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婧放缓了脚๐步,立在床前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有去打扰他,而是矮身坐在了床边的黑漆脚踏上,将身子放低了,与床榻同高,才有了那么一点不突兀的安全感。
透过拉开的车帘,百里婧早就看到有个ฐ一身火红劲装的女孩端坐在枣红马上,年纪大概ฐ与她相仿,但面目却相当陌生,她摇摇头:“没见过。”
百里婧拧着眉,问道:“赫说要见我?”
他一边写,一边自嘲似的笑了笑,又写道:“反正我什么都不能做,下不下床都一样。”
木莲听罢,也不由自主ว地打了个冷战,身后的银杏树“沙沙”作响,她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不知道内幕就罢了,偏偏两个ฐ丫头形容得太逼真,她全身都开始发毛,头皮发麻,巨大的假山石横在偏院门前,把传说中的那ว片桃花林都挡住了,显得越发诡异。
但是,偶尔又会推翻自己้的想法,韩晔是知道她的无用的,他一直都知道,也从来不曾怪过她。若是他早点要她改掉那ว些坏毛病,学会温柔学会体贴,她哪里就会不听他的话呢?
等她走过木桥,身后的桃花林突然悄无声息地变了方位,那道小径也消失无踪。
婧小白脸红红:“要是我抱得动你,我愿意天天抱你上山的。”
“左相大人,皇后娘娘爱女心切,自然希望驸马爷身子硬朗。下官不才,不敢自称名医,但是倘若不替驸马爷诊治一番๘,下官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啊?”孙太医不卑不亢道。
从小到大,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孩,被一个突然横出来的男人轻而易举ะ地夺走了,他措手不及,连还击争夺的力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她偎在韩晔身边巧ู笑倩兮。更加不可原谅的是,韩晔夺了他的女孩之后,居然那么เ轻飘飘地随手扔了她!
不掠夺,不强势,彬彬有礼的一个浅吻。
婧小白从不肯听他的话,他让她乖乖的,她却从来都不乖。他上了战场,她就跑去鹿台山习武,给他的信中说,她要练好武艺,等长大了才能做大兴国的女将军。她所走的每一步路,都顺从自己心里的想法,别人的意见和忠告完全无效。
司徒赫上战场之前,是盛京城高级混混里的老大,那时候左相还未续弦,墨家老二墨觉的地位比老三墨洵高出好几个层次,飞扬跋扈自然不在话下,与黎戍同在“四纨绔”之列。又因为司徒赫的功劳,那第四个ฐ纨绔的名号就勉勉强强扣在了公主百里婧的头上。
四年来,无论红绳还是吊坠都沾过无数次的血迹,时常将他的名字染成血红色,可是背面,紧贴着手腕脉ำ搏的那块地方,却始终干净。
母后的强势百里婧从小深有体会,相比于父皇的“博爱”,母后却只宠她一人。也是受母后的影响,她才会坚持上鹿台山习武的念头,只因母后是大兴国有名的女将军。
走在这红墙黄瓦的大兴宫中,沿途是身穿银甲的御林军,或者行色匆匆的宫女太监,墨问的一身藏青色锦袍显得十分格格不入。身边的两个宫女虽然向着她们的主子,看起来非常忠心,却显然视他为不可信的外人,或者,无关紧要的废人。
百里婧不自觉一颤。
百里婧回头看去,视线在墨问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笑道:“夫君,我们去未央宫吧,母后在等我们用膳。”
百里婧大吃一惊,陡然坐了起来,视线对上身边的男ç人那双与世无争的黑眸,她长久的深埋的底线突然被赤果果地撕开,好脾气完全消失不见,冷声道:“是你给我包扎的?谁让你多管闲事?!”
锦华宫一下子住了两个“病”人,宫女们不敢掉以轻心,便在外间候着,只等公主或驸马有什么吩咐随时可以叫她们。但是等了大半夜,也没见一点声响,便心安理得地打起盹来,因为驸马是哑巴,公主又烂醉如泥,想必没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请父皇放心,韩晔定会照顾好落公主ว。”韩晔答道。
景元帝又看向百里婧,视线却胶着在墨问身上,叹道:“我大兴国荣昌公主ว的驸马,自然不允许任何人折辱,婧儿,你做的没错,但是,未免太过冲动了些。煦ะ儿毕竟是你弟弟,你的武功又极好,下手不知轻重,这毛病得改。”
呵呵,胜了么?
墨问不动声色地松开手,沉黑的眸子却极缓慢地眯了起来。若是此刻百里婧偏头看他哪怕一眼,便会发现身边的男人气质完全不同以往,没有虚弱和病态,只剩ທ阴鸷的黑眸,冷硬的唇角,还有袖中越收越紧的拳头。
“你!”墨誉素来不逞口舌之ใ快,被李若梅这么一转,气得说不出话来。
百里婧抬头,感激而真诚地对他笑了,墨问并不是一无是处,不温暖的掌心也会有被需要的时候,比如此刻,她需要的不是热,而是凉,让她的脑袋蓦地清醒。
“喂!你骂什么เ!”木莲对着他的背影大叫,“把话说清楚啊混蛋!”
远山很快叫来了大夫,将失血过多的墨问带回就近的新า房里诊治。大夫嗔怪地对百里婧道:“驸马爷的身体不好,尤其患有失血之症,一道小小的伤口都不易止住血,婧公主日后可要细心照料才是啊。”
……
百里婧的手背在身后,心里越发地难受,她真是愚蠢,无论她愿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人已经是她的夫君,她凭什么如此伤害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病秧子?
梦境是骗不了人的,和疼痛的伤疤一样,只有自己才知道。
那男人脸色甚是苍白,眉宇间清淡,唇线习惯地抿着,表情无悲无喜,似乎很久ื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告诉我是什么感觉,我就懂了啊。”她理所当然地答道。
“……”他又哑口无言,半晌嘀ถ咕道:“婧小白,别忘了我最好看啊。”
婧小白在他背上“嗯”了一声道:“赫,天天都去吃烤红薯,然后天天都开心吧。”
他愣了愣,随后笑应:“好。”
“天天都背我回去吧。”
他笑:“好。”
“那我现在可以睡觉了,到了叫我。”她说完便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冬日的夕阳慢慢落下,街头行人匆匆晚归,两个人影叠在一起,晃晃悠悠地往回走,偶尔,他回头看一眼,女孩闭着眼睛睡得安详,半张小脸上还沾着黑乎乎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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