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有其志，有其才，可以称英雄吗？”马新莹又问。
珠玑一边说着，一边认错一般对我低头跪着，还是像从前一样谦卑恭敬。
“应该会将长生堂和武生堂的掌柜推出来顶罪吧，毕竟崔铉ຉ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断不会让人查到เ他身上去。”珠玑平和地回道。
“你别出啥事，就算是谢我了！把手伸过来，我看看······”马新莹脸上浮出笑容，比白天的时候，看起来轻松许多的样子。
“嗨，不说这个了。梁王前几日买了一个胡姬，说是能歌善舞，今日在家中设宴，邀我前去。不知风月兄身子可好些，若是尚可，又无要紧ู事，不妨随我一同前去？整日闷在这园内，会憋坏的！”郭靖节热情相邀。
萧秀转过脸，对邓属说：“立刻让他们动起来吧！”
“有啥好说的，博陵崔家就赔了些钱财，将那ว轻薄之人打了一顿ู。与那女子来说，也不过是亡羊补牢，自身清白都没了，叫他今后如何立足啊？！”马新莹叹惜道。
我将茶推到他跟前，微笑着回绝道：“靖节，你的心意，我感激不已。万金斋虽比不得公主府，但鱼弘志的人，目前还不敢明目张胆进去。至于那些零散的死士，身旁有一帮朋友舍命护着，那ว些人对我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因此，也不用担心什么。再说，即便我真的打算去你府上，只怕你的姨ถ母——饶阳公主，也不会答应的。”
“马姑娘面色不太好，我没敢招惹。只见他匆匆往后楼ä走，应该是去小姐闺房，叙话去了。”仆人低声回我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萧赐咬牙切齿道。
我一皱眉，心中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不安道：“萧兄，若是我在天香楼ä露面，岂不是会让崔氏和马元贽多想。你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将你们牵连进来的······”
待仆人走后，我便卧床准备睡觉。大概‘醉梦令’的毒性渐起吧，身体总觉不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鸡鸣时分才昏昏沉沉睡去。
我见他们都没有问饶阳公主，心想珠玑身在丽景门，不便多问，萧秀和邓属知道河朔之事的来龙去脉，同时心里应该对珠玑还是有些提防吧，而马新า莹从来在机要事情上都不会多说半句，所以我也就没有继续提饶阳公主了。
“原本想在车内四角各安一个ฐ小油灯，以供照明。只是我担心安全，便让他们给拆掉了。”萧秀望向车的顶部四角，继续说道。
“其实也并无大碍，当着陛下和群臣的面问，不正好合了公主ว之意了么。那鱼弘志呢？作何回应？”萧秀听到เ了我的小声嘀咕，接过话说道。
“诺！”邓属依旧应承着。
没等我说话，马新莹插过话道：“我看不一定，那些人都是当官的，都会想责任不在自己，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被杀。还有长生堂和武生堂的人，就更不慌了，反正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更不会想到自己对这件事有啥责任。”
我转过脸，看向他，他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脸上浮ด着一丝微笑。我不想打扰他的心境，可是心中的郁结不知跟谁倾诉，想着或许这样一个积极乐观的人，能给我不一样的回答，便又残忍地问道：“那ว要是老天爷不想让人好好活着呢？”
“双‘京’币？这不是特供‘神策军’的么？”珠玑在一旁疑惑道。
“可并不是所有合情合理的事情，都是对的！”萧秀回道，随后转向珠玑，接着说：“既然他有这样的打算，我等就不能作壁上观，什么都不做。诗岚姑娘，昨日阎守信不是问你韦澳之事么。我想着，能不能麻烦你再跑一趟，告诉阎守信，公主打算刺杀韦澳。以鱼弘志的老谋深算，自然明白如果此次阻止公主ว刺杀，那么韦澳迟早都会是他的人。”
