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见五弟躲对面房角看斗鸡,小校花也在那ว里跟六弟玩。她可能找不到一般大的孩子耍,所以找了个ฐ小不点。我爸也看见了那几个小崽,离开窗户,满屋子瞎转悠。他嘴上说自己的成份是工人,谁也不怕,但看样子一点也不轻松。姥姥在厨房做饭,户口转不过来,家里一直多她一张嘴,却少她一人的布票、粮票什么เ的,没户口还领不到每月二十多种买各种东西的号票。我妈还没回来,参加单位上的休班政治学习,次数多了起来。
吃完饭,一家人散去,我随口问了我妈一句“你好久ื没给老家写信了吧?”不想出去只玩了一小会,回家已๐看见她爬在饭桌上写开了。见我一关好门,她捧起信给旁้边坐着姥姥ณ念道:上个月我们家三儿子和他爹把一个ฐ女老师害了那ว个ฐ女老师正在河边钓鱼她把河对岸一个摸鱼的老头给钩住钓过了河我们家老三他爹就抱着一块大石头掉到เ河里去了。
怎么,凤凰山不好玩,又跑这儿来玩了?
要不是你爹干好事留下祸根,她妈妈再怎么倒霉,也不至于那样遭罪。
没办法啊,谁叫你爹欠刘老师呢。
他顿时吼叫起来,急着四处找揍人的东西。家里人都知道,他是那种一生气就上火急的人,在这种节骨眼上可以什么也不顾,甚至能把房子给掀了,因此没谁敢劝他。我妈怕我倒霉,忙用身子护着我,问我干什么去了。我把自己在河边被抢的事一说,我爸更是火冒三丈,满屋子窜来窜去。我以为他要马上冲出家门,跟上次一样跑下楼去找户籍民警报告,结果他乱窜了一阵,看见常用来揍人的家伙在姥ณ姥ณ手里,就一把推开我妈,几下扼住我,用打乒乓球的左手猛扇我的屁股。
我爸隔三差五又跟人家去过一阵凤凰山,不管钓鱼是不是已有点当真,自然也没忘干什么去了。他跟我妈说,在倒霉透顶的凤凰山,白白守侯一个冬天还多,老保守就是想光临葬礼,也不会出现在墓地。像他那样一个ฐ钓鱼高手,老远一望见几个二楞子,大冬天站在水边傻钓鱼,还不知心里怎么笑话呢。这么一来,不管是三条蛇还是多少条蛇都得冬眠,公安局的鬼主意实在不怎么เ样。
可你也不看看,眼下这是啥季节!我爸说,一摔筷子,也不想再吃了。
你是说她的姿势还是长相少见?
那你没从他眼里看出点啥?
你等他说,看看他还想说啥。我爸阻拦我妈。
为啥女的肚子朝上,跟男的不一样?
又不是愿者上钩,你该把老头放了,不该拉上岸来。
男人对女人就爱那样,跟你说也白说。
怎么不多买一会儿呢?我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家里人把我妈的举动闷声不响看在眼里,知道她是那种越临近出门越忙不开交的人,仿佛在那ว一关头,她能ม想起天下所有的事情来。而且一旦所有事情不在出门前做完,好像就再也来不及了。因而大家伙知道,每到这种火候上,再急也没用,千万别催,否则她会想起天下更多的事情来,就别指望出门了。其实我爸比谁急,虽然并不进城,但他要去钓鱼,不送走我妈不放心,因此一直守在门口一边不停看手表,一边说我妈好话,好像这样讨好几句能让她动作快一点。他故意大声对我说,“瞧瞧,你妈妈今天真不错,算最快的一次。”但已这样说过两ä个钟头了。
不想跟妈妈去啦,老三?她盯着我问。
成都的五月还有些凉。我爸感到了这种凉,幻想着刘老师还会来看小鸡,但没再来。家里成了鸡的天下,满屋子都是快乐和悲伤的叫声,谁要走动只好脚๐磨着地板走。这种走法只适合姥姥ณ的小脚,其他人不敢动弹,简直没法活了。幸亏我爸从来干不成一件事,欢蹦乱跳的小鸡很快一只接一只瘟死。没用半个月,上百只鸡死光,我爸也住了医院,一家人这才缓过来一口气。但我爸不是那种肯认输的人。我去医院送饭时,他躺在病床上输着液,想入非非地嘶哑着嗓子对我说:
你就不能说明白点?我妈说。
要是两只眼都好好的,人家能卖给我吗?还不早ຉ嫁给别人了。
他还叫孩子跟踪我。
我爸说的啊,他好像说一家不准有两ä个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