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啥呀，爸？二哥盯着手上的东西说。
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说长得不好看？
老大，黑煤ศ球！炉子里别忘了添黑煤ศ球！
我看他们几个没事干就先找个旮旯对付着，等我想好了怎么锯再说。
于是，我爸开始琢磨怎么锯竹子。打量的时候，一家人被弯来拐去的竹子挡着隔着，个个都乖乖地在屋角床边干坐，要么傻站。谁要想动一动，得先看看我爸的脸色，怕他嚷叫踩坏竹子。他还在生一家人的气，气大家不准时做饭，饿得他肚子疼，当然不包括我。我把油灯放在屋当中ณ地上，问道：
爸，做这么多鱼竿干吗，你不是做成好几副了吗？
我和你们几个孩子的是都有了，眼下这副先做出来，留แ给你最小的弟弟以后使。
我回头看看五弟，小崽子正被我妈抱着，猴子一样两手吊着大人脖子东看西看，人还不两ä岁，但很快就会有一副鱼竿了。我爸对我说，“去把锯子拿来。”我从竹子上面迈过去，又从下面钻过去，再爬着钻到床底下，才把锯子从一堆散怪味的破烂里翻出来，递到我爸手上。但他把锯子又还给我说：
还是你来锯，你眼睛好使。
你是怕自己锯坏了吧？
那还用问。
你是想我万一把竹子锯坏了，好揍我？
那还用说。
你休想，我又不是没锯过。
我就知道你能锯。你把咱家里的东西，啥没锯过？床板、小人床的四条腿、还有我的皮鞋，你都锯过，好小子。
我现在锯啦？
等等，我再看看，琢磨琢磨。
我爸说着，眼睛盯着竹子，忽地握起拳头，举到嘴边朝手心啐了口吐末，像要揍竹子，我忙离他远了点。但他没动手，而是小心翼翼地走来走去，从竹子最粗那ว头一直看到เ最细的竹尖，我却看不出一根竹子哪有那么好看。他走回到เ我身边问我：
你打算从哪儿下锯子？
少说得锯成三节，不然太长了，拿出去钓鱼太碍事。
行，下锯子吧。
我爸出了指示，但锯断两处也难，必须有一次要站到两ä个摞起来的凳子上才能够到高处，另一次必然爬在地上才锯得到เ卡在床腿下面的竹子。家里那些人看着我和我爸上蹿下跳穷忙活，就跟观看两个坏蛋在搞破坏一样，不止制也不帮一下。三节竹子锯好顺在一起，花了不少时间，一家人才又活动开，当然只是小范围的，因为我爸还要烤竹子，仍占着不少地盘。我擦了擦一头的汗，看了一眼被我妈抱着原地晃悠的小崽子，好在我要做的只剩管好地上的油灯了。但我爸却说：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改天再看你能不能把竹子烤直，看你都累成孙子了。
我爸说出这样的话，我听出他是改天又想教我动手烤竹子了，而他自己不再动手。他这人就是这个毛病，啥都想教我。不过我也可能想错了，他还另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做什么事都只是开头好，不少事干着干着就没了心思，没了结果。说完话，他把我好不容易锯成的三节竹子，一会工夫全塞到เ了床底下，之后出门去厨房洗手。
直到这时，全家人才算解放了，想在屋子里怎么动就怎么动。
但我去厨房洗手时并没见着我爸，我想等他过一会回来洗手时，正好可以躲在漆黑的厨房里吓他一大跳，但等来等去没见他回来，才想他准是去小校花家的后窗看她妈妈去了。我回了家，我妈一人爬在外屋窗前探头往外看什么เ，我记起我爸叫我哄哄她，于是走过去爬到她边上，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吹风哪，妈？
这么冷的天，吹啥风。瞧见你爸爸去哪儿了吗？
管他干吗呀，你一个礼ึ拜不理他就行了呗。
我倒是可以不理，可要是人家找上门来理咱们，咋办？
你不是在说小校花的爸爸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
别操心啦，她爸爸这会儿准在床上，谁敢光着屁股跑出来呀。
你这是听你爸爸那个ฐ坏蛋，钓鱼的时候说的吧？
他知道个啥呀，是我亲眼看见的。
你看见的？是不是爬人家后窗去看的？
对呀，窗帘上有个小洞，不是我弄的。
都看见啥了？
他爸爸妈妈的衣裳裤子，堆在床边地上，有时候在凳子上。
没看见别ี的？
看见她妈妈的手，枕头上的长头，有时候还有转过来的脸，每次都在哭。
你呀，气死人了！
要是不信，你自己去看嘛ใ，一到夜里就能看着。
我妈可能ม真不乐意了，但也不像她说的被气死了，她静了一会小声问，“跟妈说，还看见了什么เ？”“没别的，就是她妈妈的手，有时候手心朝上，有时候朝下。”“知道那是在干啥吗？”“这个谁不知道嘛，那不明摆着吗？”我妈好像被吓着了，呼吸声大起来，还有点喘，又静了一阵才问，“说说看，那是在干啥？”我说：
她爸爸真是条大懒โ虫，自己不干活，还不准她妈妈起床干活。
是这样啊？这是啥时候的事？
就半年前吧。外面人都说她爸爸最懒，比我爸还懒โ，我不是听你也这样说过吗？
是啊，挺懒。可你干吗要去看人家窗户？
看看小校花家都有什么东西，是不是真比咱们家有钱。
就为了看这个ฐ？
我妈老盯着我问，话音飘着，眼睛反射着灯光，水亮亮的。我说，“还想看小校花把她爱跳的橡筋藏哪儿了，想看看她家有没有做弹枪的铁丝，有没有放风筝的轱轳线。”听见我妈吐出一长口气，我也松了口气。正想再说说小校花家有一张挺不错的小圆桌什么เ的，但门口响起了我爸的脚๐步声，我妈一转身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