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地道中转了几转,突然眼前一亮,竟是从乱坟岗下的一个山洞里穿出来了。此刻正值傍晚,他们竟然在墓地中捱过了天一夜。颜淡走近两步,微笑着问:“那ว鸟儿有没有告诉你,是谁将我们关在地道里的?”
颜淡不理睬他。
颜淡一下子安心了:“你不早说。”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你可以试试二十天只喝过一口恶心的洗澡水,完全不进食,这样你就知道会不会饿了。”
“你师父很讨厌我们这些妖罢?”
周仕明抱着他的脚๐,一身白花花的肥肉不断乱颤,凄厉哭号:“大侠,你不能走啊,你快救救我,我还不想被妖怪吃掉……”
琳琅笑笑说:“可能是成年之后吧。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化成*人形,应该会改的。”
颜淡拿起手巾,将手擦干净,挪到เ余墨桌前,动情地唤道:“主公!”
余墨皱眉:“紫麟山主呢?”
胡满脚步蹒跚,在雪地中踟蹰而行,所过之处留下一串鲜血。他是个恶名昭著的江洋大盗,却在踩盘子的时候遭了算计,落得这副狼狈不堪的下场。他长长叹了口气,撕下一块衣摆,蹲下身把脚底包上。被人围追三天三夜,脚下的那双软缎鞋子早被山上的荆棘沙石磨破,双足冰冷钝痛,怕是冻伤了。
颜淡吓了一跳,站起身道:“你这样一说,的确是很像。这个ฐ世上,怎么会有和我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唐周缓缓开口:“不止是长得相像,连神情都是一样的。你真的相信,这个ฐ世上会有这样的人么?”颜淡看着坑里埋的那个女子,喃喃道:“的确是不会有了。”她眼中哀伤,慢慢抬起头来:“这样说,我其实已经死了,而我却不知道?”
唐周默然不语,只见颜淡脸色苍白,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突然回转身抓住唐周的衣袖,嘴角带笑:“我会这样,全部都是你害得!你说,你该怎么เ偿还?”她手指苍白,身上慢慢地渗出血来:“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到这个ฐ下场?你欠我的,又打算何时来还?!”
她神色悲伤,眼中满是绝望,这是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唐周没有挣脱,也根本不想挣开,只是问:“我欠了你什么?你要我还什么?”
颜淡深深看着他,许久才缓缓道:“你欠了我半颗心,我要你吐出来还给我……你快把这半颗心还给我……”她说话的声音已经不复温软,带着哭腔,更显得凄恻。
唐周惊骇莫名,往后退了一步,却不知撞到了什么,头上生疼。
他睁开眼,现自己正躺在客房的床上,枕头掉落在地,他竟是磕在床头。唐周坐起身,抬手揉了揉太阳**。原来,刚才仅仅是梦。可是为什么偏偏会梦到颜淡?真是噩梦中的噩梦。他走下床,用盆子里的清水洗漱,再慢慢穿上外袍。
忽听房外传来几声鸟叫,还有少女银铃一般的笑声,想来是沈湘君过来了。唐周想起昨夜所见,不禁踌躇。
只听颜淡温温软软的声音响起:“沈姑娘,你起得真早。”
沈湘君笑着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是它叫我早早起来的。”
“沈姑娘,我可以向你的鸟儿说句话么?”
“你说吧,但是它听不听得懂,我就不知道了。”
唐周轻轻走到房门边上,将门推开一些,只见沈湘君正站在颜淡的房门前,肩上还立着昨日见过的那只花斑á鹦鹉,笑颜如春花一样娇็艳。
“鸟儿鸟儿,你是不是也觉得门口那几张破纸实在很碍眼?你说我该不该把它们全都撕下来?”
唐周顿时明了,这莲花精是要借着沈湘君之手逃脱出门口的禁制。他气定神闲,站在那里不动,想看她接下去会怎么เ做。
沈湘君忍不住轻笑道:“鸟儿说,这几张纸的确很难看,你怎么不把它们早点撕掉?”
