章微愣住，看着那被重推反弹后犹自颤动的门出神，不一会，卢英一把推了门，三步并作两步进来，急急问道：“韩将军怎么了？刚从这出去，脸都气白了。”
含章摇了摇头，并没回答，卢英目光一动，看到เ含章手边那ว整齐的干花，再一联想，便猜中了原因，她咬了咬唇，慢慢垂下头。
含章见卢英这模样，分明是知道些什么的，原来身边人都看出来了，只有自己才迟钝至此，她便牢牢看着卢英，直看到对方在她目光下显得心虚无措，方沉声问道：“这到เ底是怎么回事？”
春日的天色擦黑得略早，屋内一灯如豆，含章敛容坐在桌边，静静听卢英说完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这事，有多久了？”
卢英不敢隐瞒：“有一年多了。”她看了眼含章，咬了咬唇。
含章微微沉吟，又问：“还有谁知道？”
卢英摇了摇头：“因为ฦ我日日跟着副帅，所以才注意到他眼神与旁人不同。旁้人都不曾注意。”因那时时局焦灼，不好把韩苞调离含章身边，所以自她现后，除了自己警醒，还还不时给韩苞做个遮掩，不让别人察觉。
含章想了想，到底没有问京城里的那位是否知道，轻声叹了口气，微微皱了眉。
卢英见状，心里一个问题忍不住问了出来：“副帅，你是不是也对他……”
含章抬头看她，淡淡道：“你心仪人的就是他？”
卢英不妨被她道破心事，慌忙否认：“不……不是……”
“副帅！”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小六的声音带了急促，一把推门就进来了，“韩苞那小子闯祸ຖ了。”
屋里略显凝重的气氛顿ู时被打破，含章眉一沉，道：“出了什么事？”
小六抹了把汗道：“他在酒肆里酒疯，和人打架，差点把人打死，守城的差役去拉架，也被打了，谁都拉他不住，又不敢伤了他，城守只好派人来请你去。”
含章紧抿了唇，拂衣起身，取了墙上宝剑：“走！”
到了酒肆，却见眼前情况比小刘ถ说的还要糟糕，酒肆街边还有一滩血迹，淋淋漓漓往远处延伸，旁边密密麻麻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几个ฐ差役守在门前，但看他们脸色都不大好，颇有几分怒意，差役头领认得含章，忙撇下手下走过来：“沈副帅。”
含章从小在这里长大，和这差头也是老交情，当下简单客套一句，便问：“情况怎样了？”
那差ๆ头苦笑道：“到底是将军出身，和人争执也闹出这么大阵仗，和他打起来的五个ฐ人有三个都断了肋骨，还有一个混乱中从二楼ä窗户掉下来，摔折了胳ฑ膊和腿，剩ທ下的也是头破血流。我的弟兄想去拉架，也被韩将军毫不留情地给揍了几拳。现下伤者都送到医馆去了，只有韩将军和掌柜的还在里面。”
含章脸色越难看了，她点点头：“今日多有得罪，待明日我亲自去赔罪。”那差头无奈的摇摇头，带着手下退在一边，让出路来。
含章当下带着小六并几个亲兵进了酒肆。让卢英带着其他人在外守住门口，又分了一拨人去医馆处料理，卢英原想跟进去，但含章并未答允，她知道含章心中有了顾忌，多说无益，便只好留แ在门外。
踏入酒肆，瓷盘碎片满地都是，好好一个人来客往的酒肆此刻就像被狂风过境了一般，狼藉一片，好不凄惨。
掌柜的坐在楼梯边唉声叹气，几个伙计正在旁边劝他。见了含章，那掌柜的忙过来：“沈小将军。”沈三以前也常来这酒肆喝酒，故而掌柜的认得含章。
含章点点头，道：“是我管教不严å，让刘叔受惊了，且不必担忧，把这些损失合计了，我来赔偿。”说话间，小六已经递过去一袋银子，“这些先用着，不够再送来。”
这一袋足有百来两，补偿损失绰绰有余，刘叟放下心，又叹了口气，道：“韩将军还在楼ä上呢，也受了些伤，只是不让人碰，把人都赶下来了。”
含章冷冷瞥了眼楼梯尽头，点头道：“如此甚好，刘ถ叔若是不忙，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定要让他给你赔礼道歉才好。”
刘叟不愿多事，才要拒绝，却见含章已经一步当先，稳稳踩着木梯上了楼，旁้边小六立刻๑跟上，剩下的人就在阶梯下守着刘叟，他情知难却，便只得叹着气继续坐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