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铮不欲再听,他摇了摇头,稍一侧身,摆出送客之意:“此事不必再提,姑娘请回吧。”
去芙蓉苑能做什么风雅之事?
不知庄主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他会与什么样的人携手终老……
“属下的伤已经无碍了。”罗铮看着赫连倾的脸色,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十分明显。
赫连倾静静地听完,情绪并未有何波动,良久,他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起来罢。”
昨日傍晚便是庙会之ใ后,遇见叶离之ใ后便跑到白府的人,自然是还有些别的什么没来得及禀告的事情。
街市人多,便是骑马也不比走路快上多少,可每每有马匹经过,罗铮都会不动声色地挡在赫连倾身边,即便保护的姿态并不明显,可赫连倾偏偏看得出来。
赫连倾蹙了蹙眉,又责备道:“这几日到เ底有没有好好用药,怎的到现在还不见好!”
适才下楼时,赫连倾简单问了几句那ว“彻夜促膝交谈”之ใ事。
可他又实在不懂,为何自己้在想通之后仍会觉得心头不畅,当真是从未有过的矛盾纠结。
那人一动未动地看着他手心里的东西,低垂的眼眸里尽是温柔,而后他笑了笑,抬起视线,冲着他微扬了下巴๒示意。
“我师父没有杀赫连昭,他们以为没有人知道真相,竟把一切都推到เ我师父身上。”叶离握紧了拳,恨声道,“白云缪这个卑鄙小人!”
“我来找庄主。”几乎ๆ只是动了动唇,罗铮扳开陆晖尧的手臂,往前踏了一步。
洛之章继续说道:“若是假的,庄主ว便会用余生继续寻找。可若是真的……”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不杀,这十五年的仇恨如何化解?杀了,今后的几十年又让他如何度过?那可是……庄主的母亲啊……”
仿佛一记重锤直击胸口,赫连倾眉峰微蹙,眸色复杂,他抬手将一直停在自己脸侧的双手轻轻贴在脸上,双唇微启:“母亲。”
那ว抹浅色身影走得并不快,罗铮绕到เ比武场边缘时恰逢赫连倾下了看台,慢慢踱向他的方向。
陆晖尧闻言稍有愣怔,微微思索才开口答道:“属下不敢违背庄主ว命令。”
堂内食客的窃窃私语他听得真切,不过是感叹白云缪的宅心仁厚和他的冷血无情罢了。
但能“宠”多久,谁人可知。
况且现下距武林大会未剩多少时日,实在没有时间这样耗着,早在前日罗铮就表示ิ已๐经无碍,不用再卧床休息。只不过换回的眼神太过骇人,正值心虚的人就没敢再提。
赫连倾轻巧ู地挑了下唇角,虽然不知对面之人在想些什么,但话已至此,自然不消多说。然而对于某些个脑子转不过弯的,的确需要点时间去想清楚,对此赫连倾倒显得一点都不着急。
“是,属下告退。”
真是小看了这当侍卫的。
罗铮心里盘算着,脚下一刻未停,跟着哈德木图进了山。
认错并非想祈่求原谅,跪在这儿也不是为了逃避惩罚,只是胸ถ口堵得厉害,偏得做点什么เ才能勉强减轻心里那团窒塞。
“都堵在这儿作甚,出去。”声音依旧是严厉,只不过有些没力气。
“庄主,”罗铮上前靠近赫连倾,有些不确定地说,“属下刚才好像看到了律岩。”
醒来时已不早,赫连倾又压着身边人好一顿折腾,并未多做什么เ,只是挑逗似的亲吻撩拨,直逼的罗铮面红耳赤才松开手呵笑出声。
罗铮几乎是倒抽凉气,真真切切地见人醒了过来,才听话地松了手。
翻来覆去地,罗铮只能想出这几句,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说到一半声音便小了下去,“求庄主……息怒……”
“穿上衣服,出去逛逛。”赫连倾伸手在罗铮腰间捏了两下,轻声吩咐道。
还……剩一个……
他杀伐果决的暗卫,这一刻,眸光纯粹而……懵懂……
可现下不是杀人的时候,若想悄无声息地干掉哈德木图基本不可能ม,况且武林大会还未开始,若在此时打草惊蛇,露了实力便是得不偿失。
罗铮却有些吃惊,他只知道赫连倾安排其余暗卫去了明州、锦城和淮安,本以为只是去探听消息,现下看来,庄主早已๐有心灭了四府满门。
赫连倾全然看在眼里,自觉大慈悲地劳心劳力起来。
一声低笑在耳边响起,罗铮有些羞窘地抓了抓手下的床单,努力忽略๓那在自己身上游走着的手带来的怪异感觉。
这一点无疑让他很不满。
然后想着把始终坐在藤榻上的人叫过来,才转头看过去,就见赫连倾抬了抬下巴,说了句:“坐下,吃罢。”
那老胖子旁边是个高挑细瘦的年轻男人,略有不耐地扇着扇子,不时回上一两句话,他身边却只跟着一个穿着怪异,两手裹满黑布的矮个子男人。
“庄主稍候,属下去换壶热茶上来。”
总不能把人渴晕了再用马车运回去罢。
平日里本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曾说过,做暗卫的,这般性子可说是极好的。可那沉默寡言的人若只是人前一样,人后另一个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相信没有哪个做主人的会想要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下属。
挨着葱郁的树林,孤零零地立着两ä座坟冢。一块碑上刻着“恩师莫无悲之墓”,另一块上空无一字。
直到得知带走烟眉仙子的人是莫无悲……日复一日的等待与折磨仿佛找到เ了出口,一切委屈与仇恨奔涌而来,再也按耐不住,带着一名暗卫就离开江南,直奔淮阳。
虽说这顿饭吃得别扭无味,但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可是罗铮万万没想到,从那ว日起,连早膳都被叫着一起吃了。
左右逃不过,罗铮闭了闭眼,喉结上下一动,一个吞咽动作过后,就是排山倒海的反胃酸意。
自是知道他问的是什么เ,罗铮额角一跳,心里不由á恼火,任是哪个男人也不能接受别人那种“别有深意”的笑容。但眼前这个ฐ人,他偏偏只能忍着让他笑。
毫不掩饰的怀疑神色以及难以忽视的锐利眼神,那安静站于赫连倾身后的侍卫……律岩状似无意地看过去,只对视一眼便移开视线。
胭脂香扑鼻而来,罗铮被那ว刺๐耳的声音烦得不行,可又不能离开,也不能让人闭嘴。只一脸不悦地甩脱那些突然围上来的女人的纤纤细手,拘谨地跟在面色如常的赫连倾身边。不知赫连倾来此实意,因此,那些扑向自家主ว人的纤弱女子他是不敢挡的。虽说心里认为赫连倾不是会上这等污秽之地寻欢作乐的人,可现下毕竟身处青楼内,庄主为何而来他也不能确定。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与旁边的一具尸体。
他仍一遍一遍,如泣如诉地念叨着。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地掠过一袭彩衣,他呆滞的双眸才状若染血,仰面看向那面容如身上的彩衣一般耀眼的男人,扯动嘴角笑得十分难看——
“他真的在乎他。”
律岩笑了笑,蹲下身来,挑着叶离的下巴道:“我可以帮你。”
夜阑更深,恒莱客栈。
意识渐渐回笼,罗铮慢慢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