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道童音太过于清晰,以至于他醒来的瞬间险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剑尖触及到的,绛紫色的亲王华服底下,不是温热鲜活的躯体,而更像是某种虚无。
在马贼还差一步就能经过石缝的千钧一发之刻,窄小的山道内忽然遥遥传来了另一个ฐ马贼的声音。
除此之ใ外,便再无其他回应了。
待他走近了,许长安才伸出手,状似温柔地抚上了薛云深的衣领ๆ。
“唉,意气用事啊。”许长安语气沉痛地感叹道。
约莫五六岁的白胖小子瞅了瞅暖房里满满当当的人,似乎有些害羞地动了动脚丫子,而后软糯糯地应了声,露着屁股颠颠跑到下一颗仙人球的藏身地点。
至于被他蜘蛛收网似的缠了一整晚的许长安,除了面无表情地对烛到天明,也干不成别的什么事了。
不仅仅是因为凤回鸾来路可疑,遗失绿孩子的原因论述不清,更多的是因为对于平民而言,他面貌委实有些过于精致了。
含着一口味道奇特无比的兔肉,许长安无言以对。
他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性别相同也便算了,问题是若真嫁与王爷,日后生出来的种子发了芽,他该管自己叫爹,还是唤娘?
许长安与楚玉两人待在马车里。
“你和孟衔……”微微停顿了会儿,许长安道,“尚书大人会同意你们俩的事?”
许长安略略迟疑ທ了一下,避开了正面承认:“怎样才能看见?”
当初他娘信誓旦旦的话言犹在耳,如今不过数月,许长安已光荣且迅速地从人,变成了不是人。
可惜许长安并没有照ั薛云深想的那般去砸地面,他一口气跑出了王府,又一阵风似的刮进了他爹娘的院子。
男人好似泛着莹光的白皙脸庞,与女人惨白暗淡的鹅蛋脸,凑成了诙谐的相映成趣。
起初安子晏着人送来请帖,薛云深并不当回事。
安子晏:“……”
大儿媳怀胎六个ฐ月整,算算时间,长孙还有四个月出世。
“谢天谢地,终于可以不用和那个家伙挤在一具身体里了。”望着强行霸占温元溪躯体的同伴,翁如是想。
失衡的许长安整个ฐ人往左侧方一仰,险些当场叫出声。
只是可惜,孟衔还是不肯答应。
安子晏内心生出了一股不好预感。
事无遗漏,甚至连许长安如何给牡丹施促使开花的花肥,都一字一句记载地清清楚楚。
柳棉一听,当场唬得画像也不看了,让明月扶了就往祠堂赶。
抱着这样想法的许长安,并不知道他在外人眼中,除了脸色白了点,说话声音大了点,其余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于是“长安身体不适”的消เ息不胫而走,不消เ片刻๑,就迅速传到了许长安他爹娘耳朵。
千钧๕一发之际,段慈珏来不及细想,他甩手将佩剑掼了出去,紧接着右手在空中ณ直接化为了原始形态。
许道宣松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掌心,露出了一小块被鲜血染红了的破烂衣裳๙。
面对许长安“你去茅厕吃了什么”的目光,如意无所适从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只好木着张脸,默不吭声地坐回了原位。
许道宣显得有些犹豫,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许长安好几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固执地要将他的书童硬塞给许长安。
束在发冠里的如瀑长发被放了下来,一半落进带着热气的浴汤里,一半似垂未垂地斜ฒ斜搭在木桶边缘。
非要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恐怕只有唯一一处瑕疵了。
许长安望着越走越远的游街队伍,心里隐隐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当然,这里头也不是没有缘故的。
有时候真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瓜,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
因而一进御花园,他便直奔目标所在。
面对脆弱不堪的植物人,向来只信奉以实力说话的沈炼,连虚与委蛇的念头都没有,他不耐烦地发出威胁的呲呲声,声音冰冷地朝许长安道:“一字不漏地重复我刚刚说的话,若有半句欺瞒,整条船的人给你陪葬。”
沈炼说着,半是嫌弃半是将就地磨了磨尖锐的爪子。
老实说,在许长安看来,小银龙连桌面都没划破的磨爪子行为ฦ,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感觉,除了有点好笑以外。他甚至在小银龙杀气腾腾的注视之下神游天外了。
“都说鱼只有七息的记忆,这条跃过龙门已๐经成为ฦ龙了,不会还将这个致命缺点
继承下来了吧?”
许长安想着,硬生生拖够了七息功夫,而后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片刻前认了我当主ว人,现在你是我养的鱼。”
吴将军几人莫名其妙地看着许长安。
“主人?”小银龙钝钝地发出疑问。
“我为你取名叫,”许长安停下胡诌,花费半息时间迅速想了个名字,“旱魃,从即刻起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们一起去找你爹。”
“我爹?”
许长安半分不犹豫地道:“你爹是朵牡丹花,他被魔驱使抓走了。”
小银龙反问:“魔驱使?跟四海波的那群虫子有关?”
“虫子?”
这回轮到许长安傻眼了。
“既然你们是植物人,魔物当然就是虫子。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不对,我是鱼,我爹怎么可能是牡丹花?”
话音落地,反应过来的小银龙震天撼地地咆哮道:“小子!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