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不管怎么样，反正以后不要再出错了。不然对双方都是损失。那你们的报关资料改了没有？”
韩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朱江是公司的前台兼出纳不假，问题是她每天5点就不见人影了，而韩墨则是隔三差五加班到8๖点以后，怎么反而没什么事情的倒成了韩墨？黄东伸手把本子从韩墨怀里扯出来，说：“我们公司的业务是分很多笔的。除了IT和你做的外贸这两块比较大的，还有任青她们组做的平面设计，以前走了的蒋彦管的ter，王磊做的技术支持一块。这里还有一块，这一块属于内贸，是我原来自己公司的家具生意。因为家具生意有点特殊，所以另外还要有一笔记录，以前是我自己做的，我太忙没有时间，蒋彦和朱江各做了一段时间。以后就交给你来做了。”
“什么……算了，反正我也习惯听到这种消息了。说罢，到เ底生什么เ事情了。”
“……知道了……”沉默了良久的王淑芬终于应了一声。电话另一端传来两声咳嗽，也沉默下来。大约5分钟，两个人都没说一句话，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咳嗽声。王老头终于挂断了，电话这边的王淑芬控制ๆ不住的哭出声来。因为ฦ妈妈没有能ม生个儿子，奶奶一家一向都很不满意她，甚至重病都不愿意凑钱为ฦ她延命。所以在王淑芬刚刚升入大学不久，妈妈就因肝病去世了。停灵不到1oo天，爸爸已经和一位姓杨的3o多岁的女人同居。爸爸嘴里说的妹妹并不是指王淑贞的两个ฐ亲妹妹淑华，淑亭，而是杨姓女人和前夫所生的孩子。最不想见的事情还是生了。唯一留有亲爱妈妈的记忆的小屋也开始属于另一个陌生的女人。从此，北方不再有自己曾经最牵挂的家。
商狄的眉皱得更深了，非常厌恶韩墨不动脑筋没完没了的问阿问的，强自压了压火没有作。
“问题是没见过恶心到เ这种地步的。我们每天上班时间是8点半，但是每个人都必须在8๖点1o分以前就到公司。你知道到เ公司干什么吗？”
“啊！有，有的。我一直在认真听。你们两具体因为什么事情出现矛盾了？”
黄东微微低着白面馒头般的胖脸，眨了眨小眼睛，讲话的时候始终没有看肖明，也没有看蒋彦，颇为驯顺的样子。语调里带了3分撒娇的意味。听到蒋彦把责任揽过去的时候，他小眼睛上的眉毛跳了两下。蒋彦暗自点头，看来黄东还没有完全忘记一起打拼的日子。
韩墨甩了他一眼：“我要长得让人一看就像主ว管，还来找你樱木花面干什么？”
吃了约一刻钟，突然有人敲了敲包间门，然后吱呀一声推门进来了，是一位年约4o，衣着典雅的中ณ年熟女。吴彩霞抬头一看，便放下筷子，拖起郑怀宇走出门去。门外站着的是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不愿意见的人。
沉默了一会，中ณ年熟女轻轻的说：“我找不到你。我问过江苏那边，说你在上海，但是不知道地址。我打过电å话，你也没接。上次在学校见了你一面，还来不及说话，你就躲起来。我……我很想你。我是复旦的老师，刚才出来散步突然看到你愿意为看错了，还是忍不住跟上去，犹豫了半天才有勇气推开门，没想到เ真的是你。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那个ฐ时候真的没有办法。你今年26了，是最后一年户口可以办回上海ร。不办就再也不能办了。我只是想帮帮你……”
中年女人独白了很久后，吴彩霞终于开口了：“阿姨ถ……，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叫你妈妈。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要你帮忙，我也不讨厌你，你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我不希望你来打扰我和我妈妈爸爸。有没有上海户口都无所谓。我们两个也不准备过什么大款的日子，我们省一省3年可以攒个十来万，远一点小一点就够一套房的付了。我就想过这种日子。”
