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伸着胖乎乎的小手都争着让梁文敬抱抱，梁文敬爱不释手，一手抱一个，还意犹未尽，左右亲亲两个孩子的脸蛋，痒的两个孩子“咯咯”直笑这才作罢。
瑶贵妃恭谨答道，“回皇上，是。皇后娘娘午后过来看过小皇子殿下，与臣妾说了一会家常话，便起身走了。”
自我和亲过来之后，作为盟友，大梁与柔然的联系更是一日日紧密起来。大梁的特使经常来往于柔然的皇宫，而自己，亦能时时可以听到大梁的消息。
但高昌历经几十年的繁荣，并非无能之辈，虽对大梁与柔然结盟震惊异常，不得不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老态龙钟的太后，原本淡淡的笑容渐渐从我的脸上隐去。想起母亲背着一世的污名，最终惨死在冷宫；还有遭连累被流放的沈太傅一家上下几十口，自己命运几番回转，几次险些丧命……所有这些，莫不是眼前这个ฐ隐藏至深的深宫老女人所赐。一想到此，内心里的钝痛渐渐升级，如凌迟般的切肤之痛，内心如同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直烧得我胸口烫，血液ຂ亦一下集中到头顶。
郭宜亦是眼里锋芒毕现，她低下头，从边拿起那ว串佛珠，小心捏在手里，一颗一颗从指间捻过，微阖目半晌道，“你等这一天亦好久ื了吧……哀家这辈子，从未败过。今日，哀家倒是要看看，当年沈思月所怀的来路不明的野种冒充先皇的女儿，如今又大逆不道，想与哀家怎么个算清楚法……”
我眉头一皱，“何事？”
我甚是奇怪，思忖片刻，断然道，“说本宫身子不爽利，不见。”
宫内除了一片喜气洋洋操作长公主的婚事，再就是莫过于太后的病情。
慈宁宫自己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来过了。
至于皇后，之前与我已是势同水火，我病中的时候亦是步步紧逼，在御书房里更是当着梁文敬的面斥我媚罔上。
仔细浇完最后一棵“天逸荷”，我放下银壶，用锦帕小心擦去手上沾上的水珠，轻轻地笑了。
皇后跪着来到梁文敬身边，双手抓住他的锦袍，仰头哀哀道，“难道长公主ว在皇上眼里值千金，臣妾的心意在皇上那里便是一文不值吗？”
身为长公主的自己้，看着眼前的一切，总算明白了，为ฦ何皇后一心想除掉自己，乃ี至不惜下狠手借刀杀人。原来，她并不仅仅是因为象征皇后权力的金宝易手，让她贵为皇后的体面扫地；更多的，是自己้分享了在她眼里本该属于她的恩宠，自己，竟被皇后视为其夺夫仇人。
这一点，梁文敬或许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却从来不提。大约他自以为ฦ给了我后宫女人至高无上的权力，自己该是福星高照，一切吉祥如意，却忽略了我只是个女人，一个ฐ普通的女人。
“唔……”梁文敬微微点头，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凑近认真看了一下我的眼睛，这才低沉道，“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自然，这些消息的根源还是在皇后及吕昭仪那里。
对这些，我并未去关注，屈指算来，自己在宫中ณ呆的时间已不会太长，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去做。
“呵呵。”皇后好笑般咯咯笑起来，“臣妾就知道长公主会这样说，其实不然。这宫里哪个嫔妃不盼星星盼月亮般盼自己怀上龙子？这敛贵嫔其实早知已怀上龙子了，只是一直未敢声张而已。”说到这里她有意停了下来，接着是茶盖拨弄茶盏的声音，想必是又在喝茶。
我半盲的眼睛隐约只见正红的宫装斜ฒ倚在榻前的小桌上，不用细看亦能觉出皇后说此话时的算计及迫不及待得意的心情。
顿ู顿，见我不语，接着道，“你虽然不曾生养过，但是待朕的孩儿如己้出，朕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我微扬起头，怔怔道，“皇兄，是不是，我亦如皇后般，此生亦不能生养？”
说完就要开方แ子。
我的眼神掠过周太医，淡淡道，“本宫听说周太医为小皇子滴血验亲了，不知道结果如何？”
兰贵妃怎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是吗？真的吗？”自己的这句话似乎让兰贵妃极是高兴，她的眸子里顿时一亮，更加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近怀中的小皇子，怜惜地蹭了蹭。
烟翠是昔日常太妃身边的人，亦是常太妃的远亲。烟翠的家境在当地算是殷实，只是由于庶出，自小在家里与其母亲没少受气。常太妃当年省亲，在前来贺喜的常氏远亲里，看到烟翠聪明伶俐，便收在身边，带进宫里。只是，刚开始并没有在常太妃的宫中侍候，烟翠入宫半年后才借个ฐ机会来到常太妃身边。只是，很少有人注意这个普通的入宫丫头与常太妃有什么关系。
