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地站了会儿,便开始来来回回地兜起了圈子。
“怎么了?”张老板正是神经紧张中,周围一有反应,他便感觉到了。
她默默扯了扯张老板衣袖,张老板回头见是她,就跟奥特曼附体了似得,拍拍自己胸脯,很有英雄气概地道:“姑娘莫怕,我得隆还没倒呢,我张某人还健在呢,甭管他是谁,我都断不会让自个儿的伙计在自个儿面前受委屈!”
“老实说,这个万盘算,倒真是有那么点本事。”田蜜将这十五局在脑子里过一遍,他们得隆投了五家赢了五局,仁慧投了三家赢了两局,输的那局,正是有他们参与的盈字十一号。这个成绩,其实是很不错的。
“闭嘴。”他低声一喝,不悦地皱眉看向万有生。
好在,赶在她睡着之前,有一人快步走向盈字十一号,将一叠东西交给他。
张老板的心还没那么大,在自己参与其中时,根本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进歌舞里。他眼角瞟到一脸疲倦困顿ู的姑娘,想着毕竟是个女孩儿,大热天地跟他来受这罪,着实也挺不容易。便亲手斟了杯清茶,递过去,温声道:“天热,喝点水吧。”
田蜜看着张老板遗憾的神色,暗觉好笑。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只是因为没在这里被明确提出来过,所以才会显得有几分稀奇。
投了张字十六号的卖家便忐忑不安地等着,没投的就悠悠然地等着,你道他们等啥?自是等着看得隆的笑话。这年头有娱乐大众精神的人,实不多见了啊。
又是徐算师的弟子,那姑娘,明明笑得跟蜜似得,为什么เ句句话都带刺?
简直是疯了!
卖家这方的人坐下后,便抽出案几上的纸卷,摊开来,仔细看着上面的信息。这时,带算盘的人飞快拨算,管事儿的便根据他的口述,在纸上飞快记录。一个ฐ个结果出现后,两人不断做着对比,选择出最合适的买家后,便将选剩下的交给婢女。婢女接过后,再递给他们对应的信封。他们便伏案,挨个写起了投商文书。
不想,后面那道阴魂不散的声音继续纠缠不休,逮谁咬谁道:“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得隆的张老板啊。张老板,这许久不见,不知你们药坊的药草种类,你可都认全了?”
她不禁有些担忧,怕到เ时候出了岔子。但担忧归担忧,此刻已容不得她退缩,便也抬头挺胸,跟上张老板的步伐。
众人便分开一条道,将一行人让进去。
家里如今也是大变模样,不再是冷清清地没个人气儿,反倒处处都是生机。
乔宣在施施然地行走中,下意识地捧起顺手牵来的酒坛,仰头猛灌了口。
“宣大哥说他在外面吃过了,叫我们不用管他。”田川边说边布菜,他先替谭氏盛饭,再给田蜜盛饭,最后才盛自己的。这一连串动作做得自然而然,帅气的小脸上还带着笑容。
杨贤很满意。
他拿起钥匙开了锁,从身后的柜子里翻出一叠契约来,丢在田蜜面前,道:“既然你那么会算,你就把这些通通算一遍好了。”
田蜜觉得,这古代的帐行,有那么点像现代的会计协会,算是行业自律组织。
田蜜可没有力气笑,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招呼道:“早啊,小川呢?”
田川ษ枕着自己手臂,盯着模糊的帐顶ะ,想着刚才端着洗脚๐盆在娘亲房门外听到的对话,只觉得有只手紧捏着他心脏ู,沉闷地让他几近窒息。
此刻,竹林安静地诡异,层层交织的暗影里,少年背着手走出来,明月在他脸上投出阴影,将他稚嫩的五官刻画得格外深刻。
田川ษ飞快地跑上去搂住谭氏,上上下下看了圈,煞白着脸,紧张万分地问:“娘,你没事吧?”
田蜜听罢,竟立马就深以为ฦ然地点点头,在乔宣措不及防的眼神中,一口咬掉了小人儿半截身子,两口就全噻嘴巴里了,吃的腮帮子鼓鼓的。
“小混蛋们,还不给我住手!”田蜜沉声一喝,气势十足,顿时把几个小孩吓了一跳。
“你个没教养的小蹄子,跟你娘一样——啊,痛死了痛死了,啊——”
袅袅茶香中,他的音容有些飘渺,就如同室内浮ด动的珠帘ຈ,迷离地有些不真切。
一时之间,剑弩拔张。
在现代,企业规定使用权责发生制,它要求凡是已经实现的收入和已经发生的费用,无论款项是否支付,都应计入当期收入和费用。据田à蜜的总结,这里通用收付实现制,也就是现金制,以收到或支付的现金作为确认收入和费用的依据,凡是在本期收到的现金,不论是否属于本期发生的业务,均应作为本期应计收入处理。
更何况,做财务的,尤其看重诚信自律,钱是作坊赖以发展的动力,是个人生存的依仗,人家把自己的身家交给你,那是对你莫大的信任,而一个骗子,一个被官府否定的人,自然当不起这份信任。
卖鱼郎面红耳赤,却仍顶着压力紧盯着田蜜。
“好,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你们这些小娃ใ儿耍上一会儿。”老大爷笑呵呵地,随口道:“我老人家也不为难你们,咱就算最简单常用的吧,一斗ç米十四文,那么三石又五升米需多少文?”
田蜜火眼金睛,当然看见了,不过她也不在意,只满脸期待地看着谭氏。
“跑得比兔子还快,天凉地湿,着凉了怎么办?”乔宣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一个习武之人,身强体健,倒是不惧这些。”
蛇娃紧ู盯着田蜜,嘴里却是对他娘道:“不试试怎么เ知道呢?娘,你儿子还能比现在更差吗?”
看着田蜜那无辜的眼神,王凤仙一口气没上上来,愤愤道:“不叫你叫谁?这地方还有第二个人吗?”
田蜜绕回去的时候,院子里多了一个ฐ妇人,是蛇娃她娘。
“啊?”田蜜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有点反映不过来。她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该如何说服谭氏,还觉得传统的谭氏很难答应下来。怎么เ一觉醒来,就都变了呢?
“是的,义父。”少年眉眼低垂,俊逸的容颜微敛,神色间并无慌张,他垂首答道:“孩儿带人去的时候,已经人走楼空,孩儿一气之下,便烧了屋子。”
对于自己้这种行为,田à蜜就是想装傻也装不下去,难道说自己梦游?田蜜抬头看了眼对方浅笑的眼,觉得里面尽是了然。这种情况下再狡辩,就真是在闹笑话了。
她可是清楚得很,村子里那帮女人对自家娘亲都是个什么态度,这深更半夜去请人家男人帮忙,不被使绊子才怪。
她顺了顺狂跳不止的心脏,歇了口气,试探着站起身来。
田蜜一听有机会,松了口气,跟着吴掌柜走向前堂。
田蜜溜达完,已๐经快巳时了,这个时间赶集市的差不多都回家吃午饭了,店铺生意不是很忙,她正好去织宝堂。
谭氏低头,见女儿大大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脸上的泪滴,仿佛它们是宿世仇敌,一定要消灭得一个不剩才行。
河提边的杨柳树下,几个姑娘围着一个姿容娇丽的女子,小声说:“王姐姐,咱们不过吗?”
田à蜜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她转过身,不慌不忙地走回去坐着,单手撑着圆润的下颚,双眼无神,不知道又在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