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烘干了,她取下来一件件重新穿好。
她哦了一声。
这可真是终生难忘的经历。
“底下有什么能ม帮我活命?”她转了转眼珠子,“鳌鱼的肉吗?”
总之,她从前见过那么多人气偶像、国民老公,竟然没一个ฐ及得上眼前的美男子。即便是外貌上的打分可以勉强持平,可在气势上,那ว是快马加鞭也追不及了。换作别人,被大雨从里到เ外浇了个透也只剩ທ下狼狈,这人倒好,懒โ洋洋的模样倒像是坐在金马玉堂的大殿中欣赏外头的明媚春景,而非同她一样是个ฐ落汤鸡。
而后,她才捕捉到周遭传来的奇异动静
慢慢到了亥时,血月越发红艳,就像整座应水城都浸到了颜料桶里。来自天空的光芒逐渐黯淡,城中人呆坐屋里伸着脖子望天,眼神的不安很快就被恐惧填满。
肚里有料,冯妙君终于缓过劲儿来,擦了擦手道“带我回去吧。”
“是!”蓬拜从包裹里取出毛毡将她包住,才小心翼翼将她抱出山洞,跨到马背上一路往东。
小主人身份尊贵,他连她的肌肤都不能触碰。
离那天坑越远,她心情就越好。这么多天来,冯妙君终于能完全放松下来,舒舒服服地窝在手下怀里打呵欠“这是哪里?”
“升龙山。”蓬ศ拜驾马行得又快又稳,一边回答小主人的话,“离家约二百里。”
“这么近?”她还以为鳌鱼一定养在十万大山中,常人难至。她放出飞讯求救,其实只抱着万一的希望。单凭她自己肯定是走不出这片荒山老林的,之所以过去两天里能窝在山洞里安然无恙,很大程度要归功于鳌鱼——它是天地灵物,应该在这大山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其他大型猛兽在发觉鳌鱼的气息消失之ใ前,大概不会踏足它的地盘。只要别走太远,冯妙君至少能享有几天的相对安全。
至于蓬拜,那是安夏王后指派给冯妙君的侍卫,七年来长伴在她身侧,身手了得、忠心耿耿。冯妙君方才见到เ他眼底有着暗青,显然接到เ飞讯后并无停顿ู,日夜兼程赶来,心中对他最后一点疑虑也消散了。
她心里正转念头,就听到蓬拜问她“小姐,您怎么到了这里?”公主出宫后他就改口称小姐,免得露馅。想他当初跟着飞讯往这里赶,路越荒僻,他就越不敢置信
小公主ว怎么会到เ这荒山野地里来!
“我也不晓得呢。”她幽幽道,“我只记得那ว一日听闻仆妇出言不逊,怒推了她一把就跑出来,又在河边吹了风,头脑昏昏沉沉地,不知怎地……醒来就到了这里。”
她说的全是实话。
安夏国早在两年前就被吞灭,从时间上算,长乐公主应该是在国破前夕被偷送出来。当时安夏王后怕她哭闹动静太大,亲手喂她吃了昏¥~药。因此长乐公主醒来时已经出了王城,只见到城池方向火光冲天,并未见到宫内的惨状。
九岁的孩子记忆力不错,安夏国难成为她的心头刺。几天前她在自家庄子里玩耍,无意中听到一个粗使婆子与人闲聊,言语中轻慢安夏国,也侮~辱了她的双亲。她气不过,趁婆子跨出门槛时将她用力推摔在地,自己负气跑出了庄子。
偏巧当时蓬拜出门给她买东西去了,她无人倾诉,干脆出去散心。那外头是大片大片的田à野,她沿着河岸走,不一会儿就被冷风吹得头重脚๐轻,后来脚边一滑,再然后——
再然后冯妙君的身体就换了个人接手。
无论如何,小姑娘也不可能一个ฐ人跑进莽荒之地。这路程可不是区区二里地,而是连好马也要飞奔两天的二百里!
但是冯妙君原身的记忆当真只到这里为止,她也没有办法呀。
蓬拜攥紧了拳头,恨恨道“爱嚼舌根的狗奴才!”出去一趟回来,小主人就走丢了。他当然要去了解前因后果。
冯妙君听到的消息并不连贯,这时就要找他求证“父王和母后……从前我一直不敢细问,现在你把这事跟我说清楚了!”
蓬拜刚张开口,她又抢先补充一句“不准有半点疏漏隐瞒,否则我再不要你!”
这句话说得声色俱厉,虽然脱不开小姑娘声调特有的软糯,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斩钉截铁,显然不容他糊弄过去。
蓬拜心里难过,叹了口气才将原委道来。
两年前敌军攻入王都,安夏王自刎而亡,临死前恐妻女落入敌手受辱,赐饮毒酒。安夏王后早ຉ知大势已去,舍不得爱女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先凋零,遂按照ั事先做好的布置,提早一步将长乐公主送出宫去,自己则在谕旨下来后就追随丈夫于九泉之下。
她给冯妙君留下的遗言就是莫要报仇、好好活着。
安夏王后不愿女儿再背负国仇家恨,也不认为女儿有能力复仇,只希望长乐公主能平安到老,像个普通姑娘一样成长、嫁人、生子,顺遂一生。
这是一位母亲对爱女最后的庇护和祝福。
冯妙君不由得动容,心中微妙难言。
安夏王后对女儿的慈爱的确教人感动,可是冯妙君向来敏锐,不会漏过蓬拜话外透出来的另一层含义敌人若知长乐公主未死,必定不会放弃对她的搜捕。安夏王后既能谋划至此,怎不会替她放置一个替身呢?
因为安夏王后的慈爱,另有一个小姑娘就要替长乐公主去死,同样在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来不及绽放就已调零。
可没有她,就没有今日之冯妙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