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一种感觉，理想国距这儿特遥远，得换好几种姿势才能联想，走在马路上，有时亮红灯我想起它，有时则ท要亮绿灯，有时你不说我也不知道:那是雪山圈起的一块土地，有很迷人的脸庞，很洁白的身躯，很丰盛的果园，很标准的标准。如：苹果是长在苹果树上的，苹果树又必须栽在苹果园里等等。总之，人们的生活准则就是遵守准则，简单却不容挑剔的公理，千百年一致。我听说，美的人都能简单活着，我对此很好奇，但没去过那里，所以一直没有言权，只有单纯的无厘头回忆。
我父亲去世时，我正念大学二年级，那ว年，他为我留แ下了一个苹果园。
那时天空绽放一种诡异的黄，逼迫我这么想：这世上某个角落，定有一个ฐ困惑，等待我去解答。于是，我报名参加了一次历史竞赛，题目是什么是苏格拉底的问答法。监考老师是个矮胖的中年女子，雪白的连衣裙，粉色内裤ไ上绣着夏威夷沙滩的帆船，汹涌得我眼前晕。
她大概会骂我该死，因为我拖时间的理由不多：我是英语系的，不该来参加历史考试。我本来打算去教学楼顶阳台收内裤ไ的，走到一半，大概ฐ以为黑白试卷底下一定藏着答案，于是埋头撞进试场，乐衷于翻来覆去，弄出一些噪音，又迟迟不肯退出考场。
胖女人被迫作出一些懒洋洋的表情，一味看着手表，冲着我“哼”两声。有时她也用香蕉般的大食指，抠鼻孔里的物体，趁我埋头解题时，又迅将它们勾到讲台桌下檐的各种位置，每一次的位置都不一样。我惊叹这种记忆力，觉得它是一种大自然的次序，像枝头苹果，再茂密也不会叠压，没有使生活重复开去。
这时窗外是天的骨架，三座教学楼排出一个错别字，貌似甲â骨文；夕阳脆蓝，云朵下操场上有人奔跑喊“传球”，又有人喊“下雨收衣服”。没人知道外面生了什么事情，但教室里，就是这样一种无声对抗。我握笔的手心冒出一些水珠，悬挂在我面前的“农夫果园”饮料瓶上，晰晰历历。
她很少见过这么坚韧的学生，把铅笔头舔光却写不出答案。刚开始时她用鼓励的目光注视我，后来就带着怒火，最后就剩ທ懒洋洋了。每隔5分钟，蹲坐在椅子上的屁股左右交换一次，于是我要么只能看见船头，要么เ只能看见船尾，总之，摇摆而片面。我的目光随着那忽上忽下的帆船头转移到那对硕大的奶子，才现它们正直直冲地指着墙上那面时钟，上面写着：16๔：59
我觉得这是一种实证，苏格拉底对“问答”是这么理解：如果我先别人一步想到那里，叫他一路跟下去，必然会中设好的陷阱。她本打算要我注意时间，可惜我的目光没到墙壁，一到她的脸就停滞了，那是一个肥肿的肉袋，像刚刚用橡皮泥捏出来一样，最惊奇的是那懒洋洋的表情，我以前也见过，但那ว时，我总能从容以对，或者，根本没机会察觉。
我知道这样的竞赛我是通不过的，如果还有补考，我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