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妩所说的这件事太过重要,办好了,李氏商号或许还能昌盛百年。换作以前,她不一定会相信苏玉妩的这番小儿戏言。
当时掌管整个河南郡ຉ的苏家老太爷,在局势尚不明的情况下,携下属府兵共一万三千人,果断投诚仓促之下被黄袍加身的太祖皇帝。
李沁梅却起身要走。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红叶今年已双十年华。大宋朝的女子,不论身份贵贱,十五及笄后便可嫁人,可不知为何,阿娘似乎ๆ一直没考虑过红叶的终身大事。
苏玉妩虽埋在李氏怀里哭,注意力却始终放在苏夫人一行人身上,待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渐去渐远,她忙从李氏怀里抬起头。
苏玉妩有心再游说,心里却仿佛透进了一抹冷光。姨ถ母不会听她的,或者说,姨ถ母虽有心,但哥哥是苏氏儿郎,苏家百年名门,钟鼎世族,李家再有钱也不过是商户末流,苏家何时把李氏一族瞧得起过?
之后她便病了,浑浑噩噩间,耳边都是阿娘悲切的哭声,还有谁在劝阿爹给她准备后事冲喜。
熠ຈ熠的烛光照出屏风后头的人影。李氏服侍苏世良解下沾染了雪气的大氅和外袍,利ำ落地换上一身宽松常服,丫ฑ鬟在一边递上热巾帕。
相处无声,详和安宁,苏玉妩眼眶慢慢泛起雾气。
这辈子,她定要阿爹阿娘一世安稳,白首揩老。
苏世良收拾妥当出来,目光柔和的在她身上停顿ู了下,撇头瞧见圆桌上的丰盛菜肴,回头问李氏:“长姐可走了?”
正指挥丫ฑ鬟收拾脏衣物的李氏也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神色歉然地望着苏世良:“长姐她不是有意的,实在是铺子上有急事,况且天又冷,早些回去歇息也好。”
看出李氏的紧张,苏世良笑了笑,不再多问,抱了乖巧安静的苏玉妩上桌用膳。
苏世良宽厚,三房的人一起用膳时,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李氏一边给父女俩布菜,一边说絮絮唠唠说起苏玉妩的病,一边又挂念应天书院进学的苏彦。
苏世良随口应和两句,时不时递给李氏一个温暖安抚的眼神。
李氏便含羞垂头,端碗细嚼慢咽起来。
苏玉妩饿是饿,却吃得食不甘味,要不要提醒李氏苏世良脚裸受伤的事呢?
但她瞧着苏世良面色如常,气息平和,想来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否则ท,他刚才抱她走了好一段路,早该吃不消了。
又见李氏一心只惦记苏世良的碗里,生怕他吃不饱的模样,苏玉妩不由得叹气。不怪李氏迟钝,实在是她阿爹伪装ณ功夫炉火纯青,若不是她事先知晓,怕也看不出端倪的。
大梦醒来,苏玉妩格外珍惜跟苏世良和李氏相处的机会,用过晚食也不想走。可她已๐经七岁了,不能像幼时那ว般赖在李氏和苏世良的房中。再者,如今不比从前,三房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苏夫人眼中,她并不想给阿爹阿娘徒惹风波。
但,办法也不是没有
毕竟她如今病着的
苏玉妩看了看忙着指使丫鬟收拾残羹的李氏,苏世良在隔壁书房忙着,趁无人注意,慢慢倾斜身子歪躺在了美人塌上,一动不动。
她本想装ณ睡,却不料真的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周围黑漆漆的,身上盖着厚厚的绸衾,有股李氏身上的兰花香味儿。
苏玉妩踏实下来,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长姐送来的补品,我挑捡了些好的出来,过几日便是婆婆的生辰,到时跟别的寿礼一同送到东颐๖院,夫君觉着可好?”
“沁兰,这些事你安排就好,不必问我。”
“夫君”
“我相信你。如今我没领差事,尚可闲暇一二,待差事下来,这内院上下也得你拿主意,我知你不喜与人交际,也不擅庶务,但如今不比在益州那会,许多事,我们都不得任性为ฦ之,东院母亲那边凡事,你多担待些。”
“妾身知道的”李氏的声音有些哽咽,定是被苏世良的这番剖心置腹给感动得泪眼盈眶。
苏玉妩默默想着,静静听着,心头就像那起伏不定的水面,激荡澎湃。
她一直以为阿爹是欢喜回来京城的,可听他刚刚那番๘话语气,三分无奈七分隐忍,她心里忽然有了想法,若是阿爹这次领了外职离开京城,那ว梦里的一切是不是就可以避免?
苏玉妩激动得心口怦怦直跳。
可很快,她又听到李氏说起苏彦
像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所有的期待和兴奋全都消เ弥无踪。
她差ๆ点忘了大哥苏彦。
即便苏世良被调去了外地,这一回,苏夫人又怎么เ可能放李氏带着她和苏彦一块跟苏世良去逍遥自由?
夫在外,身为媳妇的本就该留แ在家中照ั顾公婆,这乃ี人伦。苏夫人若要李氏留下,李氏除了顺从别ี无二法。
除非,三房能ม拿出让苏夫人松口的条件。呵,三房能有什么?除了李氏的嫁妆,以及十间日进斗ç金的旺铺!
苏源清是德才兼备的能士,出了名的奉公守节、宠辱不惊,是当今陛下信任的宠臣之ใ一,拜相封侯不过早晚之事。
但,即便是这样如日中天的苏府,也有着它不可言说的暗疾。
二品尚书府,京城数一数二的钟็鼎大户,苏夫人向来又注重门面和规矩,这吃穿用度、规矩礼仪是丁点不比勋贵达官家的差ๆ。
可维持这份尊荣的银子从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