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伯，什么事啊？”安贞问。
“你不能去，你去了我就过意不去！”汪道全这话，从何说起？
“雷——斋——昶——”，遗世默念着斋昶的名字。
狗叫声由远而近，好象已经来到塘坝。斋昶还是不动，那ว狗却似不通情理，在斋昶身边“汪汪汪——汪汪汪——”叫个不停。斋昶终于耐不住它聒噪，坐起身来。
究竟生过什么เ让这座大院人去楼空？薛家的人都去了哪里？
斋昶记得清清楚楚，老刘说过薛家是这里的大户人家，他的表叔还是薛家的管家，府邸明明就在眼前，巩鸭子怎么เ会说“早就没得”了呢？
巩แ鸭子任由á女人们一边放着一边说着，眼睛越过女人们看着男人问：“徐大哥恁个早就回去呀？没在街上耍哈儿？”
安贞拉好箱子的拉链，抬头深深地看着斋昶，良久，说：“妈妈会想你的。。。。。。。。。”声已哽咽。
记不清从什么เ时候起，斋昶经常做这个梦，一个一模一样的梦：一样的菩提树，一样的门廊，一样的台阶，一样的院落，一样的小女孩，一样的心痛。每次都在小女孩喊“哥哥”的时候醒来，斋昶很想看看女孩的脸，可每次女孩都在还没完全转过身的时候喊出那ว一声让他心痛让他醒来的“哥哥”！
那种若隐若现似有还无的危险感觉在心里漫漫聚集，斋昶心里有千千万万个疑ທ问，但薛扬义แ眼睛停在画像上，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斋昶只好慢慢转身，退出书房，掀起门帘的刹那，薛扬义黯哑哽咽的声音在身后幽然而起：“记住，不要再回来。。。。。。。。。”
从薛扬义的书房出来，斋昶心里象压了一块巨石一样，十分沉重，脑子里只有那幅画像。
“我送你”，雪莹看着斋昶的神色，心里一沉，默默地跟在斋昶身后。
走过鹅卵石小路，就要走出竹林的时候，斋昶回过头来，正好看见雪莹舅舅站在院门前冷冷地盯着自己，看见自己้回头，一闪身隐在了门后。
“回去吧！”斋昶对雪莹柔声说道。
雪莹担心地看着斋昶，轻轻摇头：“送到塘坝吧”。
一路无语。
斋昶是满腹疑ທ问，思绪万千之间不觉已走到塘坝，黯然在那天坐过的草地上坐下，回头见雪莹站在身旁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心里不觉一动，莫名酸楚：“我没事，你——回去吧。”
雪莹却径自走过来，在一旁坐下，“我爸他和你——说了些什么เ？”
“什么เ也没说，他只叫我离开。”
“叫你离开？为ฦ什么？”
斋昶摇了摇头，看着远处，幽然说道：“雪莹，知道我为ฦ什么来这里吗？”
雪莹看着斋昶，没有出声。
“因为梦。”斋昶回头看着雪莹，自失地一笑：“你不会相信吧？”
“不”，雪莹看着斋昶，眼光清澈，如水晶莹：“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เ，就是相信，就象相信自己้一样”，雪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可能你也不会相信，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朋友，也不敢交朋友。我妈你见过，象冰山一样让人无法亲近，我不记得小时侯她有没有抱过我，但我的记忆中ณ她从来没有对我笑过。小的时侯，爸爸对我很好，好到可以说溺爱，好到完全弥补了妈妈冷漠的遗憾。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变了，不是在药房就是在书房，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房间了。这个家，让我感觉压抑，甚至——有点儿，有点儿害怕。。。。。。”
好几年没有出过房间？难怪薛扬义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今天没有见到เ你妈妈，她，不在家吗？”
“恩，昨天早ຉ上天不亮就出门了。她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我早习惯了。就算她在家，你也不一定见到เ。”
“哦？”
“因为即使她在家，也是躲在她的阁楼里。”
“阁楼？”斋昶有些意外：“你家——不是单层吗？”
“原本是单层，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在她的房间里改造了阁楼ä，说是阁楼，其实很小，哦，她的房间跟我爸书房一样大，她在房间里改造的阁楼ä也就小半个房间那ว么大，而且阁楼ä是露顶ะ的，如果站院子里从前面根本看不出来，要绕道屋后才能ม看见。。。。。。。有一次趁她出门的时候我偷偷进了她的房间才现的，但还没上楼，舅舅就进来了。。。。。。”说到เ这里雪莹眼里闪过一丝恐惧，顿了一下，说道：“她的房间只有舅舅才能进去。”
