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在房中待了许久才出来,眼中泪光盈盈,藏也藏不住,先吩咐下人将他们请来院中,而后转头对司马霆行礼道:“公子已到弥留之际,请会稽王回去,说今日她已尽了身为臣子的本分,只希望殿下即位后勤政爱民,她便能含笑九泉了。”
沐白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元气大伤,养了快两年也没养好,冉公子觉得呢?”
沐白端着药走进书房,就见谢殊孤孤单单站在窗边。
她陡然一惊,身旁的卫屹之已经坐起身来,天光微亮,他也是一脸错愕。
谢殊实在抵挡不罗里吧嗦的架势,乖乖坐去窗边扮盆景。
贴身婢女一头雾水:“夫人,到底什么不可能ม啊?”
襄夫人莫名其妙:“你这是干什么เ?”
“公子?公子?”
“听闻太子妃此次难产是被人所害,险些送命。太子没找出凶手,担心太子妃安危,打算退出宫廷,去宫外居住,连太子之ใ位也不想要了。”
谢冉用完早饭,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唇,问身旁้的光福道:“你说丞相又要往战事里投钱?”
谢殊远远看见那扇门上的帘子便想起当初那唯一一次的会面,不能说毫无触动,但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感觉,到เ底过去很多年了。
卫屹之来厅中ณ相见,陆熙宁一袭蓝袍,眉清目秀,神情温和,叫人一看便觉得亲切,但就以他陆家人的身份,卫屹之自然不会真觉得他亲切。
“有一段时间了。”
“依我看,还是将卫屹之引出来再动手,他心思狡诈,又在暗处,防不胜防。”
其余的人见风就倒,也纷纷附和:“请陛下下旨。”
此事就这么เ定下了。
卫屹之照旧缺席,大家的心思却都围绕他转悠着。这事毕竟跟他脱不了干系,甚至说是他的责任也不为过。
谢冉跪坐席上,阳光透过斑驳树影落在他的衣袍上,斑斑á点点的亮光反衬在他那脸上,映出清朗的神气来。他一手支额,一手作画,轻轻松松,行云流水,片刻便将她身后的竹榻和那一丛芍药给勾勒了出来。
“属下不知,宫中眼线传话说,在此之前有人递了折子给陛下,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折子是出自相府。”
这一出前后夹击,天衣无缝,时机掐的准,人心揣摩的也够透彻,还真是不枉他这次晋国之行。
谢殊坐在案后,捏着一封奏折紧抿着唇。
独自留下的谢瑄安然站着,不说不动。谢殊原本还有许多话要与他说,此时反而什么เ都不想说了,直接吩咐道:“将他留在相府教导吧。”
桓廷一脸坚定:“谁说的!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不用,谢相知道你回来的消息后就说要来见一见你,你身子不好,不需要专程跑一趟。”卫屹之说完看向襄夫人:“母亲觉得如何?”
小吏们不敢多话,连忙吩咐赶车走人。
卫屹之在书房中处理军政,苻玄快步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殊听他老气横秋的语气,憋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有做堂叔的样子了。”
北国河山,上至贵族世家,下至平民百姓,多少人想回又回不去的故土。他们也希望国家一统,再无纷争,但至今也只有这一人提出了这个念头,甚至用全家性命付诸实施。
彼此各怀心思地等了一会儿,卫屹之ใ总算带着苻玄来了。二人换乘了马匹,行李和随从都不多,速度也快。
婢女们听了这话都激动了,个个拿眼瞄她,暗递秋波,选我!选我!
谢冉往营帐走去,看到沐白,招手唤他过来:“丞相人呢?”
一切都已安排好,就等上路。除去在宁州ะ的部署,一路上的防卫也尤为严å密。
卫屹之站了许久,转头道:“好曲,多谢先生了。”
皇帝身子养好了许多,今日要处理袁贵妃含冤蒙屈的事。谢殊正是为此事进宫的,王敬之对此事也了解,赶过去理所应当。
卫屹之号称大晋的保护神,名声在外,百姓无不仰慕。他快马加鞭前往会稽,一路上百姓主动帮助行军,尽得民心,士气高涨。
长沙王果然受了刺激,当天就撕了招降书,派兵趁夜偷袭了会稽郡。
王敬之急忙前来是因为长沙王的动向发生了变化。他并没有按照原定计划直往建康而来,而是忽然发兵往南,攻下了南康郡,目前已兵至晋安郡城下,若能拿下,他就能绕开江州,再取道会稽到达建康。
谢殊愁得在书房里画了好几只王八,最后决定叫宫中眼线紧盯着皇帝的动静。
春夜寒凉,宫城城头火光熊熊。
马车走到เ半路,有个谢家小厮跑来禀报,说谢敦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卫家怎么เ可能再给自己้树立一个对手呢?
王敬之忙起身行礼ึ:“陛下言重了,太子殿下仁德温厚,舍妹得此良缘,是她的福分。”
其余几位长辈一听,害怕自己也有把柄被她捏住,都有些坐不住了。
谢运犹豫道:“司徒大人有所不知,上次对付丞相时私调禁军,已经惹了陛下怀疑,这次万万不能再动禁军了。”
杨峤出列道:“陛下,徐州军营还等着发放军饷,此事不可再拖,还是赶紧换人彻查吧。”
谢冉按住琴弦,一脸惊奇:“咦?侄儿说了呀,各位堂叔都不记得了吗?”
“哼!”皇帝ຓ龙心大悦,拂袖而去。
她走到门口,嘱咐沐白去清点一下黄金数额,再回来,遣退了那ว几个光看不说话的官员,独独留下了谢子元。
沐白一边告诉她刚才武陵王来过,还好他敷衍过去了,一边扶她登车。谢殊反应淡淡,他以为出了什么เ事,语气也跟着小心翼翼起来。
“就是因为他心思深沉我才担忧啊,不是相信,是担心他不会就此罢手。”
谢殊此次前来只带了两ä名贴身护卫和钟大夫,换了女装,戴着帷帽,好在这一路没出什么事。
为ฦ免惹人怀疑,沐白没有及时跟过来。谢殊走时跟他说了,若他愿意,一年后找个理由再来武陵郡ຉ找她,到เ时候尘埃落定,不会惹人怀疑;若不愿意,继续留在谢家也可。
沐白那眼泪流的可不是假的,在效忠多年的大谢府和服侍至今的公子之间,要做个选择是多么的揪心啊。
武陵郡王府里的下人统统都换过了,卫屹之却也没拨新的下人伺候谢殊。她的手被划的很深,做什么事都要假以人手,卫屹之不劳旁้人,凡事亲力亲为ฦ。有时候遇着私隐的事,谢殊自己都尴尬不已๐,他却照ั旧悉心照料。
全府上下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存在,十分好奇,却又见不着其真容,只能继续好奇。
连苻玄也不例外,但他觉得这是好事,起码郡王不再惦记着已逝的丞相了。
襄夫人偶尔会去看望谢殊,心中始终感觉怪怪的,大多只在窗外瞄几眼,有时候被谢殊扫到还嗖地缩回去,弄得跟在自家做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