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同赵勇坐在车里面,问,“爹,你是不是去庙里问问,看小妹妹见到我为何会嚎哭个没完?”
赵勇给她这孩子气的话逗笑,“胡言乱ກ语。妹妹只是年纪小罢了,小孩子都这样。你小时候也是天天哭。”
不过,凌三姐的想法与动作往往是不能预测的,譬如,凌三姐忽然握住赵长卿的手腕,跟赵长卿打商量,“卿妹妹,你这镯子实在好看,能ม让姐姐试一试吗?”
凌腾祭出杀手锏,“姐,你是要我叫母亲过来吗?”
朱老太太看柳儿手里抱着个ฐ锦缎盒子,不禁笑问,“这是带的什么啊?”
赵长卿道,“祖母也这样说。”
赵长卿忙道,“那我这就去找她。”
凌氏的确惦记赵长卿,毕竟是将军门第,赵长卿说是懂事吧,在家里常有些小脾气,如今赵长卿一个人出门,楚氏倒不怕她吃亏啥的,是担心赵长卿没个轻重分寸,得罪了人家将军府的姑娘,这岂不是要得罪将军一家子么?如今见赵长卿回来,且赵长卿脸色还不错,凌氏才堪堪的放下一颗心,笑道,“可回来了。”拉过她问长问短,“都做什么了,楚姑娘可喜欢你?头上的铃铛呢,怎么换成绢花了。”
楚越自椅中起身,道,“娘,我带长卿去我院里玩儿了。”
将军夫人笑望赵长卿一眼,“跟你楚姐姐去吧,中午我叫厨下给你们做好吃的。”
凌三姐不料赵长卿小小年纪这样难说话,顿时冷了脸道,“借就借,不借就不借了,就问你借这么เ一本书,看你这一大通推辞!”
凌三姐眼珠一转,咕咚咕咚两口将甜汤喝尽,呯的将碗撂在桌上。既然赵长卿这样小抠,凌三姐索性就使出第二招,吓唬吓唬“好欺负”的赵长卿。
顾不得多思,赵长卿连忙自报家门。楚越直接坐在赵长卿身边的椅子里,随手拿了个桔子,道,“你选的这是方แ不赖。”
吃个没完……
赵勇觉着好笑,“这有什么好比的,你比她小,再说,我家卿姐儿会念书习字,许多人都不如你。”
何况赵长卿今天表现颇佳。
赵勇心疼闺女,碍于自己้是个ฐ大男人,又是做姑丈的,不好直接说凌三姐顽劣,只道,“三姐儿那孩子,平时看着乖巧ู,心思倒多,手也重,咱们长卿比她小三岁,不知道让着长卿就算了,怎么เ还欺负起咱们长卿来?”
凌氏笑,“行了,二嫂已๐经打了三丫头,算来长卿也没吃亏。”
凌氏回去后难免又念叨了一番小梨花儿是如何的懂事能干,赵长卿低头听了,抿着唇面无表情,凌氏看她这样,自觉无趣,就打发她去老太太屋了。
她小小年纪,极有耐性,一练就是一个时辰,中间都不带休息。
凌氏与赵长卿不合拍,看她的时候便少。更多的时间,凌氏宁可让屋里婆子看顾赵长卿,待赵长卿周岁,抓周礼后,赵老太太便将赵长卿接到了自己屋里教养。
结果,转眼赵长卿都三岁了,凌氏肚皮依旧ງ没半分动静。
赵长卿一口气咽下,屋内却是瞬间沉寂,片刻后才响起此起彼伏热热闹闹的哭声来。
这么郎才女貌、无敌下贱的一对再过不好日子,可就稀奇了。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因为当她睁开眼,已是另一番๘天地。
白婆子笑,“可不是么เ。我看大姐儿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弟弟妹妹。”
想一想丈夫说的给闺女请女先生的事,虽然花费颇大,凌氏心里也有几分肯了。
赵蓉却是一听赵长卿的名子就放声大哭起来,凌氏叹道,“你姐姐又没进来招惹你,你爹爹现在也不敢见你,你还哭什么?”凌氏既然能因赵长卿龙凤双生弟弟夭折之事迁怒赵长卿,那对赵蓉也是一样的。哪怕凌氏觉着赵蓉来历有几分奇异,但,因着大师的话,赵勇不能见赵蓉,每次进来前必要叫岳母或是白婆子将赵蓉抱到隔间儿才进屋。这般琐碎,赵勇也来的少了,多是在赵老太太屋里呆着。
凌氏与丈夫自来感情极佳,何况刚生了龙凤胎,正是母爱充沛柔情四溢之时,结果,竟不能常见丈夫。故此,对赵蓉热炭一般的心思也淡了些。
何况赵长卿每天都会随着赵勇来看赵长宁,赵长卿在哄小孩儿上颇有一手,一进屋就能ม将赵长宁哄的眉开眼笑,时间久了,赵长宁一见赵长卿便高兴,只要长眼的都能看出姐弟两个十分投缘。
凌氏心底,到เ底是更重儿子一些的。
赵蓉无法形容自己震惊的心情,因为太过震惊,她竟一时忘了哭泣。她实在无法想象,前世对她百依百顺宠爱非常的母亲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母亲不是,一直,都,非常,厌恶,赵长卿的么?
母亲不是一直都只有这样嫌弃的口吻说赵长卿的么?
为ฦ什么,好像不一样了呢?