颜淡叹了口气:“这是师兄画的,我本事低微,他怕我被恶鬼缠上。”她眼波一转,复又笑了:“也罢,虽然看着碍眼,但毕竟也是师兄的心血。”她说完,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身子一晃撞在门上。
沈湘君走上前,一脚踩在门槛上的一张符纸:“你怎么เ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她再往前一步,这张符纸就粘在她的鞋底,从门槛上撕离了。
颜淡微微笑道:“没事,刚ธ才不知怎的,突然头晕。”唐周贴着的几张符纸,每一张都很有讲究,只要少掉其中一张,也就困不住她这样修为ฦ极深的妖了。颜淡笑意盈盈,脚步轻盈,却在踏出门槛的一瞬间呆了一下,随即笑着道:“你也这么早ຉ啊,师兄?”
唐周抱着臂,似笑非笑:“沈姑娘刚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颜淡笑得很讨人喜欢:“原来师兄是担心我欺负沈姑娘。我怎么会这样做呢?沈姑娘又美貌又善良,如果她成了我的师嫂,我一定很欢喜。”
唐周嘴角微抽:“师妹,你想太多了。”
颜淡立刻换上一脸困惑:“是么?可我还是很想让沈姑娘当我的师嫂。”
只听沈湘君对着肩上的鹦鹉问:“师嫂是什么?”
唐周沉下脸,一把拉住颜淡的手腕往外边走,待走到沈湘君看不到的地方แ,便将一张符纸贴在她的手腕上:“这张还是我昨天刚画ฑ的,不想这么快就用上了。”
颜淡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符纸化出一道华光,手腕又被一个ฐ沉甸甸的镯子扣住。她掂了掂手腕,满不在乎:“这次是几步的禁制ๆ?就算我们是师兄妹,男女之间还是要避嫌的,我总不能ม和你同房吧?”
唐周微微笑道:“这次的只是不能出沈家而已。”
她想了一想,还是没生气:“不管怎么样,这似乎ๆ对我来说,还不算太坏。”
唐周看了看,只见她还是露出很讨人喜欢的笑颜,便转身往花厅走去,走出几步,又回头道:“我刚才忘记说了。”
颜淡还的镯子,随口道了句:“什么?”
“是这样的,我昨天画这张符的时候,突然觉得如果只是画一道不得出沈家的禁制,似乎还不太够。”唐周慢条斯理地开口,“于是我又加了一道,封了你大半的妖法。万一你真的被恶鬼缠上,剩下那一点应该也可以对付了。”
颜淡将牙咬得格格响,随便拔起一边的一株草叶,连根带土往唐周身后扔去。唐周侧身避开,只听她咦了一声,低头盯着土里,像是看见什么东西。他同颜淡也相处过一些时日了,她每次这样,多半都没好事,便索性就当作没看见。
颜淡看了一阵,倒抽了一口凉气:“唐周,你快来看。”
唐周想也不想:“你直接告诉我就好。”
颜淡抬起头,神色复杂:“你把那ว株草再拿回来,我不是和你说着玩的。恐怕这件事会有其他的变故了。”
唐周明白她说的“这件事”是指他为沈宅驱除鬼气,他捡起地上的那株草,往颜淡身边走去。她慢慢道:“我早就奇怪了,为什么这里的花草会长得那ว么好,而镇上别ี的地方แ,都生不出这样的花草来。”
唐周低头看去,只见一块黑土之中ณ,露出一截白森森的东西,像是……一根指骨!他想起之ใ前的那个梦,忍不住转头看颜淡,只见她垂下眼,睫毛遮住了眼,突然眼睫一动,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唐周看着她的眼眸,竟挪不开视线。她的眼中没有玩笑的意味,瞳孔漆黑通透,很像温顺ิ的小动物。忽见她微微一笑:“你怎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摸摸脸颊,自语道:“最近怎么总有人被我吓到?莫非我长得太有威แ严了?”
唐周抬手将那株草放回原来的位置,掸了掸衣袖:“威แ严倒没有,大概是太吓人了罢。”
颜淡小声嘀咕一句什么,抬手挽了一下丝,嘟着嘴:“偶尔说一句好听的你会死啊?”
唐周轻喟一声:“那倒也不是,只是我为何要说违心话?这样你是心里舒服了,可我就不舒服了,你说对么?”
颜淡捏着拳头站着,隔了片刻方แ才露出牙疼似的笑:“说得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