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格格笑道:“这两种药草只是迷香,需得混上‘若冰尘’或‘长相思’,才会变成无药可解的剧毒。小丫头,你运气调息,过上一天半日,自然就没事啦。”
正自犹豫不决,忽听远处龙舟上有人大声叫道:“各位法师、道长,何必和这妖人废话?快快降伏苍龙,将这厮切碎了喂鱼!”
小青不住地叠声催促,许宣无暇多想,奋力戳刺麻袋,“吃”地一声,袋子终于被割开一个半尺来长的口子,心中一紧,又惊又喜。
小青二女在峨眉山上修行,几乎从未下山,未曾见过这等壮观激烈的场面,大觉有趣。
林灵素嘿然笑道:“驼奴,她现在只要稍敢动弹,就会立即被我吸干真气,震碎经脉。你取下那根骨针,刺入她的天灵盖,让她自己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大风刮来,满室的香味越发浓烈。许宣一凛,这才觉得那炉香果然有些奇怪,闻之飘忽如堕云中。
岸上人潮汹涌ไ,惊呼不绝。
许宣知道白素贞脸皮薄,被他这么เ一说,只怕又要与自己生分,忙高声喝道:“魔头,不要以你之心,度别ี人之腹。白姐姐与我同仇敌忾,自当患难与共,义之ใ所至,又有什么划算不划ฐ算的?你以为天下人都像你这般冷酷绝情么เ?”
那ว怪鸟啄了啄骷髅的头骨,仰颈尖叫,似是在跟着示威炫耀。许宣与白素贞对望一眼,又是吃惊又是恶心。
“白娘子,你本性纯真善良,修行千年,淡泊无求,殊为难能ม可贵。但你知道为何妖精都要化成人形吗?欲修仙道,先修人道。只有感受过人的七情六欲,经历过由此引起的种种磨难劫扰,而后明心净意,斩断尘念,才能ม以超凡脱俗之ใ心,得窥仙道之门。
正值暮春,山上仍是寒冷如冬,两人动弹不得,被狂风吹了几个时辰,都已浑身僵痹。许宣起初还兴致勃勃,说到后来,牙关不住地格格打颤,声音也开始有些变调了。
又听林灵素า冷笑道:“看不出你这妖精竟也如此刁滑,把那ว小子的话圆得严丝合缝。他奶奶的,你当老子这么好骗么?你们早就串通一气,编好了等老子发问,是也不是?”话虽如此,语气却已大为和缓,似已信了大半。
林灵素双手一分,将枷锁震得粉碎,哈哈笑道:“他奶奶的,老子在这儿好吃好睡,过得正自在,全被你这小妖精搅黄啦。罢了罢了,这就走吧!”
其时满城的僧人、道士瞧见青羊宫冲起的闪电,无不倾巢而动,直奔道观,城内反倒暂时成了安全之地。
林灵素า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神色古怪,慢慢地松开手,道:“小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双腿明明已齐膝而断ษ,此时竟似完好无损。凝神细看,才能瞧出两道极细微的浅红疤线。想必也是他“借”其他囚犯的双脚,给自己้续接上的了!
念头未已,那道苍龙似的霹雳已挟卷飓风,猛然撞击在棺盖上。
程仲甫浑然不觉,又叹了口气,道:“那妖孽是天下公敌,即便赵官家不拿你,你迟早也要落入道、佛、魔某一派的手里,吃的苦头可就不止这些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取你腹中的乾坤元炁壶,别说是开膛剖肚,就算将你片剐下锅,那些人也一样做得出来。舅舅这么做,也是让你少受些苦楚。”
实在难熬了,或纵声怒吼,或大笑唾骂,到เ了后来,嗓子都喊哑了,垂着头,奄奄一息,却始终不肯求饶。
说着从石壁上取下一条棘刺长鞭,猛地抽劈在许宣头上。
糟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道、佛、魔必已๐在这里等着自己!
白素贞微微一笑,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我们也该分道扬镳了。”她展颜而笑时,每每如云开雪霁,此时在这夕阳下咫尺相望,更是清丽不可方物。
后面的官兵惊叫怒吼,纷纷策马回旋。那辆马车半身侧倾,轱辘空转,一个ฐ肥头大耳的锦衣男子差ๆ点从窗口滚了出来,一头撞在横栏上,疼得龇牙咧嘴,大呼小叫。
“有埋伏!有埋伏!”
