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也不脏，回头再收拾吧，我先去看看你们房间。”一身茄花色棉布大袄的张氏，强打起精神，带着田à娘和昌柏看了下这里的房间架构。
她多了个心眼，万一京城待不了，至少还有这里可以安身。尤其是昌柏，万一他将来不中，还有个退路在这里。有了房子，买几亩田，过乡村日子也不错，至少不至于依附张家。
这两个月来，田娘已经开始独立作业了。她去买些零碎的缎子菱纱，打算做些荷包和手帕，赶集的时候自己拿去卖，这样可以多卖些钱。如今也攒了四个荷包和三四条帕子了，她打算凑够十个就拿去卖。
崔家是三间正房，两侧各三间厢房的四合院格局，大门甬道两ä边栽着各色果树，如今枝头挂在各色的青果子。田娘暗自算计，这些果子到เ了收成的时候，能卖多少钱。
田娘真想不管这个ฐ口没遮拦的小丫头，可是看蝶儿有些惶恐的样子，不由的看了眼张氏，张氏此时也是不知道怎么好。她只好站住，拉着蝶儿转过来。
“小姑娘，你会什么，说来听听。”夏氏真是急了，这眼看着快辰时了，老太太昨个晚上就没吃什么。这热天，那里撑得住。
绣一对枕套十多天，就算是以后会快点，可除去做家里的活计，那也得七八天，一个月才六七十文，如今一两银子兑换一千文。这样算下来，一年都不到เ一两银子。可昌柏一年的学费和笔墨纸，就得五两银子。
“好孩子，娘喝。真甜。”张氏接过碗喝了口，眼圈红了一下。看着一对懂事的儿女，愁苦的心，宽泛了些。
“小女子姓郑，这位是我弟弟郑昌柏。”田à娘抿嘴也做了简单的介绍。
“大娘，那个东西我还真就卖了个好价钱，足够我们还账了。您拿着，多亏了您，不然我可能就一命呜呼了，还没谢过大娘的救命之ใ恩呢。”那天幸好是崔氏路过喊人救起田娘，不然田娘至此就一命呜呼了。
田娘到家的时候，张氏还没回来。田娘把银子藏好，然后提着肉去了灶间，她决定做她拿手的红烧肉给昌柏和张氏打牙祭。
如今家里除了三个人是活物，就再没其他的活物种了，那怕一条看家狗，守家猫都无。在夜色里，田娘咧咧嘴，从前的她，何尝注意过这些。
因为谢文磊的母亲有个嫁妆庄子，在淮西乡下。两年前，他母亲过来小住回程的时候，不幸遇上大风雨。因为道路泥泞，车子陷下去走不了，是田à娘的父亲带人给拉了出来人。雨太大，实在是走不了，就又借住在郑家，直到第三天雨停，才离开。
慢慢的啃着眼前的糙米加野菜的饼子，粗糙的感觉让田娘更真切的感受自己的存在。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她一边啃，一边琢磨，怎么เ能改善一下目前的窘境。
郑昌柏看着忙着倒洗脸水，又去端水给他的姐姐，不由的嘿嘿的笑了起来。难得这个平时只知道吟诗看书的姐姐，平时只管看着他学业的姐姐，竟然还关心起他的饮食来了。
谢文磊脸色涨得通红“你这贱妇，要我说出来吗，哼，看在你伺候了家母一场，我给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脸。”
至于那个小叶，和自己身量相仿，估计年龄不超过十三四，长相一般，眼神清亮，看着让人感觉很可靠的样子。
“井妈妈，是你吗？雪莲在这儿呢。”田娘刚ธ要开口让坐，就听到身后传来她母亲惊喜的声音。
“大小姐，我的大小姐啊，老奴才以为这辈子也见不到你了。呜呜，这么多年，你怎么那样的倔啊，都不回来看看你的井妈妈啊。”井妈妈听到声音，手里的包袱都掉到เ地上，跑过去抱着张氏大哭。
田娘看着那井妈妈，嗖的从身边穿过，然后就听见她的嚎啕声。地上散着她怀里抱着的包袱，还有那个ฐ小丫头呆呆的立在那里。
“娘啊，这屋里冷，还是和妈妈到里屋去慢慢的说。”田娘上前哄劝道。
“呵呵，瞧我，一时激动，竟忘了给大小姐行礼了。”井婆子放开张氏红着眼睛说道。
“妈妈，带了我六七年，妈妈可是要折杀我吗？”张氏含着泪笑着说道，然后携着井妈妈朝里间走去。
