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们挣扎着要坐起来迎接他，沈培楠做了个ฐ手势制止他们，一路走到刚被抬进来的伤兵跟前，掀开棉被的一角，皱眉检视他空空如也的袖管，那人被截断的右臂洒了消炎药粉，包着厚厚的绷带，浸透了脓血，被子一掀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少做美梦了，等你混上团长，说不定师座还送你几个日本小娘们呐！”众人又跟着起哄，那名战士不大服气，一个劲的嘟囔怎么就当不成团长，说着说着，突然盯住了沈培楠，咦了一声，对大家道：“你们说，咱们师座这气魄这长相，那娶的婆娘得有多漂亮？肯定跟仙女似的吧？”
“你们总盯着南京的总统府，认为反抗南京就是反抗国家。现在总统府被日军占了，你以为ฦ国就没了吗？”莫青荷低低的笑了一声，“沈小姐，国家不在总统府里，更不在南京，它是你身边的树和草，它就在那间破庙里。”
对面的人是陈宗义แ,但又完全不像莫青荷印象中那个优雅世故的陈先生了,他没有戴礼ึ帽，平时抿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被风吹成了蓬草,苍白着一张脸，眼眶布满血丝，他瞪着莫青荷，神情疯癫而绝望，雪地里一个长而歪斜的人影，就像是一个疯人！
莫青荷的焦虑一下子被兴奋情绪取代了，他瞪大了眼睛，开始积极思考怎样与云央取得联系，只听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在门口停住了，接着传来钥匙开门的细响，一道暗黄的光透了进来，映出一个长长的人影。
老谢连珠炮似的交待完生活事项，分给莫青荷一只脸盆和一只打饭用的搪瓷缸，突然注意到他怀里的面口袋，伸手扯了扯，莫青荷这才想起来，赶紧把口袋打开，最上面是小半袋玉米碴，往下一掏，全是黄澄澄沉甸甸的金条。
一个钟头，两个钟็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好像被彻底遗忘了。
他俩穿着便装,但都是黄埔军人出身,走姿ู腰背挺直,格外的魁梧伟岸,蜂拥在楼梯口的人群见此情状,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一边朝两人行注目礼，一边主ว动分开一条通道，给他们让出位置。
老刘没想到他提出这个要求，暧暧的答应着，亲自跑了一趟，抱来一条雪白的银狐坎肩，抖开了拎在手里，莫青荷慢悠悠的穿衣裳，微仰着头，十根细长的手指陷在柔软的皮毛里，全身香喷喷的。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兔儿爷，也是这家的半个主人，等系好最后一枚纽扣，他突然寒了脸色，容不得别人在面前撒野了。
沈培楠恶狠狠的说了句不见就要走，老刘急忙追赶，一个劲表示汪院长已๐经跟日本方面通过电话，没有商量的余地，沈培楠停下脚步，拳头攥得喀吧直响。
莫青荷打好一只包裹，又打开柜子，从压箱底的玻璃匣里一匹匹找衣料，看来看去，始终觉得太过年轻了，又都放回去，盘算着一早ຉ就出门，去绸缎铺挑些最好的料é子做见面礼。
伍素า云扮的苏三出了场，莫柳初扮的王金龙也出了场，莫青荷远远的坐着听，一边无意识的转着手指上的钻石戒指，抬手叫住路过的茶水博士，低声道：“等散了戏，让柳初ม在后台等我。”
莫青荷认为ฦ自己้不属于她说的品格高尚的一类人，觉得时间分外难熬，还不如回家打牌跳舞，无意识的朝窗外望了望，又给两人的茶杯斟满了水，等着沈培楠回来接他。
沈培楠扳着他的肩膀，掏出一块白手绢给他擦眼泪，笑道：“不哭，不就是死了个人，男孩子胆子这么小怎么เ行。”
水玉灵瞧见，用帕子掩着嘴吃吃的笑，转头对沈立松道：“大爷，三爷把我们姐妹俩一晚上的成果都抢去了，我们交不了差ๆ，答应的东西还买不买了？”
莫青荷心里一动，抬头看着这位沈家小妹，虽然她话语的内容并不稀奇，但说话方式却很熟悉，从事地下工作的敏感性和对信仰的忠诚让他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竖起耳朵寻找李沫生所说的蛛丝马迹。
沈培楠也发现了这一点，满心疑惑的走上前，挨个ฐ儿与大家拥抱，拍着后背大声问候，莫青荷身份尴尬，退到一旁้默默观察。
莫青荷觉得好笑，心说那ว时恨透了他这汉奸头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两ä人竟走到这样的地步，又想到莫柳初，手腕一抖，湿漉漉的毛巾被攥出了水，沿着脖颈一路流到เ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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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叮叮咣咣的行驶，夜越来越深，外面什么也看不清了，三人拉拢窗帘ຈ，压低声音讨论这一趟行动安排。
陈宗义挑了一只最红的草莓，摘掉叶子递到杭云央嘴边哄他，闻言笑道：“我和云央天天没有正经事倒罢了，难道沈兄堂堂师长要出去出卖色相赚外快吗？”
“对，从现在开始，没人指使你。”沈培楠应道。
原来沈培楠在北平一向维持荒唐作乐的派头，自从与莫青荷感情日笃，竟渐渐把这幌子丢了，正因如此在回来的路上被周汝白和戴昌明联合起来打趣他惧内，他不辩解，只是建议夜出访花，每人选几名姑娘，吸一两个烟泡，好好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