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随在轿边,早出了一头的碎汗,不过她显然更忧心轿子里姑娘的身体状况。她把脸贴在轿边,小声询问:
虽然结果查知只是一场意外,却让这个身体的原主背负上了“不祥”的名头……
乌娘坦然落座,凝神静气,右手悬于琴上,缓缓流弹,悠然温婉,而刹那间,左手猛然一划,曲调再不似琼楼流水,动宕壮阔如万军奔腾,铮铮琴音似金铁交加,引得门外马匹蹄动而长嘶,树间飞鸟惊起而群飞,戛然止后,群马始寂,群鸟归巢。座中ณ人无不震愕,惊视乌娘,赞为天人。
她们不提,不代表乌ไ攸不记得。她们如此做,一来是为了不主动惹祸上身,而二来,就是为了给自己้一种暗示,暗示她们其实是为了照ั顾自己的绪才不开口提及这件事,看起来很体贴,可在无形当中,已๐经给她贴上了“不祥”的标签。
而这个阿莘的“童无忌”,则直接把这层矛盾关系捅到เ了明面上来。
乌攸可不傻,安莘只是个小姑娘,这话断不是她能ม说出来的,况且她在说完这番话后,还下意识地回头瞟了自己的娘亲一眼,仿佛是在向她确认“我说得对不对”?
小姑娘,出来混,演技还是很重要的。
但现在已经不是讨论什么演技的时候了,这件事感觉像是被摊在明面上了,可仍处于可大可小的边界ศ,只要自己้处理得当的话……
乌攸面色不变,笑道:
“小二娘这话是从谁人哪里听得的?我与韦姐姐之ใ前并不相识,为何说韦姐姐因我而丧ç子呢?”
你问,我就装傻,看咱们俩谁装得过谁。
来啊,小朋友,来告诉阿姨,是谁教你这么เ说的呢?
乌攸摆出一副温柔的笑脸,一脸慈祥地望向已经有些慌乱了的安莘。
安莘表面上看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可是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早熟熊孩子,听说府里要进一个新姨娘,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早就想想个办法为难一下她的这位新姨ถ娘。
这位二小姐心里清楚得很,乌姨娘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拿自己这个孩子怎么样的,要是她跟自己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自己就哭!就闹!就说姨娘要打她!
这熊孩子抱着一肚子熊念头,跃跃欲试地等待着一个打击新姨娘的好机会。
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今天早上她听到手底下的小丫头议论桑卓院的韦姨ถ娘没了孩子,到现在还没能从昏迷中醒过来,于是她满心欢喜地去找自己的母亲季姨娘,欢欣鼓舞地告诉她,自己้日思夜想盼着“它”死的韦姨ถ娘的孩子终于挂掉了,终于没人来跟她抢爹爹的宠爱了。
而季姨娘显然想得比安小熊要细致得多,直接把思维散到了昨晚刚被接入府中的乌姨ถ娘身上。
听到可以教训一下早就不喜欢的新า姨娘,安莘高兴得不行,难得地听从了一次娘亲的安排,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
在季姨ถ娘的安排中ณ,如果新姨ถ娘恼羞成怒了,或是含泪委屈了,她们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
反正是孩子说着玩的,就看听者有没有这份儿心思了。
谁料到乌攸会这么回答?不仅装傻、把问题反抛了回来,而且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有人挑唆着安莘这么说的,既不责怪安莘,落得个“和孩子斤斤计较”的名声,又巧ู妙地点出背后可能有某人作祟。
但乌攸的话落在安小熊的耳朵里,她可不干了:
这个ฐ新姨娘居然不按照常理出牌!
那好,我就把事都说出来,我看你怎么狡辩!
娘亲都说了,就是你不祥,才一进府就把弟弟克死了!
其实,如果安小熊把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婉转地说出来,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的。毕竟她年龄小,做任何事都可以划归到童无忌的范畴中去。
可遗憾的是,出于自身理性逻辑思维能力的限制,安小熊张口就来:
“我娘说了……”
季姨娘的脸色一变,伸手拖了一把安小熊,并截断了她的话茬:
“阿莘,不能对姨娘无礼ึ!”
低声训斥完安莘,季姨娘冲乌攸露出了一个殷切的笑容:
“乌妹妹,小孩子童无忌,你别往心里去。”
靠之ใ,果然拿“童无忌”当挡箭牌,这“童无忌”也不是狗皮膏药,哪哪儿都能ม贴。
季姨娘,你既然这么没节操地利用自己的孩子,那我就必得回敬一下了。
乌攸摆出了一副极为认同的表,微微笑着点头道:
“自然,小二娘是季姐姐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是知礼ึ守礼ึ的。刚才那些个闲话,许是底下人乱嚼舌根,小二娘不慎听去了一耳朵,产生了什么误会。季姐姐放心,我知晓分寸,自然不会和小二娘计较。”
从刚才起就保持着沉默作壁上观的祝姨娘,此时抓住了机会开了口:
“乌妹妹说得有理,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这些闲话,在小二娘面前也不晓得收敛。素梅,等会儿我亲自给你挑两个丫鬟送去。阿莘身边的丫鬟也需要换一换了,这些个下人,和主子混熟了之后,就容易做些个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正好,借着这件事,也可以借机敲打敲打你院里的那些丫鬟。”
乌攸记得,“素梅”是季姨娘还是下人时的名字。
祝姨娘说
是要“敲打敲打”那些丫ฑ鬟,实则是在往季姨娘的院里塞人,监视着季姨娘的一举一动,甚至大有要把安莘拿捏在手里的架势。况且,她话中所说的“丫鬟和主子混熟后就容易做些个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怕是也意有所指。
谁不知道,季姨娘是靠爬上了三少爷的床榻,怀上了孩子,才有资格成为姨娘的呢?
祝姨娘这番简简单单的话,却是一举三得。
第一,塞了自己的人到เ季姨娘院中ณ,能够有效地控制季姨ถ娘和安莘。第二,告诫季姨娘娘不要生二心,并暗指就算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她就算是生了二小姐,也是曾在祝姨ถ娘手底下伏低做小的丫鬟。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可以叫季姨娘记恨上乌攸。
毕竟,说安莘身边有可能ม有滥嚼舌根的小人的可是乌攸自己,祝姨娘作为三房的主事,采取这样的举动,也是合合理的,季姨ถ娘自然不敢反抗祝姨娘的决定,可她总得有一个泄绪的渠道吧。
显而易见,乌ไ攸就是被拉着躺枪的那个。
果然,被祝姨娘唤作“素梅”,又被她夹枪带棒地暗讽了一通后,季姨娘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手缩在袖子中ณ用力绞动着,唇角的笑容也不免僵硬了起来:
“祝姐姐的话……说得极是,妹妹院中的人的确有些不规矩了,回去我会多加训导。姐姐院里的人都是个顶个的人尖子,妹妹怎好夺人所爱呢?”
祝姨娘却并不打算给季姨娘留แ条退路,笑容无比热道:
“妹妹不必推脱,这是姐姐的一番心意,你不收下,就是拂了姐姐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