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看在皇后生了太子,而他们是太子舅家,仲康帝恐怕会治他们一个谋逆之罪,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如今虽未灭族,有爵位的全给抹了,当官的全给罢了,反而连个三流世家都不如。
赵侍郎那ว个恨啊,每当朝堂上有人站出来敦促皇上降旨西北,命九皇子自裁,他便气急败坏地揪住这人谩骂,什么粗野的话都敢乱喷,直把人喷地抬不起头才罢休。正是源于他强大的战斗力,太子走后的几月仲康帝才倍感舒心,对他也更多了许多纵容。否则,若是换个人在朝会上如此失态,他立马便让侍卫将之叉出去,仗责五十。
九皇子沉默,他也就越发忐忑,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能力很可怕?若是哪天我要害你,是不是连抵挡之力都没有?但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有害你之ใ心,便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
“所以卧榻之ใ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们这才联手灭夏?”有姝å恍然。
“活剐了?他怎么能把人活剐了?桃红怎么招他惹他了?”二太太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桃红那样的绝色美人,各房的老少爷们全都盯着,若非想整治大房,也不会便宜了赵有姝。
桃红亦步亦趋跟着他,一面娇-声央求少爷慢点儿走,一面在看不见的角落用森冷目光瞪视。二人跨入门槛,落了锁,关了窗,然后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有姝喝完一碗粥才想起主子让他入宫陪膳的话,立即将摆放在自己้跟前的食物推出去,起身便走。
若他还是孤身一人,自然不用考虑许多,宰掉后直接逃走也就是了。但现在,他有主子,有爹娘,要是再摊上人命官司,等于在他们脸上抹黑,亦会陷他们于不义。
小片刻后,两名太监领着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年郎匆匆走近,还未踏上台阶就见九皇子大步跑下来迎接。
眼看儿子长到เ十七八岁,有姝还没有下落,他原以为这一世儿子又会孤独终老,所幸老天有眼,把消失了六百多年的人带到他身边。
他内心也在经历着剧烈地挣扎,是应该睁开眼将他抱住亲吻,还是继续装睡默默承受?若睁开眼,反把少年吓退,又当如何?思来想去,他终是选择被动。
另一头,有姝å并不知道主子早已认定自己,还在纠结该怎么弥补对方แ。他将铜盆抱在怀里,不小心磕碰到胸前的竹筒,这才想起自己้给主子寻摸了一件礼物,连忙解下来,献宝一样递过去。
她差点就忘了,这位赵小公子也是个神人,同样不受“有姝å”蛊惑,一把将九殿下拉到他身后,又将匕首掏出来,威胁要宰了一个ฐ千娇百媚的女儿家。他凭什么?“有姝”不过行个礼,招谁惹谁了?
思及此,他心情这才和缓,便想起之前老鸨提起的那位绝色佳人,忙问,“你不是说新收了一个ฐ女儿么,带来给爷看看,若果真没言辞夸大,爷立马纳了她!”
他若是爱上谁,别ี说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就连天皇老子来了也挡不住。宗圣帝画不出有姝å,他却能一笔挥就,因为他的心更为坚定。
“宗圣帝十七次御驾亲征,其实并非为了鲸吞他国,而是收到有关于心上人的消息,想要亲自出去寻找。在一次大战中,西蛮利ำ用某个ฐ与有姝长相仿佛的人将他诱入杀局,竟差ๆ一点得逞。可见为了有姝,他连性命都能豁出去。”
果然还是青葱少年,不懂得掩饰情绪啊!这样感叹着,有姝也觉轻松很多。趁主子还未变成前世那副高深莫测、疑ທ心重重的模样,他想与他多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但现在,谁亲谁疏,谁里谁外,谁是他的短处,已很明显,竟不是打小伺候他的心腹太监,而是才见面不足一个时辰的少年。薛望京等人心中倍感惊异,且对少年刮目相看,赵玉松却暗暗咬紧牙关。
甫一推开门,就有人嬉笑调侃,赵玉松抬头望去,却是定国公府世子薛望京,字子叔,亦是九皇子另外一位伴读。他打趣自己倒还罢了,偏偏用看好戏的目光去瞅坐在上首的九皇子,似乎在故意惹对方反感。
“那地上的尸体不用问,必是给赵公子托梦那二人。”
“一二三四五六七,腹中揣了七个ฐ阴胎,你不坠胀谁坠胀?再不赶紧积点德,死相会十分难看。”有姝比划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语气略带嘲讽,“死时会像八-九个月的孕妇,壮观极了!”
