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脸兴奋的绛朱，顾砚龄淡淡笑了笑，却是只吐出了一句话。
“绛朱，你话又多了。”
见着顾砚龄走了进来，婆子们忙放下手中的扫帚给顾砚龄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淡淡的日辉洒在钰哥儿认真的侧脸上，顾砚龄静静站在那，微微有些出神。
顾砚龄微微覆下眼眸，秦氏下颚却是抬得更高了，怎么说都是落葵找的事，她倒要看看眼前这侄女还能翻出什么天来。顾砚锦立在顾砚龄身旁，无意般扫了一眼，却是掩下了唇角那抹浅浅的笑意。
秦氏微微皱眉，正欲开口，却是被顾砚龄接下来的话给堵了下去。
正想着要不要偷偷跑时，却见那人已然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打量过去，落葵原本慌乱的神色登然全无，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落葵看到眼前的银屏素手整了整裙子，下颌微微一扬，竟是自高朝下的看她。
顾砚龄唇角无声地扬起，动作轻柔而缓慢地捏起一子，线铺了这么久ื，该收回来了。
是他大意了。
“不过殿下，今儿上书房停课了吗？怎么九皇子和十公主都在园子里？”
话刚出口，檀墨微微一顿，继而看了眼园中ณ，方转头道：“殿下的意思是，成娘娘有意让九皇子来万秀园——”
“平日里打发时间，阿九多喜欢研究棋谱，独自对弈，至于看书，若是说女训，女戒这些，公主只怕怪我场面话。”
倒是眼前的表妹，言语坦率而不做作。
一旁้的白兰和醅碧这些个丫头们看了，不由á也险红了眼，做主子的母女情深，总是好的。
顾砚龄听完，微微颌首：“知道了。”
但傅氏知道，不能ม在小辈，仆子们面前丢了脸面，因而收回攥住衣襟的手，强撑道：“这样的奴才，就是当即拖出去打死也不为过，老爷仁慈，这样的惩罚已是好的了。”
“老二媳妇儿，这是你陪嫁过来的人，我这般处置，你看，可行。”
顾砚龄也不接话，打量了那丫头半晌，确实未瞧出异样来，这才淡淡道：“知道了，走吧。”
……
顾ุ砚龄眉眼轻笑：“嬷嬷不如与我同去，想必钰哥儿一瞧着您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醅碧和绛朱紧紧ู跟在后面，彼此眼神交汇，看着前面亲近和睦的二人，却是深深明白，今儿竹清院日子只怕是不好过了。
前一世一切都毫无悬念，谢昀以一甲进士及第出身入了文华殿，后为翰林院编修，升入内阁，直至她为太后时，谢昀便做了当朝首辅。
没有人知道为何，就连她，也从不知道。
一旁的二太太看着更是不快，拿眼角瞥了二太太俞氏一眼，这才带着恭敬的笑，看向老太太道：“昨日母亲睡得可还好？今日媳妇儿做了些血燕银耳羹，带来给母亲尝尝。”
老太太的话将璎珞上前的身影定在那，秦氏听得一慌，面上更加恭敬，连忙起身请罪道：“是媳妇儿平日将朝姐儿宠坏了，年纪虽小，却一时沉不住气，惹得这般事来，还请母亲责罚，只是母亲万万莫因此伤了身。”
入夜时分，皎然的月光慢悠悠落下来，将琉璃院也笼罩在沉静的月色中，屋外只有守夜的小丫头静悄悄的立在廊下，屋内灯还亮着，顾砚龄穿着一件玉色绿萼刺绣的软纱寝衣，靠坐在炕上，左手轻轻托腮，手肘边搁着一本翻开的棋谱，右手边搁着墨玉棋，顾砚龄缓悠悠捻出一枚棋子，凝神沉思，那枚棋子轻轻夹在纤细的食指与中指间，却久久未曾落下。
醅碧在一旁瞧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微微皱眉，垂回眼眸，绛朱对落葵的举动也不作反应，仍旧恭敬的上前给顾砚龄行了礼。
顾砚龄正思虑着顶替落葵的人选，便听着一句小声的嘀咕：“咦？那不是沁祥院的璎珞姐姐吗？”
顾砚龄唇畔ึ微浮，不紧不慢道：“咱们慢慢逛过去。”
乌压压的人一去，屋内登时敞亮起来，却也猛地有些空落落的，只案上的喜鹊登梅掐丝香炉里，缭绕着丝丝沉水香息，轻轻的打着旋儿，没入空气中。
