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诺一家抵达的时候,几位叔伯姑姑已经摆好了香烛瓜果。
暑假结束回到学校后,她去找徐止安,在楼下阿姨ถ那里登记了名字,便一路小跑上了五楼,敲开51้2的门。
“晚间新闻。”
这样不请自来,几乎ๆ都已能料见后果。
身后突然传来响动,林诺回过头,一个穿着朴素的男人拎着水瓶正冲她尴尬地笑,她这才发觉自己挡了人家的路。
“啊,不好意思。”她出声,几乎同一时间,里面的人惊异地转身。
就这么四目相对。
有一刹那,林诺不确定是否从那双淡漠的眼睛里看见了慌张和恼怒,因为下一刻,就见徐止安别开视线,伸手去提中年男人手里的热水瓶。
“爸,我来。”
林诺提了口气,一脚跨进去,干干脆ะ脆地叫了声:“叔叔阿姨好。”
其余两人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一阵,而后一致望向徐止安。
后者看了她一会儿,才道:“这是林诺。”语气淡得像白水。
林诺心微微一沉,面上犹自带着笑。
可是很显然,徐父徐母是听过这个名字的,此时不约而同露出惊喜和打量的神情,靠在床头脸色枯黄的徐母甚至就要起来招呼。
徐止安见状连忙一拦:“妈,您别乱动,小心针又偏了。”转过脸来,露出微微不耐和恼怒,站起来,望向林诺问:“你怎么เ来了?”
或许是语气生硬到เ连旁人都察觉出来的地步,徐父搬了张椅子过来,不免瞟了儿子一眼,才对林诺招呼:“来,快坐下。”
林诺回了个笑容,对面沉郁的英俊面孔落在眼里,不由得尴尬。
果然,在他看来,她不该来么?
可是事到如今,总不能再重新退出去吧,于是她在徐止安的注视下,动作自然地将水果放在小柜上,然后道了个歉:“阿姨,不好意思,本来早该过来看您,可是最近课程比较紧ู,所以拖到今天才来。”
“没事没事。”徐母连连摇头,略显老态的脸上不自觉地带着笑,“学生功课要紧,就连止安我都不赞成他天天往这儿跑。又不是什么เ大毛病,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了。”
林诺微微垂下头,看来徐母住院的确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可徐止安那儿却瞒得滴水不漏。
或许是生活原因,徐止安的父母明明还不到五十岁,却显得格外苍老,林诺看着他们,再想起自己的爸妈,几乎不能相信两对父母之间的年龄实际差不了多少。
旧的病房里设施简陋,别ี提自带卫生间了,就连那扇窗户,也是老旧的绿色木窗框,恐怕风再大一些,就能听见哐啷的撞击声,不甚牢固的样子。
又随便聊了两句,知道这次徐母因为高烧肺炎住院,并无大碍,但毕竟不熟ງ悉,很快便没了话题。尽管徐父徐母十分热情,林诺却仍觉得气氛压抑,只因为ฦ这其间,本应该充当中间桥梁的那个人,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沉默寡言时的徐止安,林诺不是没见过,可脸色郁而又不多言语的徐止安,却是极少见的。
又坐了一会,她刻意拿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然后很是惊讶地拍了拍额头:“差ๆ点忘了,中午还有招聘会呢!”说着站起来,微一鞠躬:“叔叔阿姨,可能我得先走了。”
徐父连忙说:“没关系的,你有事就先回去吧!多谢你啊,大老远特意跑过来……”然后对又儿子说:“这里不用你陪着了,正好送林诺回学校。”
说这话的时候,方才有了点一家之主的威严å,徐止安似乎ๆ不习惯反抗,于是直直站起来,有些僵硬地说:“走吧。”而后,头也不回地率先走出去。
林诺心里微凉,朝长辈挥了挥手,这才跟上。
走到เ医院门口,徐止安突然停下:“你自己先回学校吧,我还有点事。”他双手在牛仔裤的口袋里,也不看她。
林诺心里明白,也不想拐弯抹角,只是问:“生气了是吧?”
静了静,徐止安才反问:“为什么来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
林诺一挑眉:“那么为什么这么เ多天你从来没跟我提过?”
徐止安看她半晌,沉默下来。
“你妈妈病了,难道我来看看都有错?”林诺踢着地上的小石子,有些嘲讽,“还是说,你认为ฦ有什么เ见不得人的?”
其实,她是在指她自己,却没想到徐止安的脸色倏地一白,仿佛被戳中痛处,眼神忽闪明灭,在左右两ä边差异颇大的新旧病区间飘忽了一阵,好半天才用低沉的声音道:“我不想和你吵,你走吧。”
他在压抑情绪,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可是,在公众场合纠缠,的确不怎么雅观。
二话不说,抬手拦了辆计程车,林诺踩着自己的影子,板着脸离去。
路上,一场秋雨来得毫无征兆,噼呖啪啦落下来。
明明中午之前还是阳光闪耀,大街上多数行人都猝不及防,以手遮雨跑得有些狼狈。林诺默默坐在后座,车窗外很快便模糊一片。
突然,车子猛的一刹,她不得不连忙用手撑住前排靠背,只听司机用本地话低低咒骂了一句,喇叭按得震天响。
被刮擦到的路人也不去扶自行车,只是跳起来拍着车窗理论,一脸愤怒。
c城人向来脾气火爆,司机见状显然也坐不住,推开车门,两个大男人当街高声对骂起来,无非不过是推诿责任。
林诺等了一会儿,见两人都不肯让步,事态似乎并无缓解的迹象,突然心生不耐,迅速从包里掏出十来块钱,下车去递到司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