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正气守志的女子,怎地就这么เ苦楚?受嫌吃打,遭受凌辱。那些男人,硬是要逼着浑家去偷顶绿帽儿给他戴了,才肯罢休。”
“原想家中如此困厄光景,料他不会乱ກ来。后来,见他久去不归,我渐生疑忌,但我生性最不愿在疑似之间错怪人的,恐弄得夫妻争嚷,感情不和,往后不好过日子,遂打消เ了疑心,只是一心痴等。他第一次归家时,又肯和我睡,只觉得姿势情感有些异样,事后竟觉阴户瘙痒。那时年少又没有经历过多少事情,只当他在大京都看了甚么书,或听朋友说了甚么,才有此改变。第二次回来,觉得他好生冷淡,只当他生意不顺,心情不好所致。以后归家见了我时,越觉得厌憎,时时寻是寻非地激聒。我精心为他烹了饭菜,他却拉着脸,嫌我做的饭菜没个正经味道,不是这道菜蠢甜之甜,就是那道菜蠢咸之咸。”
可怜那僧氏无可奈何,母女二人坐在河岸上,望着那点红披绿的水鸟成群结队,五彩斑斓的鸳鸯成对交颈,俱欢然水中。自惭人命不如野鸟,又想起幼时父母何等珍惜,今日被人抛之如破鞋,弃之如废物,僧氏恨了又想,想了又恨。
“很多人不明白,怨妇不是浑家的恶名,应该是丈夫的恶名。浑家变成怨妇,是丈夫的丑恶所至。”
那人不防,倒退两步。待稳住身子,上前一把抓起少妇的头,如狼抓羊,揪翻在地:
过了月余,元符三年正月,北宋第七代皇帝ຓ哲宗赵煦,因纵欲过度驾崩。端王赵佶即位,是为大宋第八代皇帝ຓ徽宗。
僧氏理了理巧儿的头,又摸了摸小黑犬,道:
“姐姐说得极是。我好糊涂,差ๆ点坏了三条性命。”
“若遇着个好人,嫁了算了。二嫁就二嫁,哪里顾及得那么多?若等人颂一个贤惠贞烈,谁认得我们?”
“今生今世不会有二嫁了。人家脏了我,我决不去脏他人。”
“话说回来,你这等能力,没有丈夫,独居也不是活不下去。先找个地方安身,好生抚养女儿,日后好有个ฐ人孝顺,百年之后也好有个ฐ披麻戴孝的人。你说人生一世,不就求得这两ä件,还要怎地?”
僧氏沉吟了一下,为难道:
“只是目下没个安身处。”
上官大娘也犯难起来,忽然她眼前一亮,道:
“我怎么เ把他老岳家给忘记了?”
原来在汤阴县永和乡孝悌里,有一岳姓人家,家有兄弟二人,兄名和,字坤铸,号用礼ึ,弟名睦。兄弟二人,老成忠厚,志同道合,守着父亲的遗命,同居共食,并力劳作。兄长岳和主家。这岳和平时最肯周济人,家事又殷实,里中人称他岳员外。这“员外”,乃宋时民间对无官职,却喜行善的富人的尊称。
上官大娘把岳家的情况如此介绍后,说道:
“他家有几间庄屋是闲着的,离岳宅不远,可以望得见。你可去借住,先安身下来,再做长远打算。”
僧氏听了,反生忧愁:
“冷眼看世人,只见周急者少,济富者多。哪有不趋炎弃冷的高人?我这等倒运,哪会有这样雪中得炭的美事,落到我的手上?”
“有道是:莫谓世人无好心,只要有缘遇得着。岳员外平时极是好善,他惯救人苦恼,你去借住,他不会不肯。”
僧氏转忧为喜道:
“真是个活菩萨!只是非亲非故,搅扰不当。”
上官大娘见僧氏如此说,便道:
“岳员外家居宝塔之ใ下,离这里西去不过二十来里路程。你搬去那ว里居住,离你娘家近了,往来更方便些。你若定下心来前去安身,我愿相陪同往,你好有个人引见。”
“如此最好。”
“这次我就不过河回娘家了。你先回夫家收拾些衣物用品,我在此等你,待你转来,即刻前往。”
僧氏千恩万谢,暂别上官大娘而行。
僧氏回到夫家,打开自己原先嫁来的箱柜,急急取出几件衣裳,拴成一个包裹。河朔乡间有个土俗:被出之妻,离开时必须走后门或侧门。若从正门而出,夫家必得灾祸。僧氏最终不再忍气吞声,把包裹挂在右臂上,双手抱着女儿,背靠着大门挨挨擦擦了几下,然后,后臀对着大门,就是一阵抨击。夫家的人还不及反应,僧氏已跨出门槛ນ,愤然而出。
那洪生追出去要打,那娇女人手一摆,说了声“算了。”洪生才住了手,道:
“她好放肆,你就是心太软。你若不阻拦,我要打得她当场极死。”
僧氏到了屋前晒坪,把包袱放在地上,牵着女儿去邻居门,请了几位村中父老在场,打开包袱,将旧ງ衣旧裳,一件一件提出来,叫众人检看,道:
“多谢尊长辈肯受请到เ场!因丈夫娶娼出妻,我不得已๐走路。我嫁来时,从娘家带有四箱四笼,及铺盖衣物,有目共睹。今只带走几件换洗的旧衣裳,请检看!”
他们哪里看得下去?又不好说得她丈夫的不是,只是叹息道:
“人生无常。可怜僧氏本分为人,勤谨营家,做了四、五年媳妇,落得这个下场。”
在旁几位妇人俱各掩泪。
僧氏又重新裹好包袱,抱着女儿,决然离开。
远近当作新闻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