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慧齐在一旁看着弟弟们忙碌,大郎认真执着依旧,二郎还是顽皮活泼,ไ她嘴角也扬起了笑。
随后几天,谢慧齐让周围又下山添置了完整的一份贡品,叫他买了大烧纸,往生钱,又自个和叠了元宝,锞子,这是要烧给他们外祖和外祖母他们的。
可这是她再疼他,再爱他,也没办法的事。
看着大弟弟茫然至极的样子,这一次谢慧齐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๓。
齐大齐二的爹是个闷葫芦,在国公府做了二十年的帐房,按国公府现在的大管家的话说,他跟齐帐房小时候同一年卖进国公府,在国公府里一同呆了三十来年,这三十来年里,听齐帐户说的话还不如听他放的屁多。
一个ฐ大,一个二,叫了十多年了,连外“儿”字都没多加过。
如今知道他死了,她这也是存了想跟着去的心了。
谢侯爷一路一步也没停,急步去了主厢房那边。
她何其幸也,苍天给了她再世的生命,给了她再好不过的家人,可又是何其不幸,老天给了她最好不过的母爱父宠,却又在十几年后,一个接一个地夺走了她的这些所有。
一个都失去不起了。
老大夫点了头,没再说话了。
她该往更好的地方去。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人死了还要如此凌辱,那ว仇已๐不是不共戴天可能ม说的了。
“苍天……”谢慧齐已经无法忍受心中剧ຕ痛,她扶着木廊蹋了下来,一时之间身体更是疼得失控地抽搐了起来。
“回吧,送走客人把门栓紧。”身为世交兄长,得她左一句齐家哥哥右一句哥哥,齐君昀来河西的动机虽不是真为救她阿父而来,但一直也还是把她当成了妹妹对待。
他们一点也没浪费谢家姑娘亲手做的晚膳,一样也没留,把盘都扫光了。
他们是她的弟弟,但说是她的孩子也不为过。
尤其大郎,先前送走他的时候,他满心眼里都是仇恨,那ว种恨之入骨的眼神和那咬着牙生生忍受着痛苦的倔强脸孔让谢慧齐每夜都不得安眠,谢慧齐先前也是知道这样放任带着仇恨的弟弟离开,以后他的日子不会好过,他们的仇恨太大而他们个人太渺小,等大郎发现仇难报他们更是寸步难行连命都会轻易保不住后,会很容易走极端的路,但她当时没有办法,想他走偏了就走偏了罢,只要他还能带着二郎活着就好,比跟着她死强,而现在有人给了她希望,她就想着能尽早把人接到เ身边自己来开导才好,免得日子一久定了性,大郎就难掰过来了。
“且看以后。”谢慧齐把红豆拉到了身边,语气虽淡定,但眉眼之ใ间还是多了一点轻松。
他们小时候几家公子小姐年龄尚小,还可以一块儿玩的时候,因他们个个ฐ都算得上家中ณ的掌上明珠,在一起难免起冲突,起了冲突就会找人主ว持公道,谢慧齐就见过齐君昀非常权威公正的处决,每个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虽热情,但不过头,看她热热切切地说着话,说了一堆也只是细琐之ใ事,没有一字半句是打探的。
齐君昀没看清楚她的脸,小姑娘还小,他一直避着了点,不过也确实觉得她过于单薄了些,齐大的话倒让他想起来了,“她今年多大了?”