一旁不停的用手拽着黑色短袖下摆想去遮花短裤的郑怀宇突然反应过来了，面前这个比蒋彦和简还要有熟女韵味的人就是吴彩霞的亲生妈妈。以前曾听吴彩霞提起过，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家里的养女，亲生妈妈是上海知青，返城的时候把她送了人。听到เ这个故事郑怀宇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斯琴高娃和周润的电影《后现代姨妈》。本来以为ฦ只有银幕里才能看到的情节居然在身边上演。然而这种事情似乎很多。张明飞也是因为有个上海知青的妈把户口调回了上海ร。一个上海户口，还有其他的经济资助，这个ฐ妈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陷儿饼，张明飞坦然接受，吴彩霞却丝毫不为ฦ所动。一向自诩清高的郑怀宇在一边忍不住大大的心动了一下。
吴彩霞只觉得想逃离这个女人身边，越远越好，希望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妈妈。忘不了的是小时候，夏夜妈妈坐在床边打蚊子，爸爸在楼下打牌，家里弥漫着潮湿闷热的一种独有的味道。那种味道爸妈还有自己和妹妹身上都有，是一家人的味道。真的不愿意相信眨眼之ใ间妈妈爸爸和妹妹就变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路人。而自己要跟着这么เ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一起过。吴彩霞不恨她当年抛弃了自己，不恨她这么多年没有管过自己้，更不想从她身上捞到半点好处，固执希望这个女人永远的消失掉，只要她不出现，爸爸就还是爸爸，妈妈就还是妈妈。吴彩霞突然恐惧起来，这个ฐ跟自己没有任何一点感情的女人的出现，让自己瞬间变成了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原来的那个温暖熟悉的家竟然不是自己的。
中年女人关切的看着吴彩霞默不作声的脸上的表情变化，伸手想替她整理好头上支出的一缕乱ກ。吴彩霞的反应像只被踩到เ尾巴的猫，猛的向旁边闪去，说：“阿姨，我再说一遍，也许我是像你说的那样不了解情况，不理解你们知青的处境。我也不怨你当初不要我。真的，我一点都不怨。但是，你既然决定把我送人又何必再来找我？你也不要再去找我爸爸和妈妈，不要再去打搅他们。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不原意被你搅的我连爸妈都没有了。他们是穷，还背着十几万的外债。我已经说了要替他们还，这两年我也攒了有2万块了。你对我就是一个陌生人，别的什么关系也没有。你不用补偿我，真的，我过的挺好的，你看我有工作有男ç朋友。我想要的就是和我爸妈妹妹一起过原来那种平淡的日子。真的真的请你再不要来找我了，好不好？你补偿也没用，与其现在找心里安慰，你当初何必要生我，生了我又不要我？我已经完全是和你两个ฐ家庭里的人，就算你真的生过我也和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同学还有事，你走吧，别再进来了。”
说罢不等中年女人回答就又扯着郑怀宇回到包厢里。没有人注意到中间生了什么事情，以为两个ฐ人去厕所了。只是商狄有些不解的瞟了郑怀宇一眼。
王淑芬也感到有点奇怪，“厕所”回来的吴彩霞变得鬼鬼祟祟的，好像生怕被什么人现，跟她讲话也听不见。
半醉的南葛站起来道：“我真的很感谢简，在我意志最消เ沉的那段时间里碰到她的，我很佩服她，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找一个女强人做女朋友。我有个ฐ提议啊，在座的每个男ç的都说一句话，说什么เ呢？就说自己女朋友，没有的就说将来的女朋友。我先说，其实我也不用说了，大家都见了，我就说跟她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间。”
“好！”李栋第一个起哄。
吴彩霞脑子里乱乱的，根本没听到众人在起哄什么เ，轮到郑怀宇了，只听他说：“我先要感谢吴彩霞，不给我压力，没逼得我每月交她多少钱，几年内买房，每次我着急的时候反而是她让我慢慢来。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她。其次，我欣赏她的性格。好，谢谢！”把杯里的半杯残酒一饮而尽。关于后一句，虽然郑怀宇没有做解释，吴彩霞却听懂了，明白郑怀宇是在以这种方式支持自己。刚才还在担心失去熟ງ悉的一切，担心被熟人责备太傻，觉得被世界抛弃，此刻被这句话里温暖的支持冲淡了许多。在亲生母亲面前固执得不肯流泪的小孩，此刻却禁不住两眼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