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砍,别ี人会偷着砍呢,再说也怕政策变。”顺生说。
兰子进门前看到倒塌的墙根和垮下的屋梁盖了层厚厚冬茅草,她心里疑惑:“不晓得是哪个在上面盖了冬茅草呢!”玉梅婶子笑笑:“我碰到过继茂上山割冬茅草,只怕是他盖的。”
“她比我低两个年级,认得的,人还长得可以。”顺生说。
姜霞提着一网袋吃的东西来看兰子,进门就看见兰子用布带吊着的胳膊。
兰子说:“算起来应该是下个月呢!”
顺ิ生看着别人在欺负自己的哥哥,可他不帮腔。自从他挨了那一巴๒掌,兄弟俩再没有相互说过话。
兰子看到姜霞一脸喜气,心想:一瓶油也不至于让你乐成这样吧?
顺生拆开两个纸包,一包是饼干,一包是雪枣。纸包里夹着一封信。顺生撕开信封,抖开信纸,抖出两张十元的票子。他弯腰捡起交到兰子手里,开始看信:
每当周末放假的时候,姜霞背着竹篮与学生们一起去田间地头扯猪草。学生们帮她扯,并教她认识了以前好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野草。
“毛毛到底是为么เ哩哭闹啊?”兰子问。
兰子将煎好的一个荷包蛋直接用锅铲添到望珍的饭碗里,望珍夹着咬了一口,对盛祖说:“舍不得多放一滴油,冇一点味!”
“你爹爹和姆妈回来哒?”兰子听说她爹爹和姆妈在几百里以外的农场改造,一个哥哥在北方แ的部队里当兵,一个弟弟在山东老家读书,城里没有其他亲人。
兰子甩手出了门。
站在山下黄泥汤里的社ุ员们个ฐ个垂头丧气,队长云鹏更是急得像打昏了头叫鸡公,原地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快,快进屋,路上冷吧?”兰子挽着静儿踏上台阶。
“莲娭毑来哒,坐呀!”荷花很热情,她一人正呆在屋里发闷呢。
一路上,兆明一言不发,也不回头看落在后面的长松爷,只顾心里打着鼓。
高美丽躲闪着,只让他的手在肩膀上停留了几秒钟。
坐在火塘边闷头吃饭的兆明插了一句嘴:“那是剁菩萨时冇注意,自己把自己้的手指划破哒出的血。”
宗祥把怨气发在“牛婆”父子身上:“是那屋里的畜ไ牲告的状呢,他爷爷当日本维持会的保长,就是汉,他奸害死了我们这么多人,连他自己的爹都被害死哒,还有脸活在世上?是他自己冇脸活才上吊的,还栽赃陷害姑爹,真是黑良心的东西。那ว个狗日的小畜牲打姑爹下哒狠手呢!”宗祥边说边哭。
兰子不停地朝来的路上张望,可是不见莲娭毑的影子。人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快,山坡上、稻田里到处堆满了人。几个手脚麻利ำ的青皮伢崽爬上了路边的大树,趴开双腿坐在树桠上,得意地晃悠着黑乎乎的脚。
运动越来越深入,斗争越来越激烈。刘楚生带头造了高书记的反,说他同情“牛鬼蛇神”,并借此夺了高书记的权,自己当上了红旗大队革命委员会主任。
秋后的田野显得单调、空旷和冷清。地势略高的农田已栽上芥菜和萝卜,地势低的农田被浸ฤ泡在水中,偶尔只露出几蔸参差不齐的禾茬。
二喜诡秘地笑笑:“你再去呷‘野食’不光是打破上头,小心割了下头!”
刘楚生“唉哟”还没出口,就被三个扑上来的男人摁住一顿乱打。
“篾棚里,也烧窑,
“我去菜园里看看,草又长得好高哒。”兰子回答时有点心虚。
两个ฐ人大吵了起来,要不是玉梅婶子及时赶回家,兴许他们还会动手。
他们终于攀上山顶,却感觉自己้一下子被倒扣在巨大的铁锅里,几颗稀疏的星星清冷地散落在天边,如锅底锈穿的小孔,透着微光,微光默默地注视着这几个ฐ潜行在风高夜黑里的男女……
兰子泡了杯热茶放在椅子上。
“么เ哩‘你嫂子’,‘你嫂子’的,搞不得就莫要她搞!我看你这个狗卵子队长也莫搞哒,虽说是牛胯里的苍蝇随他们摆动,但也操尽哒空心,一年到头补助两百个工分,还买不到一只鸡呷!”玉梅婶子冲着老公劈头盖脑一顿。
莲娭毑不晓得,刚进门的兰子不晓得,真要盛祖解释,他也说不太清楚。
兆明听说兰子打了大队支书刘楚生的婆娘,心里很害怕,但他不敢说兰子什么เ。莲娭毑在屋里听见了细娥的漫骂,也知道兰子打了她,心里感到快慰。伢崽胆小怕事,今后这个家恐怕只有兰子能支撑起呢!
“姆妈、玉梅婶子,你们都莫劝哒,这是我自己的事,由我自己作主。”兰子想起自己嫁到王家来后兆明对她的点点滴滴,想起自己所经受的委屈与痛苦,不觉黯然神伤。她铁定了心,要和他离婚。
看着兆明失魂落魄的样子,兰子估计他又是嘴巴惹出了祸,挨整了。
“你搞么哩呀?!”兰子压低嗓子,愠怒地质问。
玉梅婶子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