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想要摆开那双带椽的尖爪子,可是浑身酸痛,根本使不上力。
打头的一个中年妇女威严地问我:“你就是那个在书墅里做事的女孩吗?”
桓济抓了抓头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学生只想到เ了一点。”
好吧,这根本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打杂的丫头,没资格对少爷们的行为ฦ指指点点的。可是,当别的书塾都书声朗朗的时候,我们书塾却只有下棋声和鼾声,说出去我很丢脸呢。
他恼羞成怒,对我说话的口气自然很不好了:“你鬼喊鬼叫,又出什么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不挑剔不讲究对我是好事。遇上一个有洁癖的主ว子绝对是奴仆的灾难,何况我伺侯的还是四位。要是他们四个一起讲究起来,那我岂不是小命休矣!
另一个仆人则说;“您今天早上吃得太少了,夫人让奴才一定要看着少爷把这些吃下去。”
“桃叶,给我磨墨”,“桃叶,给我泡茶”,“桃叶,给我洗笔”、“桃叶,给我把这幅字拿到外面去晾着”,“桃叶……”。我被他们支使得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啊转。
庭院大就是好啊,不仅可以种很多树,还可以养家禽。以后休息的时候,在庭院里转转,去水塘边坐坐。嗯,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真不知道姚掌柜为什么要说这里是“狼窝虎穴”,几个少爷,除了那个小魔头,其它几个,也还好啦。至少今天上午没怎么使唤我。大概是看我忙着打扫,实在是抽不开身吧。
卫夫人笑了,“哦,那ว倒真的很像了,我还以为我这书房的名字独绝天下呢。看来,你爹也是个风雅人那。你家的书房叫‘绿天斋’,是不是也因为树多?”
“做你的小妾,怎么เ做啊?”话一问出口我就后悔了,这是什么问题嘛。
“那是你跟大毛之间的事了。我只知道找打破缸的人要钱。”
看妹妹能吃米糊糊了,正好胡大娘也在,我就把我心里的担忧跟她说了一遍。其实也是在试探,看她能ม不能帮我带小孩,我好抽身去卫夫人的书塾打工ื,然后每月付她一些工钱。
我马上安慰自己说:没事没事,别自己吓自己,我娘都已经平安生下小妹妹了,还会有什么事呢?
想不到,她最后倒是终于又怀上了孩子,却是在这种情形下:爹不在了,我们流落在他乡异地。
卫夫人听了,沉吟半晌,最后说:“你丢了这么珍贵的东西,回去没办法跟你娘交代。我这会儿倒是有个主ว意,就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船里的人再次哄堂大笑。我恼着脸走到船舱里面,好歹找到了一个抱孩子的大嫂,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大夫开好方子,又对胡二哥说:“你跟我去药铺拿药吧。”
我忙抢过药方说:“还是我去吧。”幸好今天那位郗小姐救济了一些钱,不然妹妹这样一病,到เ哪里找钱去?
胡二哥一面恭送大夫出门一面回头对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你就留在家里照顾妹妹,我去抓药。”
胡大娘也劝道:“桃叶,让延熙去。他腿长脚๐快,早去早ຉ回,你也好早点熬药给你妹妹服下。”
我只得看着胡二哥走了,自己้守着妹妹。直到这时,才有空问胡大娘:“大娘,妹妹是什么เ时候病的?”
胡大娘想了想说:“就是吃过晚饭后。本来,吃晚饭之ใ前还活蹦乱跳的,我还抱她去外面玩了一趟。吃晚饭的时候胃口也很好,喝了一小碗稀饭,还吃了一点蚕豆。”
我吃惊地问:“她会吃蚕豆?”一个多月的娃娃,牙都没长,怎么吃啊?