没有银子,没有身份,没有路引,吃遍天下的愿望算是泡汤了。有姝挠头,心道自己怎么总是如此倒霉?
皇上已接连垂问三天,再不整理出来自己的位置怕是会换人坐,礼部尚书连忙将名单呈上,并着重点出头名。
有姝打断他的话,“所以说,我现在孤身上路很危险,随时有可能ม被妖怪吃掉?这世上除了鬼魂,还有妖怪吗?”
有姝在宋氏的肚子里待了十个月,就算十五年未见,亲切感却还留แ存在潜意识中。是以,素来戒备心极重的他很快就坦然了,一进屋就主动往宋氏身边坐。
王天佑捡起绣球,表情有些诡异。小郡主很快赶到เ,伸出白-皙双手央求,“王家哥哥,快把绣球给我。”
“杀生害命之仇。”女-童抱住遍体鳞伤的弟弟,又开始流下血泪。
二人一路无话,先后步入卫世子暂居的院落。由于昨天已๐经约好,卫世子正坐在一株菩提树下等待,面前的石桌摆放着各类早点,香味顺ิ着晨风徐徐飘来,很是提神醒脑แ。
“我兄长便是王天佑,之ใ前与你对赋之人。他三岁能作诗,五岁会作赋,九岁考上秀才……”少女微抬下颚,表情倨傲。若非兄长如此聪明能干,老太爷和老夫人也不会同意逼走宋氏,将母亲扶为正妻。当然,如此夸夸其谈,也有刺๐激少年并观察他反应的目的。若果真是那讨债鬼,且已知晓自己้身世,又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庶子夺走一切?他才十五岁,少不得露些端倪。
王天佑则涨红了面颊,看看桌上辞赋,又看看漫不经心的三皇子和少年,直接甩袖离去。
姬ภ长夜哪里看不出少年的真诚,顿时搂着他朗笑起来。青年低沉浑厚的笑声越过院墙传到隔壁,那ว女-童便似被人掐住了咽喉,半点声响也发不出来。刹้那安静引得有姝频๗频回头,心里颇为在意。
“你能ม不能听本宫把话说完?”女鬼气得跳脚๐,眼见窗户慢慢关上,这才想到正事,“哎,等等,你说过要帮本宫变强的,难道你想过河拆桥?”
姬ภ长夜略一垂眸就见少年正朝自己挤着小酒窝,顿ู时手痒,一面去戳一面无奈叹息,“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姬长夜捏住少年下颚细细看了两眼,调侃道,“我家有姝果然长成了一位美人,若再年长一点,怕是会把上京闺秀们迷得神魂颠倒。”话落拧了拧眉,又道,“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太招人了些,恐会沾染麻烦。有姝,入宫后只管低着头跟我走,别ี说话,更别乱跑。”
定了定神,他继续追问,“既如此,那你可曾想过回王家认祖归宗?你若是想,我能帮你把宋氏也接回去。”
姬长夜放下毛笔,习惯性的去看角落,却见有姝嘴里正含着一枚蜜饯,将腮帮子顶起一个ฐ小鼓包,本就未曾退去婴儿肥的脸庞越发显得逗趣可爱。然而更令人忍俊不禁的还是他的动作。他竟捏着一枚绣花针,熟练的穿针走线缝制衣物,若身穿花花绿绿的襦裙,俨然就是个小姑娘。
少年虽然不抱什么期待,却依然爽朗的笑了,“行,我便等着穿有姝帮我做的新衣服。”原以为母后去后,便再也没人会亲手为自己缝制衣物,并且将自己้的吃穿住行、喜怒哀乐放在心上。但有姝做到了,不是下仆对主人的尊敬与职责,而是真切的关怀与感激。
“我,我自己。”本想说我妈妈,但想到自己已经重生了,有姝å连忙改口。这名字连宋妈妈和白芍也不知道,她们只会用“少爷”称呼他,说是等进学了,让先生起一个寓意绝佳的名字。有姝å当时没发表意见,但心里却很不乐意。他是有姝å,便永远是有姝。
有姝å点点头,迟疑道,“我以后能每天晚上都帮你守夜吗?不睡床,在脚踏或地上将就一晚也成。”一旦自己落单,厉鬼就会痛下杀手。这半个月,他在外面不知吸了多少阳气,以往出现时只是一缕阴风,而今却能让一整个房间变成冰窟。他又变强了!