自我来到宫中，常太妃无时无刻๑不在注意着这位“长公主”的行踪，自然，烟翠便是第一线人。于是，自己身边生的事情，自己的一言一行毫无保留地传到了常太妃的耳中。
他点点头，侧眸问我，“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吗？”
“什么？！”我亦停下脚步，睁大双眸，“高昌？……王爷何以知晓？”
梁文敬听后转眸看向我凛冽的脸庞不辨喜怒“攻下高昌朕与柔然汗国将各取所需划ฐ疆而治。”
想来高昌族亦是聪明之至若是当年大梁与柔然的战争参与进来只有两条路要么เ与柔然联手攻打大梁要么就是与大梁联手灭掉柔然。
转眼已是六月数着日子该是兰贵妃临ภ产了却毫无动静。
天武三年六月十二柔然可汗遣柔然王子郁久闾乌洛来大梁与大梁皇帝ຓ梁文敬商谈边境疆ຆ域及在边境开设互市事宜。
那太监不敢怠慢边开门边叮嘱“长公主ว不是奴才多嘴这里面肮脏不堪恐污了长公主的双眼。”
破败的院子里杂草横生好似无人居住一般。
我心底亦是一惊菏嫔连升*โ*从贵嫔到昭仪想必母凭子贵将来离贵妃亦不远了。
菏嫔看看我又转向梁文敬虚弱恳求道“臣妾想把一双儿女交与长公主抚养。”
我望着铜镜里的容颜如雪心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样的事情连一个侍女都看得如此清楚。
我看向跪在眼前的眉才人今非昔比太后的红人也沦落到了最末等的妃嫔。
眉才人潸然泪下。
宫里果然是滋养流言的良好土壤只那日让喜儿吩咐下去“长公主深夜梦魇受了惊吓引旧ງ疾需卧*โ休息暂不能ม见人”便让宫中之人浮想联翩。想必亦是巴๒不得借此渲染让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因良美人之事失宠于皇上。
而“幽魂香”在那一夜后销声匿迹皇兄虽在宫中密查却毫无线索。
霍太医便急急赶回京城。
霍太医一连查看了七起如此奇怪的事情不得不皱眉头。
梁文敬上前几步拉起我冰凉的双手看着我白色的袖口已๐沾上了褐ຈ色的药汁和血迹淡淡道“朕记得给长公主ว两天的时间长公主ว又何须急于一时两天后再与朕说吧——给长公主更衣。”
我只是每日在棠梨宫用硕大的木桶洗浴里面放满花瓣再放上太医开的药草。自上次大病后身体总是恹恹的太医便道每日用药草泡上个把时辰。
梁文敬已从桌前起身，欺身近前，冷漠道，“你可知晓楚如兰给朕的信里写了什么？――她求朕将她生下的孩儿交与长公主抚养，朕依了她――若不是她早有此打算，怎会做出如此的安排？”
我一愣，这才明白了梁文敬的意思。当日兰贵妃临死前确实曾留下一封书信给梁文敬。梁文敬看后亦是唏嘘不已๐。自己当时还佩服楚如兰居然一封信能打动梁文敬。
却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意思。
是了，楚如兰产下孩子之ใ后不久病殁，若不是她早已๐蓄意，又怎会有如此的准备？楚如兰千算万算，唯独漏下了这至关重要的一节……
一股凉气顿时由脚底升起，渐渐弥漫至全身，我闭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看着梁文敬的眼睛，一字一句定定道，“皇兄说的不错，兰贵妃，是饮毒自尽的……”
“饮毒自尽？！”梁文敬瞬间眉毛拧了起来，似乎并没有听明白，半是惊讶半是疑惑道，“不是你……？”
我亦是一怔，“什么？”
“此事当真与你无关？”梁文敬眉毛一挑，淡淡道。
我这才明白过来，看了梁文敬半晌，不禁怒极反笑，越笑越想笑，最后竟笑得直不起腰。
梁文敬看着我，眼眸掠过一丝淡淡的忧虑，终于走过来伸手意欲扶我。
我好容易止住笑，一挥广袖，拂开他伸来的手，冷笑道，“皇兄，这一切，都是皇后郭莹秋告诉皇兄的吧。说臣妹不能诞育子嗣，说臣妹为了抚养兰贵妃的孩子，所以，臣妹狠心毒死了刚产子的楚如兰，好将其孩子收到棠梨宫，如此，才不至于在皇兄那ว失宠是不是？！”
梁文敬浓眉微挑，漆黑的眼底掠过一丝讶然。
梁文敬的沉默更印证了我的话，霎时，我的心里如同被飓风刮过，仅存的一线希望瞬间灰飞烟灭，片刻๑之间什么也不剩，徒留一片空落落。
一时心似被狠狠剜了一刀，疼地我不得不弯腰捂住胸口。
再抬头的时候，眼睛瞬间有瞬间的朦胧，我极力压抑住不让自己声音有一丝的颤抖，“皇兄，臣妹在你眼里，真就……那么เ不堪吗？”
梁文敬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微别过头，声音依然淡漠，“即使朕并未将皇后的话放在心上，长公主是否亦该跟朕交待一下，兰贵妃母凭子贵，为ฦ何还要自尽身亡？难道跟着朕亦委屈了她不成？还是她另有心思？”
……
梁文敬的话不亚于晴天霹雳，直震得我七魂去了六魂。我饶是再镇定，亦在这番话面前慌了手脚。
笼在广袖里的手心汗腻腻，心跳如擂鼓，后背亦是湿冷一片，我不敢去看梁文敬的眼睛，唯有咬牙站在一旁。
垂眸间，一抹明黄映入眼前，梁文敬走了过来。
他的双手抚上我的肩头，轻轻一按，我吓了一跳。
抬眸对上他漆黑若深潭般的眸子，我才知道，自己้确实低估了这位手握大梁天下的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