其实,不一样的不止是凌氏对赵长卿的态度与感情,就是赵勇因对这个ฐ小女儿见的少,心里是一样的喜欢,到底不若对赵长卿与赵长宁一般亲近自然。每次只是照ั例问一句,“蓉儿可还听话。”
凌氏答一句,“挺好的。”
夫妻两个便不再提及赵蓉,转而说起别的话来。
因为赵长卿每天会跟着赵勇来瞧弟弟,所以,一般的场景便是,夫妻两ä个商量家里的事,赵长卿逗赵长宁,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而被抱到隔间儿的赵蓉,听着母亲屋里传来的欢乐声,简直能咬碎银牙。当然,她现在还没牙,于是,把牙床给咬肿了。赵蓉是个机敏的人,她很快就察觉,再这样下去是不成的!家里兄弟姐妹多,宠不争不行!何况,她失了先手!
于是,赵蓉果断的不哭不闹了,并且她时常在凌氏身边时笑呵呵的乖๔巧讨喜。天下做母亲的,没人不喜欢乖巧ู的孩子,凌氏笑,“看来大师的话还是管用的,如今可不是好许多了?”
白婆子笑,“平安寺的大师,再没有不灵的。”
待晚上赵勇回来,凌氏高兴的说一句,“果然灵验的很,蓉姐儿这两ä日颇是乖巧,除了拉了尿了饿了的,一声都不再哭。”
赵勇笑,“这就好,可见没白跑一趟。满月酒的帖ຆ子,我都给亲戚们送去了。既然大师的话灵验,满月时只让蓉姐儿在你这屋里见见亲戚们也就罢了,别ี抱她出去了。待过了这一年,再叫她出去见人,也是佑她平安的意思。”
儿女顺心,凌氏笑应了。
赵长卿道,“弟弟妹妹们的满月酒,肯定很多亲戚们过来,到时那些婶婶嫂子大娘的,少不得要带孩子过来,若有带儿子的,也不能ม把人家孩子撵出去?可是,若叫妹妹见了外姓男ç子,就违了大师的话。我觉着,这样不大妥当?”
凌氏皱眉思量片刻,“这也是,咱家虽有这样的妨碍,亲戚们自是不知道的,冲撞了也不好。”
赵勇笑,“这不必担心,到时你就出月子了。按理,亲戚们也是先去母亲那里。你只管抱着宁哥儿在母亲身边儿,让白婆子带着蓉姐儿在咱们这屋。你跟亲戚们随便搪塞一句,事情便也过去了。”
凌氏笑,“这也是。”又问丈夫,“项圈手镯可打好了?”这几年家里皮货铺子里生意不错,赵勇甭看只是个总旗,偶尔也有些灰色收入,即使不多,因赵家并非奢侈人家,故此日子颇是宽裕。满月酒时孩子要抱给亲戚朋友见一见的,自然要打扮的干净鲜亮讨喜才好。
“早上出门前你念叨了多少回,我怎么敢忘。”赵勇自怀里摸出个棉布包,打开来是两副银项圈银手镯,拿给妻子细看,道,“蓉姐儿这个上面刻了莲花纹,宁哥儿的是松柏花样。”
赵长卿也凑过去瞧一眼,这些东西,她也有,只是,她出生时家里日子不似现在,所以她的项圈上没啥纹彩。赵长卿心下一动,道,“母亲,要是弟弟在满月酒时要戴,把我的金项圈儿金手镯给弟弟用吧。这个ฐ银的平日给弟弟戴。”
凌氏笑,“哟,你这回可大方起来了。”
“弟弟听我的话,我喜欢他。”赵长卿强调一句,“就是暂时给弟弟戴,等他用完了还得还我。我以后长大了,再送给弟弟。”
原本凌氏也是想丈夫打一幅银项圈银手镯也就够了,赵长卿原就有一幅,现在并不常戴,把赵长卿那幅给小女儿用,新的给儿子用,这样儿子女儿的就都有了。奈何刚一提,赵长卿死活不肯,还发了顿脾气,赵勇干脆叫妻子多支了三两银子,打两ä幅新的算了。
因这事,凌氏没少说赵长卿是个小抠。
如今赵长卿忽然肯借金项ำ圈儿,凌氏哭笑不得,念赵长卿一句,“你要总是这么明白就好了。”
赵长卿哼哼两声,“我那银项ำ圈的确是还要戴的。再说,妹妹见了我总是哭,我才不要把我的东西给哭包戴。”
“你妹妹现在都不哭了。”如今凌氏也适应了赵长卿的牛脾气,道,“等明天你来瞧瞧她,她肯定喜欢你。”
赵长卿再次强调,“我喜欢弟弟。”
凌氏索性不再说她。
我喜欢弟弟。
她会让父母慢慢明白,她只喜欢弟弟。
她太明白赵蓉了,上一辈子,她原以为赵蓉是最贴心的妹妹,因为赵蓉会对她撒娇็,跟她聊天说话,会在凌氏发作她时替她转圜说情。尽管或许赵蓉是为了获得一些别的东西,譬如,让她给她做一身最鲜亮的裙子。
但,她还是喜欢赵蓉。
相对于凌氏的嫌恶,赵蓉那ว些带有一点小算计的亲近让赵长卿觉着温暖。
只是,她未想到意在沛公的也是赵蓉。
她还活着,赵蓉已心心念念的要她去死,只为了取代她凌大奶奶的位置。那个ฐ可笑的位子,赵蓉,上一世,你过的还好吗?
不过,这一世,她不会再给赵蓉任何机会了。
如今她早已明白,任何东西都是可以争取来的,连同父母的爱亦是如此。她要的东西,不再需要任何人施ๅ舍。
至于她不要的东西,若赵蓉依旧ງ当成宝贝,那ว且随赵蓉去吧。
她已经重新活过。
那么เ,赵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