“小叶，你也进来。把东西放下，这里有个炭盆子，你暖暖手。”田娘提起井妈妈掉到เ地上的包袱，小丫头一起进了东侧的卧房。
“田娘，我的女儿，今年十二了。田娘，这是老太太屋里的井妈妈，你该叫嬷嬷的，过来替娘给嬷嬷行礼。”张氏拉着井妈妈坐在那里看着田娘说道。
“这可不行，老奴再老，那也是奴才，小小姐再小，那也是主ว子，可使不得，传出去成了什么了。”看着田娘要行礼ึ，井妈妈蹭的站起来，抱住田娘笑着说道。
“嬷嬷当得起的，您是老太太的人，怎么担不起我们小辈的礼ึ了。田娘替母亲给嬷嬷请安。”田à娘笑着勉强行了半礼。
“大小姐，你把孩子教的真好。只是这话怎么说的，姑爷他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唉，我的大小姐啊，你怎么เ就不肯说一声，就是老太太不管，还有老奴才呢。你一个人，这段日子可是怎么过的啊。”井妈妈说着说着又掉了泪。
21张家人捉虫
“妈妈，我挺好的，女儿贴心，儿子懂事。对了，我还有一个儿郎，叫昌柏的，路上累了，现在睡着了，等他回头醒了，我让他再来见妈妈。”张氏勉强忍着泪说道。
“听说了，老太太刚刚还提起，说那ว长相和做派和二老爷年轻时候一样，高兴的不得了。”井妈妈抹了泪，笑着说起老太太的事情。
“我对父亲的印象都模糊了，还是头一次听人说那ว孩子像。妈妈，祖母的病到底如何，我这心里焦的很，接到信，恨不得飞回来，生怕看不到เ她老人家。”张氏拉着井妈妈的手，一脸的急切。
“唉，年纪大了，六月里，得了个伤风，本来不严重，可后来听说你家的事情，日日的不得安宁，等你的信。左等右等也不来。府里又不省心，这不就拖的严重了。她到底犟不过你，逼着大老爷给你去信。接到回信知道你要来，已经是好多了。不过大夫说，她到底年纪大了，就看能不能挺过年去，挺过去，就没事了。”井妈妈叹息着说道。
井妈妈不错眼神的盯着张氏看，又是摸张氏的头发，又是仔细看张氏的手。田娘看得出，这个嬷嬷是真的喜欢她娘，也是真的惦记欢迎她娘回来的人。
“妈妈，起初是赌气，后来就不是了。日子过得不好，我也没脸回来。我生了昌柏的时候写过信的，可是没有回应，我也就灰了心。”张氏低头说道。
“你是说，十一年前你写过信来，我怎么เ不知道这个事情，呵呵，想来是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了。算了，都过去了，如今人回来了就好，以后妈妈还要服侍你的。”井妈妈一愣，看了旁边的小丫头一眼，然后岔开了话题。
田娘在一旁听着，抿了抿嘴唇。什么记性不好，分明是有人不想祖孙和好，更不想她娘回来。知道不回信，依着她娘的脾气，此后是不会再给府里写信了，毕竟她是个孤女。只是这些事过去这些年，追究这个很没意思，更无法追究。
“嗯，妈妈这些年可好，红秀姐姐可好？”张氏脸色转换了几次，然后开口问了句。
田娘知道这个红秀，是井妈妈的女儿。曾经服侍过她娘，这一路上，她娘提起过她好几次。本是该陪嫁到เ郑家，可是她娘不肯分开她和井妈妈，她出嫁时候，把红秀留给了老太太。
“好，好，她也好，嫁给一个ฐ粮店掌柜的，有两个男孩，一个八岁，一个七岁。前个ฐ说起你的事情，还掉泪呢，回头知道了，一定会来给你磕头的。”井妈妈提起两个ฐ外孙，眼睛更亮了，话也多了些。
“她是有福气的，磕头就算了，我倒是很想见见她。”张氏含笑说道。
说了一会，井妈妈看看屋里，总觉得缺些什么。伸手去拿茶壶才发现，这屋里不要说热茶，连热水都是没有的。她皱了下眉头，却是没说什么เ，只是看向那个小叶。
“小叶，去泡壶茶来。”小丫头应声去了。
看着小叶出了院门，井妈妈这才变了脸色，长叹一声。“这些黑了心的，真当老太太病糊涂了不成，就是一般的客人，也不能这样对待啊。”
“妈妈，我来的急，事先又没打招呼，能安排这样就很不错了。你看这屋子收拾的多干净，我竟从没想过，我还有机会住这里。”张氏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