“雪莹。。。。。。”斋昶怎么เ也想象不到，雪莹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心疼怜惜油然而生，不觉拉过雪莹的手放在掌心，雪莹的手很柔软但此刻竟是冰凉，斋昶轻轻摩挲着雪莹的手，一个手指一个ฐ手指轻轻摩挲着，就象每次梦境过后母亲安贞抚摩自己的手那样。
“我习惯了，”雪莹倏地双颊绯红，想抽回手来，到底不忍，也不舍，斋昶眼里的心疼和怜惜更是触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แ，只觉眼底一热了泪水几乎就要掉下来，赶忙低头去看脚边的青草来掩饰，只听斋昶说道：“雪莹，以后，把我当朋友吧！虽然认识才两ä三天，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已经认识很久很久，好象很久以前我们本来就相识相知似的。”
雪莹的脸不觉更红了——原来他的感觉竟和自己้的一样，好象原本就相识相知已久。
一时气氛有些微妙，雪莹担心斋昶再说出什么เ让自己脸热的话来，轻轻抽回了手，说道：“还是说说你的梦吧，好吗？”
第一次跟女孩子这样亲近，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斋昶的脸其实也早ຉ有些微热，但丝毫不觉得窘迫，好象还有些自然，“好。。。。。。这是个奇怪的梦，说奇怪是因为我十岁开始就重复做这个梦，每次都梦见同一个地方，同样的场景，同一个人，然后在同一个时刻醒来。”
“啊？”雪莹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斋昶，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同一个ฐ地方？你说的是——”她指了指山下薛府大院。
“恩。。。。。。一开始我没有在意，可梦一直重复，让我很困惑，但也使我相信肯定有这样一个ฐ地方แ存在，于是我把梦境画ฑ了出来，没想到父亲的同事竟然真的知道，我决定来看看。。。。。。”
。。。。。。
雪莹听了，默然无语，这——太奇妙太匪夷所思了。
“薛府和梦里一模一样，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斋昶紧憷着眉头，心里纷纷扰扰一片迷乱：“而且，来到เ这里才现，这里的人——怎么说呢，好象中了蛊惑一样，神神秘秘的，一提到‘薛府’要么เ吞吞吐吐罔顾左右而言他，要么เ就吓得干脆什么เ也不说，我真是越来越迷惑了。。。。。。”
“不能责怪他们，”雪莹叹了一口气：“因为，没有人敢谈论薛府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谈论薛府会招徕灾祸。”雪莹说道：“你说过你不相信鬼，是吗？可这里生的很多事情无法解释所以让人生畏。薛府出事以后，玉华山人茶余饭后谈论过，因为出事以前的薛家一直是这里的名门旺族，事情出的如此突然，有那ว么多人突然丧生，人们自然有很多猜测和议论，奇怪的是谈论得多的人家里先后跟着也出事了，渐渐地没有人敢再谈论，连提及都不敢，惟恐避之不及招徕横祸。”
“你是说——连谈论的人也都出事了？不知道在他们身上出的什么เ事情？”
“和薛府一样，”雪莹看着斋昶，静静地说道：“黑火。相信你已经见过，前两天晚上大院里不是刚生过火灾么？你可以问问是不是他们谈论了薛府。。。。。。。。”
谁谈论薛府谁就要出事？
难怪那天问起的时候巩鸭子支支吾吾不肯说，倒是大娃儿说了句“鬼放黑火”。难道这就是巩แ鸭子家起火的原因？那巩鸭子家的黑火岂不是自己招引来的？
难道薛府，真的被鬼下了符咒？！
雪莹走后，斋昶在塘坝上走来走去，走去走来，脑แ子里纷乱ກ，什么也想不成，突然想起和尚遗世，决定上小玉华山顶ะ去碰碰运气，兴许遇见他可以和他聊聊。
上次的路还在，所以一路顺利就到เ了山顶，只是等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遗世的身影，斋昶索ิ性爬上巨เ石，伸展身子枕着胳膊躺在大石头上，看着蓝ณ天白云，什么เ也不愿再想。
也许该听薛扬义的，赶快走吧，离开玉华山，回北京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