孤男寡女,于她名声有碍。
这时候倒想起有丫ฑ头可以吩咐了。
他很是有礼ึ,这周围看着他们的人也就真把他当成了谢大人家的故交,没有人觉得奇怪,等那ว三个ฐ高大的男人一走,几个ฐ摊贩接头接耳,很是为ฦ有故交来为谢大人奔丧感到高兴。
齐大齐二经常替主子出去办事,再荒远的地方也去过,对河西深秋的苍茫倒也无甚感慨,一路只是在想着等会要带主ว子去何处安置才妥。
谢家闭门谢客,都知道谢家出的事,大姑娘也是病得不能ม起来,那ว服侍他们家多年的老家人也是病了未起,这几日间也未有人再登门拜访。
她也是计算过了,前两ä天开的好药都进了老家人的胃,等她带了儿郎们去了,她就减了参,这药倒也不费什么钱了。
“女儿。”等谢慧齐领着大郎跪到他面前时,谢进元也来不及多看儿子的反应,小声地叫了声她。
他在家时日不多,但却一直是谢家两郎心中再伟岸不过的高山,此时就是平时稳重早熟ງ的大郎也哭了起来,拉着谢进元的袖子声声喊着“阿父”。
他这时所剩气息也不多了,所幸还有点意识,也还对儿女们笑得出来。
“阿父……”二郎更是想挣脱抱住他的许安的怀抱,去拉住他肠子都露在外边的父亲的手。
入了秋,白日就明显地短了,这日酉时刚过一半,太阳就落了山,就在窝前打转了。
阿菊是谢慧齐在河西买的下人,她小时候脸上被开水烫了疤,一张脸大半张被毁了,她个头又矮,人生得粗壮偏又瘦,显得头大无比更是丑陋,她脚还有点跋,整个人显得呆笨无比,过了二十都没嫁出去,大忻朝年过二十不嫁的女子是要给官府交银子的,她家里人不愿意再养她就把她卖了,她确实也有些粗手粗脚๐,细致活干不来,但许是在家中ณ做惯了农活,连柴也劈得,谢慧齐买来她也不亏,家中有了她跟周围,至少柴房和菜地的事都不需谢慧齐费太多的心。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她没想到谢家人会找他们。
更没想到只是先进城见见世面,稍微乔装了那么一下下,就见到了亲人。
“阿姐……”二郎他见他们阿姐许久都没说话,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
这下谢慧齐回过神来,见那恭敬站在她面前的人不退,自家大伯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也是欲哭无泪。
但看来躲是躲不掉了……
她硬着头皮扯着两个弟弟上前,声音细如蚊吟,“见过大伯。”
谢进修瞪着他们。
他面前一个丑得让人不想看第二眼的小媒婆,两个自打生下来就没洗过脸的小黑鬼,就是这时候了,他也想把他们往他的侄儿侄女身上想去。
他谢进修的侄儿侄女他都亲手抱过,每个都长得再精致灵气不过,岂是他眼前这等……这等不好说的人物……
谢进修瞪着眼。
谢慧齐这下真真是尴尬得想挖地洞钻了。
早知道这样,她真该出门前就好好看看黄历。
不听古人言,吃亏在眼前。
那乔家探子这时候见谢进修看到自家侄儿侄女们站在面前叫他也不应,一脸的见鬼,觉得自己一路受的惊吓也算是有了安慰,也不迟疑就走到谢进修面前低头道,“谢侯爷,这就是谢状元的两位公子和大姑娘,他们怕进城惹起奸人注意,遂装ณ扮了一番。”
谢慧齐听着这位下人的话,咯咯干笑不已。
大郎二郎一人牵着他们阿姐的一手,这时候也是瞪着眼睛,看着他们面前的“谢侯爷”看个不停……
最后还是活泼好动外向,从不怕生的的二郎往前一扑,抱着谢进修的腰就往上窜,一下就窜到谢进修的腰上,两条已๐经不短的腿往他大伯父腰前一勾,挂在他伯父身上就朝谢进修急急地喊,“你就是我阿父说的那ว个哥哥?那个和我哥哥性情很像的哥哥?”
说罢他就回头,朝他阿兄报到เ,“哥哥,跟你一样的哥哥。”
说着就朝他阿姐看去,寻找认同。
谢慧齐眨巴๒眨巴๒眼,恁是她活了两世,现在这圆场怎么打,她一时之间也没想到。
可能毕竟有血缘关系,这头谢进修一等二郎扑到他怀里,他胸ถ中就翻滚着一阵阵的酸楚,等到เ二郎的话一完,双眼竟已含泪。
他朝那个ฐ说是跟他性格很像的大郎看去,然后看到เ他微微地一抿嘴,朝他直视过来,那沉稳中带着傲气的姿态让他看得更是眼眶一热。
确是像他,像小时候的他。
只是等他后来长大,成了亲当了侯爷,就不再是了。
他弟弟跟他的孩子说过这般话吗?
原来他的弟弟还记得他年少时候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