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那副吃瘪的模样,身后的从云悄悄地掩了袖角偷笑。她家这位看似温婉无争的小姐,实则却是脾气倔强至极之ใ人,总归人家都说,这世上一物降一物,能降住她家小姐怕也只有姑爷了。
她气鼓鼓的模样是睿渊最喜欢的模样,因此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于她。
也许这就是富商子弟养出来的任性脾气。
“小姐,珞王妃来了。”
那ว人并没有问答,还是一个劲地唤着“好冷”,抱住自己้不停地颤抖。
挽妆朝他点点头,示意从云掏出袖中早ຉ已准备妥当的银两。
她甚为得意地说着,席间也有人开始小声地附和。话说得如此难听,金一都没有出声制止,想必她也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毕竟挽妆最要好的人是皇后凌锦翾,而不是宠妃金一。
席间因她的这一声,霎时安静下来。金一轻轻地咳嗽几声,由身边的宫女从座位上扶起:“听陛下昨夜里说,今日想去狩猎,不如我们都吧。”
从云的声音,睿渊自然也听到了,或许他早就知道季兰的到来。他挑衅地回望着挽妆,瞧她无奈地垂下手后,他才仔细地为ฦ她描起眉来。弯弯长长的柳叶眉,是那ว些女子最爱的眉型,睿渊见过不少,但真的动手为人描眉这还是头一遭。他很小心翼翼的,目光一直留แ在她的眉上,平稳地为她描眉。
“姐姐这么早就起来了,莫非是从前没睡过这般好的床,所以不习惯么?”
衣冠楚楚的伪君子,文睿渊轻蔑地扫过一眼正得意的齐珞,嘴角浮出不屑的笑意。
齐珞闻言,猛地抬头看向睿渊,目光锐利。
挽妆忽然想起,那ว日进宫请安时,凌锦翾眼角隐藏的落寞与忧伤。那个时候,不对,在那之前也许他们之ใ间就出现了问题,否则凌姐姐怎么借着她进宫的名义请齐华哥哥到栖梧宫用膳,而在听到徐多福的一个回禀后,齐华又急冲冲地离开,这一切的变卦都源自眼前的这个女人。
若说男人偏爱美色,那么凌姐姐也不会逊于这位金妃,两人不过一个端庄,一个风尘而已๐。
文睿渊扫过一眼像只猴子似的挂在自己้身上的常挽妆,再扫过一眼她身下的地面,这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他的确是存了捉弄之心,忽然地就放开了手,但是常挽妆动作甚为迅速地就挂在他的身上,所以哪里有她所谓的“摔在地上”一说。
明明是下作的话语,在他讲来却似云淡风轻的正常无疑,偏生又是一副极为诚恳的表情,煞有其事地显得她颇为强悍。
忽然被涌入一个安稳的怀抱里,挽妆的眉头不知不觉中缓缓舒展开来。车帘外的日光渐渐升起,照耀在不断ษ前行的马车上。
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半响挽妆才缓缓地睁开双眼,迷糊地朝四周打量了一番๘,尔后停在那双含笑望着自己的双眼上。
“妆文少夫人。”银泰适时地改口,他还不大习惯称呼常挽妆为文府少夫人。他一向跟着自己师傅徐多福,叫惯了妆妆小姐。
“避暑?”挽妆瞅了瞅外面的天儿,也差不多是日子了,每年盛夏时皇室都会去城郊的行宫避暑。她从前就跟去过不少回,不过自打被齐珞拒婚之ใ后,她就没有再去过。
屋内的婢女规规矩矩地拉动着风扇,挽妆看了一会儿书,觉着有些疲便闭上眼休息。
“你怎么看?”睿渊把玩着手里的湖州挥毫,这笔确实不错,每年的产量也极少,仅供皇室专用。
“姐姐来了。”谷雨香依旧满脸的笑容,头一个ฐ向挽妆问好。
裕成本侯在一旁,见从云如此说来,连忙唤人撤下三位妾室的椅子。三人虽各有埋怨,但椅子都没了,只得站在一旁。
“这我也不知道了。”从云朝挽妆摇摇头,她能知晓的只有这些了。
“从云,快点来给我装扮一下,不着胭脂ฦ,用米粉将脸扑白一些。”病了自然就要有病了的模样,就算现在要去见文睿渊,她也要将戏唱足。
“哼!”文睿渊从衣袖内掏出一方手帕,像是嫌弃般地擦擦了自己的唇,讥讽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谷雨香与向元柳便配合地捂嘴偷笑起来。
“齐珞哥哥,这是皇后娘娘新赏的裙子,你瞧好看吗?”挽妆拉着裙ำ角,在齐珞面前旋转了一圈,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一旁的太傅无语地瞧着三人,显然他是这里多余出来的,看来今日的课又上不下去了,只好关上书出了房门。