方แ才的一幕，于谢氏而言便如同垂钓ี，从前对两位姨娘谢氏一向是表面随和安抚，暗地里却也不无权衡压制，多年的苦心经营，就像是在一汪暖意的春水里放了长线，直到方才丢下那最为不可或缺的鱼饵，这鱼才算是彻底地钓了起来。
婆子们一听，惊得魂儿都快没了，忙去拉顾砚朝，可顾砚朝到底是傅老太太的心头爱，又不敢下了死劲儿去拉。
傅老太太气急了，在一旁念叨，顾正德脸色已是极为不好，如同疾风骤雨前氤氲的雾霭，抬手将案上的茶盏拿起来，掼在地上。
谢氏看着顾砚龄端庄的坐姿，笔直却又不显僵硬的身子，略显苍白的唇瓣浮ด现起满意的笑意。
顾砚龄转头看过去，一旁้的元姨ถ娘便已是极有眼色的上前去，将药碗端了来欲服侍谢氏服药，谁料顾ุ砚龄却已是起身接过了药碗，坐回谢氏身旁。
“澜姐儿，来长姐这儿。”
“这是陈郡师傅做的点心，倒与京城的不一样，你们尝尝。”
顾砚龄扫过这一幕，不经意地偏头，淡淡地抽回了手，轻声道：“我想喝水。”
落葵见得了自家姑娘的肯定，跟吃了蜜一般，笑着转身朝外去。
对面的少女微微一愣，她从未听到เ他人与她说过请字。
但也只一瞬，她仍旧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
顾砚龄未抬眸，只饮了一口茶，随即将茶盏轻轻落在案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我外出的时辰有限，便不与三月姑娘打哑谜了。”
那三月虽不过年方十六，但心思却是极为灵巧，听了顾ุ砚龄的话，紧而微微颌首道：“三月虽不知姑娘是谁，但姑娘将三月的卖身契从扬州坊中赎出，便是三月的恩人，三月无以为报，但听姑娘吩咐。”
顾砚龄唇瓣微微一扬，在手间轻轻转着杯沿，语气缓而轻。
“哪怕是以身相许？”
三月微微一愣，随即唇边一抹无所谓的笑：“他日若是被扬州ะ坊卖出去，便不知是哪里的玩物了，姑娘所许必不会比那般的境况更差ๆ了，否则又何必高价将三月赎出来。”
顾砚龄密而翘的睫毛轻轻掩下她眸中的玩味，果然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三月。
前世她虽与三月并不熟稔，但她却是眼看着这个女子从见不得光的外室成为了三房的姨ถ娘，替顾敬之ใ生了一个儿子，奠定了自己้在定国府的地位。
而顾ุ敬之不仅为她冷落了两ä房姨ถ娘，还险些一纸休书休了秦氏，最终虽被祖父呵斥住了，秦氏却再也没了跳腾的劲儿，而三房最终却是这位三月姨娘独大。
那时的顾ุ砚龄便觉得这是个极有心思的人，只不过，那时她已经成了九皇子妃，没有掺和府中事务的心思罢了。
“那我便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三月微微一顿，眼前这个容颜绝美的少女唇瓣轻笑，仿佛在与她闲谈庭前花开花落一般自然。
“你若能如愿进入定国公府，成为定国公府三房的姨娘，左ุ右顾三老爷的一言一行，我便将卖身契作为头一份贺礼送与你。”
三月眸中划ฐ过一丝了然，约莫猜出了眼前少女的身份，随即巧言轻笑。
“那ว倒是三月赚的多了。”
重金赎回的卖身契，还有尊贵的地位，何乐而不为？
“好。”
三月唇瓣轻扬，看着眼前的少女道：“三月不会辜负姑娘的心意。”
顾砚龄满意地一笑，将一杯茶递到了三月的面前，亮如星辰的眸子含笑看着她，像是蛊惑人心的鲛人一般轻语：“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只是他日你也需替我做一些事，很简单。”
只不过，会是摧垮二房与三房的引线罢了。
三月接过顾砚龄手中的茶，紧而看着她道：“三月但听吩咐。”
随即将茶一饮而尽，顾ุ砚龄看了，眸中是挥之不去的笑意，也将自己的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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