“我不签死契。”有姝将银子放在桌上,语气略显紧张,“每隔五年签一次活契,这样可否?”
他拼命把精神力集中ณ在双眼,除了看见更多飘在空中的鬼魂,并未产生什么奇特的化学效应,但由于睁眼的时间太长,眼眶便慢慢凝结了一层水雾。少年垂头与三尺高的幼童对视,心念微微一动。没想到面黄肌瘦的小豆丁,竟拥有一双如此干净剔透的双眼,里面的渴望与希冀那般直白的表露出来,叫人不忍拒绝。
“那贵人是谁?妈妈去求他庇护你。”宋妈妈从悲痛中ณ抽离,抱起少爷往寺内走。
雪团堵住口鼻,令有姝å呼吸困难。大脑开始出现缺氧的症状,意识也渐渐模糊。他隐约听见一道怨毒的嗓音在耳边低语,“我的名字早已印在阎罗王的生死薄上,你却把我的肉身占去,叫我成了孤魂野鬼!既占了我的肉身,便得为我讨债,如今四十两银子已经花完,你可以死了!”话落,越发用力的将有姝往雪层里按。
有姝表情木讷的磨牙,心里却在暗暗衡量利弊。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逃走比前往新城更有几率活下来。去了新城,他就是案板上的肉,那所谓的林姨娘想怎么宰割自己้都行,还能拿自己辖制母亲。若自己离开,对母亲而言反倒是种解脱。
宋妈妈把小婴儿放进摇篮里,在他身后垫了一个ฐ迎枕,见他揉着小肚子,不由á笑了,“别急,很快就有奶喝了。”
好在这只鬼怨气不重,力量也不强,才会在夺舍时落于下风。所以,在节衣缩食、快快长大之外,有姝å又有了更为迫切的任务,那就是修炼精神力。厉鬼的力量如果逐日增长,而他却一直原地踏步的话,早晚难逃一死。
“得了吧,二少爷虽说是庶出,但林姨ถ娘得宠,伺候的人前前后后十几个,光奶娘就四个ฐ,如何轮得到你?”老婆子吐出瓜子壳,拊掌道,“不过涂辣椒油倒是个好办法,真能把这要命的差ๆ事给辞了。”
“自然能确定。”
“行,你退下吧。”
大理寺卿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到群臣中间寻找安全感,却因身上沾了尸臭,被人推来推去十分嫌弃。想来,过了今天,他大约很长时间不会再想断ษ案了,尤其是查验尸体。
有姝看向六皇子,徐徐问道,“试问,一个披了几百层皮囊,内脏已腐烂三月,且还少了心脏的人,她还算是活着吗?”
六皇子的脑袋已经彻底糊成一团,根本答不上来。大理寺卿为防再被叫出去,躲在某个大臣身后喊道,“怎么能算活着?更甚者,她都不能算作是个ฐ人!赵夫人的谋害皇族罪本是子虚乌有!”
有姝对他的表现很满意,颔首道,“总算有一个ฐ明白人。没错,躺在这里这个东西不是人,而是妖物。这些皮囊是它觅食后搜刮ุ的战利ำ品,用来掩藏自己的身份。它披着这些皮囊任意出入你们宅邸,大肆屠戮你们亲人。而我的母亲身上有一枚平安符,挡住了它的攻击,它才会忽然倒地。据我判断,皇后死了已有十二个时辰,想来昨日这个时候,明珠郡ຉ主ว应该求见过皇后吧?她那时就已经死了,你们看见的不过是幻象而已。”
躲在角落的几名宫女闻听此言纷纷晕了过去。
他不说还好,越说群臣越是感到恐慌,却也对他口中ณ的平安符十分向往。连如此可怕的妖物都能杀死,该是何等威能?莫不是仙师自己刻画ฑ的吧?能不能要一张过来?
在生命安全严重受到威胁的情况下,这些人哪里还有心思去探查真相,恨不得跪在有姝脚边,哭着喊着求他赐一枚符箓。就连六皇子也目露崇敬渴望,显然已被完全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