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乌洛亦在宫中议事,我便回了寝宫。
柔然的精锐骑兵亦开往边境,加上大梁西南边疆由á康靖王把守,一时对高昌形成三面环围之势。
“哼……”郭宜侧头认真看了我一下,眸子里突闪出别样的仇恨,她闭闭眼,复睁开的时候,已是一片祥和,凤目里的机芒一闪而过,淡淡道,“今日,你来,怕是要与哀家算清楚是不是?”
我冷冷看着她,“太后果然高见,确实如此。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还是在世的时候算个清楚为好。”
心底蓦地一热,我刚ธ要开口,只见芬姚在锦屏外神色忧虑,似有话说却迟疑ທ不敢开口。
声音虽小,我还是听清了,看了眼前的乌ไ洛一眼,他不动声色,似没听见般,反倒悠闲坐下来,端起一边的茶盏吃了起来。
如此一来,亦是省了我不少的事,我亦懒得过问。
我自是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头一天晚上便吩咐喜儿第二天早些起来,做些易消食的点心,我洗漱完,用膳完毕,便由喜儿前头带路去了慈宁宫。
而自己้所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些物证交与梁文敬便可。其他的,则就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了。
喜儿得令下去。
皇后声声泣血,梁文敬手里的笔停滞在那里,眼里的怒色亦渐渐淡了下去。
皇后的这般作为是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只是不知道,向来强势从不认输、更不屑于在自己面前示弱的她今日如此,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太好?
内心里,亦在怨着梁文敬。自己是名义上大梁的长公主ว,并不是他的嫔妃,却自始至终都在扮演着嫔妃的角色,他赐予了自己象征后宫无尚荣光的金宝,成就了他的誓言,也成全了自己。自己้手握金宝,替他打理后宫,费心竭力地替他抚养孩子,却无自己的半分时间与自由á。虽然,当日自己同意入宫自是为母报仇,这金宝正是自己的护身符,没有它,自己还真不敢想象这深宫会容留自己多久;但是,梁文敬对自己的好,出了兄妹的情分,他给了自己荣极的同时亦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
想到此,我对上他的眼睛,点点头,定定答道,“皇兄,我的眼睛已经差不多好了……”
喜儿几个人将宫内听来的消息忿忿不平地告诉我的时候,我只是淡淡一笑。
我不需要去看亦能猜到皇后听到这些消เ息的时候喜气洋洋、幸灾乐่祸的神情。
我微一怔,“或许是不知道吧。”
“长公主想啊……这之前两位皇子的母亲虽在怀有龙胎时皆是备受长公主ว照拂,可是,这些可怜的孩儿皆是刚出生便失了慈爱,不得不都放到长公主这里照料é……虽说长公主抚养孩子辛苦,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皇后适时打住,没有再说下去。
梁文敬这才几步来到เ榻前,俯身双手扶住我的臂膀,急急道,“卿卿,朕适才……是说错了话――朕说的是皇后,并不是说你。”
梁文敬微叹口气,将我拥进怀里,轻轻抚摸我的后背,喉间低低的声音,“是朕错了……”
周太医边蘸墨边恭敬道,“回长公主,长公主ว凤体无甚大碍。从脉象看,长公主原本体弱,加上劳神,平素应多注意休息,再用几副药即可。”
一听我说到兰贵妃喜得贵子,周太医脸色微变,慌忙躬身道,“是是……”
我一愣,兰贵妃话却还是听清了,“父亲”?不是“父皇”?
我看着熟睡着的婴儿,微笑道,“像,很像……”
我冷冷一笑,“连已๐去的常太妃都道提醒本宫,在宫中本宫所做的一切,不仅是为本宫,更要为了大梁的基业……常太妃都如此深明大义,你一个小小的侍女,又是来自太妃家族,怎能会不懂太妃的意思,竟敢违背太妃的意愿?”
烟翠就这样被常太妃安到了自己的身边,表面合情合理,又是皇后指派来侍候长公主的,无丝毫破绽。殊不知,这正是常太妃一招绝密的棋子。
我有些诧异,“王爷说的是?”
他停下,“若不出意外,那东西来自高昌。”
愣愣看着一身明黄的梁文敬“皇兄当真信得过柔然吗?”