胡大娘说:“是今天刚摘下的新า鲜蚕豆,很嫩的,我煮ุ得烂烂的给她吃,她还挺喜欢吃的呢。喂她吃完后,我洗碗去了,延熙逗她着玩,玩着玩着她就睡着了。谁知道,等我过一会再去看时,才现不对劲。孩子的脸怎么那ว么黄啊,呼吸也不对,延熙就赶着去请大夫了。”
我听了,非常地过意不去,非亲非故的,这样麻烦人家。其实认真讲起来,我们姐妹跟这一家,不过是房东房客的关系,连老邻居都算不上,因为我们从北边迁过来还只有半年多。
我羞愧地对胡大娘说:“都是我们姐妹拖累你们了,为我妹妹的病,害你们全家总动员。我平时也是早去晚归,根本不能管妹妹。我妹妹没拖累็到我,反倒拖累到你家了。”
这时,胡大嫂出现在门口,笑着打趣道:“什么你家我家,以后就是一家了。你看老二对你们多好。”
我正尴尬得不知道怎么会话呢,胡大娘已经在责怪自己้的媳妇了:“桂萍,不要乱说!给人家听去了,还以为我们胡家乘人之危。”说得桂萍不敢吭声了。
胡大娘转过头安慰我:“桃叶,你不要把你嫂子的话放在心上,我们胡家不是那样的人。以前先夫在的时候,也是济老怜贫,从来不求回报的。我带你妹妹,是我真疼你们姐儿俩,你们住在我家里,我不照顾谁照顾?所以你凡事放宽心,不要有任何想法。你胡大娘也好,胡二哥也好,都不是那种趁人之危,会胁迫孤儿的人。”
我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家人,真是世上少有的好人。帮了我这么เ大的忙,还深怕他们的恩情会给我带来压力。明明她儿子喜欢我,可是她连媳妇开玩笑都不让,换了别ี人,早ຉ顺水推舟,把我逼得无可回绝了。
我用带点哽咽的声音说:“大娘,您太言重了。我一直都当你们一家是亲人的。我也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孤儿,我有桃根,还有你们这一家人。既然有亲人,怎么能叫孤儿?”
胡大娘怜惜地拍了拍我的手,胡大嫂起身说:“老二也快回来了,我们俩分工,一个生火,一个洗罐子,等会好熬药。”
我们一起来到屋外,我卷起袖子准备生火,胡大嫂却惊叫一声,拉过我的胳膊问:“桃叶,你胳ฑ膊上怎么啦?”我低头一看,手臂上红肿了一大片。忙说:“没事,摔跤了的。”
“不对”,胡大嫂把我的伤处仔细端详:“摔跤不可能摔这么狠。你看你,脸也乌了,嘴巴๒也肿了,身上也尽是伤,你肯定是被人打了吧。”
既ຂ然已经被她看出来了,我只好把今天遇到的事简单地述说了一遍。胡大娘和胡大嫂听了都气愤地说:“这是什么世道,光天化日之下,官家千金跟土匪一个德性。”
是啊,世道如此,徒唤奈何。我也懒โ得计较了,也没处计较,我苦笑着说:“我能拣条命活着回来就已经不错了,现在我只盼着妹妹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挨打就挨打吧,又死不了人。”虽然以前从没挨过打,可那时候我是父母膝下的娇娇女,但今非昔比,如今我父母双亡,自己在外帮佣,只怕挨打的日子以后还有。失去保护的人,是容易遭遇这些事的。
见我还在忧心妹妹的病,胡大娘和胡大嫂都安慰我说:“没事没事,刚刚大夫也说没事的,只是黄疸,吃了药就好了,小儿得黄疸也很常见的。”
正说着,胡二哥抓药回来了。于是赶紧熬药,直到เ看着妹妹服下了,这一家人才放心地离去。我催了他们好几遍,一个也没有催走,都说:“反正回去了也是待不住,心里惦着这边,还不如在这里陪着你,等桃根喝了药再走。”
这次桃根生病,我才现,胡家一家四口,是真的对桃根很好,把她当成自己家里的孩子,心肝宝贝一样的疼。胡大娘就别说了,桃根还没来到这世间的时候,就是胡大娘亲手把她从娘肚子里接生出来的。生下来后,也一直是胡大娘在带着,都已经跟她自己生的女儿没什么两ä样了。胡二哥是爱屋及乌,把桃根当成了亲妹妹。至于胡大哥和胡大嫂,他们成亲一年,自己้还没生呢,先把桃根当孩子了。
我有理由相信,就算我今天不幸被那帮人打死了,桃根也不会流落无依。她会在胡家好好长大,成为胡家的孩子。
胡家人回去后,我锁上门,慢慢脱下衣服,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先检查外伤,再试着活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关节,还好,除了酸痛,没有什么异常感觉。
在受到了那样一次没头没脑的暴打后,我没有落下什么เ残疾,已经是万幸了。至于乌青红肿之类的,算不了什么เ,慢慢就自己好了的。
轻手轻脚地拿着换下的脏衣服去洗好了,走进卧室准备睡觉的时候,我听到自己肚子里面传出了咕咕咕的声音。这才想到เ,一晚上忙来忙去,还没吃饭呢。
还好王大少给的点心还有一些。那天提回后,我分了一大半给胡家,自己้只留了一点,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倒上一杯开水,拿起一块不知什么糕正要送进口里,睡在床上的桃根突然一阵猛咳,等我丢下手里的点心跑过去时,她已๐经开始吐了。而且,我的天那,看见她吐出来的东西,我几乎心胆俱裂ฐ,居然是血!
我慌忙抱起她,手一摸,下面垫的尿布也湿了,可怕的是,那上面也是不正常的酱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