“昨日邠国公之事，珠玑已经告知在下，待他回来，就会让他去回话。今日风雪颇急，姑娘何须特意赶来。”我对上官柳儿假意客气道。
“嗯，小先生说的甚有道理，虽然我娘也信教，可我就没看出来有什么好处。整天都郁郁๗寡欢的，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ม食，活着的乐趣都失掉了大半，实在是让人心生怜悯，却又无法劝说。就像当今的陛下，胡乱听信谗言，进食丹药，弄的自己都快要死了，还天天盼着升仙，又不听劝，真真是无可救药。还有那些道士也是，他们去害谁不行，非得害皇帝，弄得好好一座长安城，到เ处都乌ไ烟瘴气的，这道教真是一颗恶疮！”马新莹厌恶地说道。
“嗯，怎么样？”马新莹一脸激动而期待地等着我回复。
萧秀一撇嘴，接着说道：“这件事若是被诗岚桶给上官柳儿，就算是他眼下不会想到为何是我们先知道此事，过后也难免回过头去想。哪怕我们有理由搪塞过去，也会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这样的东西，积少成多，再笨的谋士，也会想要查一查清楚，到เ时被顺藤摸瓜查出来就不好了。当下，尚兄还是不要露锋芒的好。在夺位之路上，我们隐藏的越深，危险越小。就像先前说过的，在旁人眼里，萧府就只能是在洛阳富甲一方的萧府，而尚兄，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还是做一位‘寄居’萧府的谋士比较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ใ’的道理，再浅显不过了。”
“嗯！”我回着萧秀，接着说：“这件事已经闹到御前，无论是国法，还是陛下，都不得不给天下一个说法，给朝堂上翘首以盼的鱼弘志之ใ流一个合乎情理的答复。所以这件事，公主是躲不过去的，更不可能硬扛，只能做出让步。只是要让到เ哪一步，能让公主接受，而不妨国法，又让陛下下得来台，就需要公主ว仔细斟酌了。但只要公主做出让步，就是一个开端，就是扳倒青衣卫的第一步。有了这个开端，将来就可一步一步让公主疏远青衣卫，等青衣卫在公主心中ณ不再那么เ重要的时候，扳倒青衣卫，还不就是公主ว的一道口谕罢了。”
“是啊，半年，足够撑到เ陛下仙去了。就算到时陛下无恙，他们也会找出各种理由，然后再修缮一番๘。只要陛下重此道，这便成了某些人的摇钱树。只要不塌，修修补补，就够一帮人吃得肠肥脑满了。”萧秀感叹道。
“说到此处，我有一事，想问问萧兄”，珠玑一提诗人，立刻让我想起心中另一个困惑，便脱口而出，接着问道：“今天在‘吟风楼’遇见李商隐和杜牧，应不是巧合吧？”
“气节”，是啊，我泱泱中ณ华与蛮夷之区别，不就是任何时候都不曾丢掉的气节么。我们可以隐忍，但绝不屈服，我们从来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哪怕是面对最强的对手，我们也会直视对方的眼睛，绝不会低下头臣服，这便是气节。这也是我华夏民族虽历经几千年，却依然生生不息的原因所在。就算丢了天下，也不能丢了傲骨，哪怕卧薪尝胆，也要挺直脊梁。于己可忍，于家不能忍；于家可忍，于国不能忍！家国，是深深植入华夏民族骨髓和灵魂的不可侵犯的禁地，是可以用生命去守护的。我们放弃所有退路和利益，选择勇敢地面对一切，去守护我们的家国，哪怕粉身碎骨，也会前赴后继，那ว些蛮夷会认为这是“傻”，只有华夏人才懂，这是我们的“气节”。人亡无可惧，身后还有千千万人，可若是“气节”丢了，那我的民族才是真的亡了。这个道理，若非生于华夏，长于华夏，是很难懂ฦ的······
听马新莹这样说，我与珠玑都望向萧秀，萧秀无奈，便接过话道：“其实他们曾经有过同袍之谊，加上几次在沙场之上，他们都携手并进，所以更是肝胆相照。”
“哟，你们是怎么欺负诗岚姐姐了，竟还惹哭了。”此时就听马新莹从屏风边上，快步地走进来，来了就一边抓住珠玑的手，一边看着她，同时说着：“我看看，我看看，眼睛都红了。”说着便帮珠玑擦拭着眼角，接着就说：“诗岚姐姐，他们怎么欺负你了，你且跟我说，看我怎么帮你教训他们。”