两人正自恨怒,听他这幸灾乐祸的话语,更如火上浇油。
这首《踏莎行》原是苏东坡当年任杭州ะ知府时,审灵隐寺了然和尚奸杀娼妓一案时所写的判词,被他用在这里,倒也合适。
许宣一凛,拔出刀后退了两步。那ว道士身子一晃,仆倒在地,手中长剑却突然冲天飞起,犹如长虹贯日。
当先一个矮胖道士踏剑盘旋,掌中托着一只飞虫,左右扫望,沉声道:“一定就在这儿附近。大家仔细找找。”另外两人齐声应诺,一左一右,贴着两ä侧山崖驭剑俯冲,来势极快。
突听林灵素叹了口气,传音道:“罢了罢了。你们不自救,寡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小丫头,你使出全力,刺他‘紫宫’;小子你刺๐他‘命门’。”
老头避也不避,剑芒未至,额前“呼”地鼓起一团红光,竟将她震得虎口酥痹,连退出三丈来远。还不等她站定,那ว只蒲扇大的手已闪电似的扣住她脉门,将她平空高高举起。
“是么?”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如冰消雪霁。从他手中接过药末,仰头吞尽,闭上眼睛,斜ฒ斜地靠在石壁上,吁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嘭!”气浪迸爆,许宣眼前一黑,喉中腥甜直涌ไ,身不由己地朝后飞跌,滑出数丈之外,耳中依稀听见麻脸道士一声惨叫,再无声息。
瘦道士冷冷道:“胡说。峨眉山上哪来的妖怪!”
第一个ฐ声音嘿嘿笑道:“二师兄说得不错。这次最可恶的就是峨眉山的秃驴,他奶奶的,爪哇国的妖魔都跑来了,这帮孙子倒好,非但不斩妖除魔,还关起山门哭丧,装聋作哑,摆明了让我们和妖魔拼个两败俱伤。”
许宣魂飞魄散,暗呼糟糕,下意识地想要翻身跃起。说也奇怪,意念方动,丹田中ณ的金丹真气竟轰然倒卷,直冲脚๐底。“呼”的一声,手舞足蹈地窜起两丈来高,一把抓住了上方的岩石。
洞口忽然卷来一阵狂风,将她的发丝刮得缭乱飞舞,拂过许宣的脸颊。他陡然一震:“许宣啊许宣,你在作什么?她受伤昏迷,你却趁人之危,岂不是成了连张宗懿也不如的无耻好色之徒了么เ?”急忙缩回手,倍感羞惭。
转念一想,必定是自己一遍遍地运转金丹ล真气,逐渐冲开了经脉,又是欢喜又是得意。当下不及多想,抢身到了白衣女子身旁้,将她扶起。
许宣虽对她颇为钟情,听到这话也不由怒气勃发,一抹泪水,冷冷道:“我哭我的,和你什么相干?象你这般冷血,又岂会明白……”
许宣暗暗叫苦,葛长庚元神既已出窍,他们四人加起来也挡不住妖后一击,“乾坤元炁壶”偏偏又在自己手上,使不出“玉石俱焚大法”来荡灭魔帝的元神。当下趁着妖后不注意,悄悄将那小巧的玛瑙葫芦塞入嘴里,猛地吞入腹中。打定主ว意,如果妖后来抢,就借她之力,和林灵素的魂魄同归于尽。
众人一想,均觉大有可能。
妖后双眸灼灼地盯着许宣,嫣然一笑:“很好。自古能一心而用,同时并奏两种乐器的,不是七巧玲珑的天才,就是一窍不通的蠢蛋。本宫倒要看看,你到เ底是不世出的天才,还是罕见的蠢蛋。”横笛唇边,悠悠扬扬地吹了起来。
葛长庚吁了口气,传音道:“许公子,这一局能侥幸速胜,全因你五行属土,老夫属金,蛇刀老祖属木,五行土生金,金克木,此其一;我与蛇刀老祖交手数次,对他底细了如指掌,他又丝毫不将你放在眼里,故能ม突袭得手,此其二。第二局他们起了警惕之心,未必就有这么容易了。交手之时,你切切记住意守丹田,心无挂碍,你越是空灵放松,我借用你的躯体便越随心所欲。”
安排既定,见众人俱无异议,葛长庚吁了口气,又道:“许公子,我附体到你躯壳之后,会以‘李代桃僵’之ใ法,暂时改变你的容貌,但这障眼法最多只能支撑三个时辰。在这三个时辰中,你要切记你是我的道童‘虚玄子’,不可在言语中露出马脚,以免被魔门妖人认出你的身份,连累许家上下。”
葛长庚道:“你们虽然非我族类,但秉性善良,自律修行,不走旁门偏道,殊为难得。除了偶尔调皮捣蛋,也算得上潜心修行的同道中人。况且,上苍既让你们卷入此劫,其中必有深意。金丹ล派人才零落,少有大器,元长这些年又不知所踪,你们若能学成此法,发扬光大,多做些行善积德之事,也算是本门之幸,天下之福。”
“元婴金丹!”白衣女子与小青花容变色,齐声低呼。
右边又响起小青银铃似的笑声:“小色鬼,死到临ภ头,还想借机揩油。姐姐,你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心软,干嘛不一巴掌拍下他的脑袋?”
这几句话淡淡说来,却是斩钉截铁,不容转圜,其中凛然正气,更是听得许宣热血如沸,肃然起敬。
许宣心道:“想必这就是舅舅所说的‘隔垣洞见’了。却不知这柄三棱铁剑是什么道门法宝,竟能折射气光,影映出洞外情形?”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壮观的场景,更何况洞外这些人都是凶名昭著的魔门妖类,心里的紧张兴奋竟盖过了恐惧。
洞外顿时传来一片欢呼,喧然如沸:“帝尊!果然是帝ຓ尊!我等救驾来迟,万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