原来如此,齐华脸上的笑容更甚,就在方แ才那一刹那ว他明白了之前一直不懂的问题。小丫ฑ头,到底是长大了,也学会了情窦初开。
他虽与文府中人一般,对这位今上强塞而来的少夫人心有不满,但终究要看着今上的脸面,像是今日她在回门之ใ前还去宫里请安,与皇室关系非比寻常,自是能少得罪便是少一些麻烦。
哪只挽妆刚抬腿走了两步,便撞上手持酒壶,穿梭着酒席间的何语柔。她一边轻轻的捶着自己้的腿,一边向挽妆笑着说:“姐姐还真是好命,像妹妹这样的命苦,只能受这样的累了。还好,少爷是念着我的,方แ才还同我说着,明日就去我那里歇息。”
被她这般注视着,齐珞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她,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恼你?为什么เ?”挽妆扬起头,脸上冰冷的神情被自嘲的笑容取代。“我应该谢谢你啊,姐夫,若不是你为我觅的好姻缘,我这样的老姑娘也许会一辈子嫁不掉,老死在娘家。况且,文家可是天下第一首富,又是三代单传,我的用度怕是能让京畿城里任何一位妇人都眼红不止,这里面兴许包括你的王妃,我的姐姐。”
“哪里是翾儿不好,在朕的眼里,翾儿哪里都好。”齐华抓住凌锦翾缩开的双手,说出的话语听到挽妆的耳中,不由得黑面。从前对着她就知道欺负她的齐华哥哥,没想到竟然也会有如此的柔肠。人与人的差距,在此刻悉数体现。
正当气氛逐渐恢复时,徐多福脸色不佳地出现在齐华身侧,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宜兰殿的那位用了几口膳食就忽然闹起肚疼来。叫人来传话,请陛下过去瞧瞧。”
“凌姐姐”她心中ณ疑问满腹,但在轻唤出声后却哑口无言。即便是再亲如姐妹,眼前的这个ฐ人也是一国之后,帝后夫妻间的事情是外人过问不得的。
提及爱子,凌锦翾脸上什么乌ไ云一概消失不见,只露出暖阳的笑容。“他不过是想借着桂花糕,让你多进宫看他,不会真在意的。”
“瑞英姑姑,不如你先去伺候太后吧。”情知今日碰上便是免不了的一顿难堪话,挽妆微笑着对瑞英说道:“我急着想见太后呢。”
“听闻文少爷连着三日都夜宿风月楼,不知你这新娘子有何感受?”见挽妆没有要理会的意愿,常季兰越发的气恼,话语更为ฦ难听:“文少爷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没想到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你真比那风月楼的解语花都不如。”
“少爷这样的人,只有天之ใ骄女才能配得上,今上这次的指婚是过分了些。”白缘君为自己斟满了一杯,将酒水和着心中的烦闷一饮而下。
脚下一空,她被身前人打横抱起,在轻柔的月光中迈向飘舞的白纱。
“你这丫头!”齐华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脑袋,“就知道捉弄我,哪天看我不狠狠地治你!”
“哦,”她收敛了自己้的疯闹模样,规规矩矩地走到齐珞面前,向他行礼问安:“常挽妆给齐珞齐珞哥哥问好。”思索半天,她不知道要如何称呼这位远归的王子,只得随了齐华的称呼,暂时称他一声哥哥。那ว时的她还不曾知晓,这一声的哥哥,就注定她成不了他身边的那ว个女子。那时的她也不曾知晓,这一声的哥哥,便将心都悉数奉上。
倒是挽妆看过一眼紧挨在他身边的季兰,轻描淡写地问道:“为什么徐公公告诉爹要多谢你?”
这一句,不亚于平地惊雷。
他是身份尊贵的珞王,她是一介白丁之妻。
唯一的联系,或许就是他娶了她的庶出姐姐,算得上是她名义上的姐夫吧。
她决绝地转过身,没有再看过齐珞一眼,只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睿渊出了院门。
她的背影消失在月牙的门里,隐于一团光影中。
齐珞衣袖下悄然捏紧ู了拳头,常挽妆,最终还会是他的,文睿渊占着不属于他的东西,迟早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