看着珠玑依然红肿的眼睛，心生怜悯，却又不知如何安慰。见她没什么大碍，便想着还是一会儿去别ี的屋详聊吧。于是推辞道：“见姑娘已醒，便已无挂碍。在下就不进屋了，先去用朝饭，稍后再与二位叙话。”
“阎前辈言重了，并非我不愿搭救，只是这件事，萧府实在力有不逮。再说珠玑姑娘的处境也没有先生说的那么危急，她是丽ษ景门的洛阳左信使，并非一般下人，丽景门若真的对姑娘下杀手，也必是要思量再三的，只要姑娘处处谨慎些便是。”萧秀并不想把阎守信扯进来，便推辞道，接着又岔开话题，对阎守信说道：“阎前辈，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我见状，忙接过话说：“我听说远古时候，有一种鸟，两个ฐ头，没有脚，老鸟们在高高的树杈上下蛋，等蛋破壳，小鸟在落地的过程中ณ学会飞，从此开始一生。这两个头分别控制着一个ฐ翅膀，它若想活下去，就必须同时煽动翅膀，这样才能翱翔天际。方才萧兄的意思，我明白，也希望萧兄明白我的意思。裴家花枕这么เ多人喜欢，若是冒然关闭，岂不是要伤了新莹姑娘的一片真心，还望萧兄慎重。”
我和萧秀装作一怔，同时看向珠玑，只见珠玑垂眸抬首，眼眶中ณ的泪水眼看就要夺眶而出了。大概看到我和萧秀都在看着她，她赶紧跪到地上，叩首而自责道：“先生不可服，此药并非去除寒疾之效，奴家不恕之过，纵死也不能ม让先生这般雄杰之士再遭受无妄之灾！”
萧秀听完，皮笑肉不笑地笑道：“尚兄所说在理！不过也没有用酒掺在茶里喝的，那味道，尚兄还是不要尝的好。”接着转过脸，对邓属说道：“你去萧泽那里，把那只九曲鸳鸯壶取过来，记得把配套的杯子一并取来。那虽是酒杯，但造型独特，用来饮茶，应该也不会引起珠玑怀疑ທ。不过你得快些，珠玑姑娘没多少时间就会醒了。”
“哦，”邓属恍然大悟，接着憨笑道：“忘了这茬了，嘿嘿”
听到此处，我倒是觉得有趣，于是想听听他们还会说些什么，便停下了脚步，仔细看着他们。那几个仆人都是平常园内常见的，那夫妇却从未见过，一个是故作凶状的俊俏公子，一个是温婉大方的娇美娘子，这大概ฐ就是萧赐夫妇了吧。
“萧公子过虑了，此事与萧府无甚相干，全是他们自己操守有失，公主知情达理，当是不会怪罪萧府的。”珠玑回着萧秀，仿佛知道公主会如何处置那两个青衣卫似的，语气稳重，像是早有心理准备。
“先生······”珠玑欲言又止，我端着酒杯，抬起眼，只见上官柳儿、姬藜都在瞪大眼睛，而珠玑似乎有些歉疚地皱着眉头盯着我。
萧秀放下茶壶，看着我回道：“韦澳。不知尚兄可还有印象？”
我跟萧秀也站起身，准备送她出门，她忙制止道：“先生留步，门外风寒，先生此刻最是经不得寒风的。”说罢，我跟萧秀只好作揖行礼，珠玑行完礼ึ便随邓属出门去了。
“去跟他说，该让他见的时候自然见到เ了，他在京城太醒目，让他回去吧。”萧秀跟邓属吩咐道。
“那先生想不想管管珠玑姑娘呢？”萧秀继续调侃着。
“那ว饶阳公主ว的‘敬贤馆’突然就满了，看来也是巧合咯？”我一边点点头，一边说道。
“半饱咋行，吃饱了才有力气，今夜还要赶路呢。”邓属似乎没懂我的意思，便实诚地说道。
“嗯，好吧，见你们如此诚恳地道歉，我就不跟你们计较啦！”李椅坐直了，端起来，对我们说着。而后又严å肃地对我说：“尚兄，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要去做，你不必说，我也不问，也不阻拦，只是那个ฐ地方终究非净土，若是尚兄真的必须要去，一定要时刻๑小心，倘若需要，我也可护你左右。”
“是有一些，我刚看到的时候还在想这些标注到底有什么意义，既然萧兄说到这里，不妨直言相告。是不是可以听命之人？”我反问道。
我们都一怔，之后班心先开口说：“先生说笑了，家父大仇未报之前，班心誓不婚嫁。再说，少堂主已๐有红颜知己，听说是一位超凡脱俗的隽秀之人，心自知无法比肩，怎可强行夺人所爱，还请先生收回方才的话，切莫作如此之想了。”班心一边说着，一边行礼。
“不，不，先生······额，尚兄这是哪里的话。”萧秀赶紧回到。
“好吧，那ว二公子、尚兄，我就去了。”李椅稍思片刻后说，说完便被萧坤勾肩搭背地拉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