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渊朝身旁看去,见楚曦正与灵湫四目相对,ไ嘴唇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他竖起双耳,却竟然一个字也听不见,心下不禁生出一股恶火,手劲稍稍松了几分。
云槿身侧的手攥握成拳:“哥哥,你就不怪爹爹么?他虽没有逼你,可却以恩情来压你,你难道感觉不出来?”
耳畔传来声声轻唤,楚曦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头还有些晕,甫一睁开双眼,便遇上一双碧蓝眸子。
“师尊……”
“呃……”楚曦心道,灵湫说过他是什么山来的?
“这是个字,”楚曦解释道,“是海□□字,和沧渊一样,也是大海的意思。我把它刻在你手心,是希望海神能ม保护你。”
那声音咯咯笑着:“我的魔尊大人,我等您等得好苦啊……我熬了整整七百年才盼来了您,想必您重见天日,也是十分的不易……”
沧渊不情愿地扭了几下才爬进桶里,一下水就抱住他的腰不放:“你说,不丢下我。”
那人盯了他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不,认,识。”
他真是觉得倒霉透,明白。”
这小祸水在他榻上甩了甩鱼尾,鼻底的泡泡,叭,破了,紧ู接着肚子发出一连串的咕噜声。
鲛人浮上水面时,海水涨潮,天现异象,绚丽至极,宛如天女散花,凤凰涅槃。古往今来,帝王皆渴望长生不老,当今渤国国主也不例外,一心奔赴极乐่世界,便命他在宫殿墙上绘下此景。
沧渊好整以暇地躺在底下,一脸镇定地望着他,挑了挑眉。
发现自己้一脚还踏在鱼尾上,他连忙退了一步,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黯然神伤之感,甚至想背过身抹一把心酸泪。
儿子真的长大了,变强了,不需要他保护了吗!
甫一分神,背后风声袭来,他旋身一剑,削碎了数颗头颅,往后避开挥舞的虫手,一颗头颅ๅ擦肩飞过,竟发出一声很轻的呼唤:“师尊!”——是个女子的声音,而且有些耳熟。他一愣,朝那颗滚到脚๐边的头颅看去,足下“噼啪”一声,踩到了什么。
“师父小心!”
只听沧渊大喝一声,他双足一紧,竟是几只方才被他削下来的手臂抓住了足踝,还没反应过来,无数红线眨眼间顺着小腿缠了上来,将他一下拖倒。一股巨大拉力将他往沼泽里拖去,沧渊猛扑过来抓住他一只手,鱼尾卷住一颗树,堪堪将他拉住。
楚曦只觉身子要被撕成两截,强忍疼痛,默念了一声,手中的灵犀霎时变成一把大剪ຘ刀,在他周身迅速游走,傀儡线纷纷断裂,却有几根速度奇快,顺着他的手臂朝沧渊的手游窜而去!
这情形与梦中ณ前世相似之极,楚曦心下一悸,吼道:“放手!”
沧渊牙关紧咬,双眼圆睁,非但不放,反倒将他抓得更紧。
傀儡线似若毒虫,甫一窜到沧渊手上,便钻入了他肤表,楚曦看得一清二楚,大惊失色,立刻将灵犀化成针,猛地扎中沧渊手背,沧渊吃痛,力劲一松,楚曦趁机挣脱开来,正要起身,便觉背脊袭来针ฤ刺般的剧痛,像有什么尖细之物扎进了伤口。
——傀儡线!糟了!
一瞬,一股拉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ใ势将他向后拖去。
楚曦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已浸没在了沼泽之中ณ。
咕咚咕咚……
黑暗浓稠的泥水吞噬了五感,使他的意识很快模糊起来。
一片死寂之中,无数嘈杂的声音自四面响了起来。
“师尊,为什么เ抛弃我们?”
“为什么,师尊,为什么不顾ุ我们的死活?”
“我们一直在等你……”
“我们一个一个惨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师尊,我们等你等的好苦哇……”
楚曦睁开双眼,四周是漫天烈火,足下是尸骸遍野。
数不清的人倒在血海之中,依稀可辨年轻的面庞,死不瞑目地望着上空,像在无声质问着什么。楚曦屏住呼吸,目光从他们的脸上缓缓掠过,只觉万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而心底剧烈的痛楚却清晰令他知晓,他不仅仅是认识这些人。
而且,还非常……非常的重视。
“师尊……”
一丝微弱的呼唤自身旁้响起,与他刚才听见的声音很像。
他警惕起来,循声看去,只见身旁血肉模糊的尸骸中,竟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来。他蹲下身去,顺ิ着那只手扒开尸堆,便看见底下有个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辨不出面目的脸来,却能从那ว秀美的眼睛可以判断出她是个妙龄少女。她纤细的颈部有个可怖的洞眼,正汩汩喷涌出混合着点点金光的血来,楚曦慌忙用手捂住了她的脖子,手腕却被她血淋淋的手猛地攥紧了。
“师尊,啊,咳咳……”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低不可闻,楚曦低下头去,凑近她的嘴。
“是……重…渊啊……”
楚曦心下一惊,重渊,这不是梦里他唤沧渊时用的名字吗?
“重渊…献祭了我…们,他是叛…叛徒…我咳咳…好恨……”
楚曦从她含混的话语里捕捉到เ了几个ฐ字眼,却不敢确定。
重渊?献祭?叛徒?
她在说什么?
“喂?”楚曦不知所措地捧住她软软歪向了一边的头,急切地追问着,可是怀中ณ的少女已经没了声息。他惶惶不安,站起身来,想要找到另一个幸存者,可是找了一圈,也一无所获。
在这片茫茫血海的中心,有一个散发着金光的阵,阵里没有一具尸骸,一星血迹,只有一颗流光溢彩的补天石,好似这些人全是为守护这个阵,这颗补天石而惨死在了阵外。
这是他前世的记忆么?
还是,只是靥魃造出的幻境?
这些死者真实的存在过吗?
为何他会感觉这样真实?
他们喊他做师尊,难道都是他作为“北溟神君”时的弟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