高昌族早在高祖的时候就已๐6续吞并西域小国无数当年的西车国就是为高昌族所灭逐渐强大的高昌族野心也逐渐膨胀。他的国力不足以与当时的大梁与柔然抗衡因此在大梁与柔然三年的战争里高昌采取了观望态度。虽是保持中立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两国的战争展。
天气越来越热了。
我心下纳罕转念一想前后差个十天八日也不是没有可能便放下心来嘱咐烟翠一定照顾好兰贵妃。
我定定神令看守冷宫的太监打开宫门。
那太监愕然张大嘴巴看着我带领ๆ烟翠几个ฐ人进去。
梁文敬迎向她满含深意的眸子点点头语气沉沉“朕自然不会辜负菏嫔朕即刻下旨菏嫔淑良贤德诞育子嗣有功即刻升为昭仪。”
“昭仪但讲无妨。”梁文敬眼光温柔。
“一朝沦落成泥谁还会记得你先前的恩宠和辉煌呢?”烟翠在给我梳好望仙髻将最后一支碧玉珠花小心插入髻的时候如此说道。
而今的眉才人身为贵妃的荣宠早已是过眼云烟不再有任何人记起往后的她更是无人再会过问想必连提都懒โ得提了。
我想起眉才人在御花园言我是“狐媚子”的时候的不屑太后只是懒懒โ打断她并无责罚之意想来当时确实是太后眼前的红人。
“臣妾怀胎八个月的时候突然觉得腹中孩儿不似之ใ前活泼便急传太医。太医赶来诊脉后不久臣妾的孩儿便在肚子里没了动静……”眉才人说到这里两眼呆滞一下坐在地上忍不住双手捂脸哭泣起来好久才抽咽道“长公主臣妾无能没能保住皇上的孩儿……臣妾不甘心哪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打胎的时候臣妾的胎却死活下不来臣妾差点命丧黄泉。”她抬起头哀哀看向我“长公主ว臣妾之前有皇上的恩宠不知人心不古是如何一回事。等臣妾在病榻上死去活来的时候大家虽来看望可是臣妾却觉得那ว关心里并不是真的同情臣妾。臣妾与良美人并无私下交好却是良美人遣人偷偷送来了祖传的南珠为药引臣妾才捡了一条命回来……”
听着这些传言我躺在榻上翻着一本从御书房借来的医书淡淡笑了。
大半个月过去了我一直在宫里外面的嫔妃见不到我流言自然也慢慢淡去了许多。
二十多年前远在江南伴随先皇的霍太医接到เ宫廷密报称京城有不少人家的女儿或精神失常或不明而死京城仵作乃至名医皆束手无策。
这些女人俱是出身于富贵人家体貌端庄姿色上乘。死时神态安详身上无伤却是七窍流血。官府的仵作毫无办法。
我胸口顿时窒住许久才呐呐道“臣妹只是……看良美人可怜罢了……她对皇兄一片深情又怎会去害皇兄的子嗣?”
宫里有皇帝和皇后专门的沐浴泉池龙泉池和凤泉池。如今皇后被禁足凤泉池已是空的。
随着话音一气呵成。
席婕妤微笑福身一拜“臣妾恳请皇上将此画赐予臣妾。”
梁文敬想必亦是头疼在这里。梁文敬未必不知道是我在背后做了什么,但能让皇后疯掉,梁文敬却未必知道根源在哪里。
我离开大梁的前几天的时候,皇后郭莹秋突然就昏迷醒来然后疯了,而且毫无预ไ兆,后宫顿时一片慌乱ກ。
梁文敬亦是被这消息惊吓了一跳。
撇下正在御书房商议朝政的一干大臣,匆忙赶往坤宁宫。
坤宁宫里,被掐人中ณ后苏醒过来的皇后郭莹秋两ä眼呆滞,痴痴望着远方แ,嘴里喃喃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梁文敬皱紧眉头,问坤宁宫当差的人是怎么回事。
坤宁宫的人亦说不出个所以然,大惊失色跪下道白天皇后还是好好的,回来就这样了。
梁文敬便问皇后白天去了哪里,都见了谁。
皇后身边的侍女忐忑不安地看着梁文敬,如实交待皇后去了瑶贵妃那里看小皇子,后来去了长公主ว那里,再后来就回来了。
梁文敬负手而立,到เ底是夫妻一场,看着痴痴傻傻的皇后,遂过去,温言道,“皇后,朕来看你了。”
郭莹秋似没听见般,倚靠在榻上,望了梁文敬一眼,全然不认识般,痴傻道,“你是谁?”
梁文敬顿时瞠目结舌。
中ณ厅之外,为皇后诊完脉的太医战战兢兢道,“微臣不敢妄言,皇后娘娘此病来得快,很可能是受了什么เ刺激……不一定……”
梁文敬点点头,面无表情,“那什么เ时候能好?”
太医闻言“扑通”一下跪倒,连连叩头,“微臣该死,微臣实不敢断言,这病,要说好,亦快;解开皇后娘娘的心结即可;若是……怕就怕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为何会如此?”
太医字斟句酌地说着,一边觑着梁文敬的脸色。
梁文敬站在那ว里,脸上不辨喜怒,良久才点点头,让太医封锁消息。
太医抹了把冷汗,迅躬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