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为什么要到吉玛山来？为什么要找于潮白？是因为离不开男人，离不开个丈夫吗？是想把他找回去过日子，还是想找到เ他大干场？
陆洁向认为，她是个完全意义上的独立的女人。她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有属于她的份并不少于男人的经济收入，因此，她在人格和精神上完全不应该依附于男人。可是，她为什么เ离不开于潮白呢？是爱这爱还在吗？，是习惯，抑或根本就是糊涂ิ？
抛开那ว些理不清的头绪，陆洁开始思索ิ眼下的处境了。陆洁不能ม不做最坏的打算：准备在这里过夜。想到要在这漆黑的荒山野岭间独自呆上整整夜，陆洁就心头发怵。赶快找个ฐ洞岤栖身吧，当然，得用什么把洞口堵住，免得野兽光顾。这里会有什么样的野兽呢？——不，还是爬到树上好，树上最安全，人类原本就是栖于树上的动物。
陆洁要试着爬树了，她伸开双臂，抱住了身后那棵老剌栲树。
“唉嗯——”，腐朽的树干在月光下忽然发出长长的呻吟，让陆洁大吃惊。
随后，种异样的湿冷在她的面颊๐上触了下，她不禁打了个ฐ哆嗦。那是真茵，那ว是附在朽树干上的形状奇异的怪菇。
陆洁连忙用手推了下树干，想让自己脱开，这来，却真切地觉察到手里有什么东西在动，活软软的滑腻腻的。
“哇！——”陆洁惊骇地大叫。
朦胧的月光下，她看到那是只鼓着肚腹的树蛙。
泽尔车是在陆洁感到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泽尔车这个时候的出现，就有了种近乎ๆ英雄救美的意义。
英雄的出现有段序曲，先是叮叮当当由远及近的铜铃声，继而是有些杂沓的马蹄声。听觉的发现之后，是视觉的发现，有星星在移动，那ว些星星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那是马灯！
在马灯的光影下，泽尔车粗犷而英俊的脸上笼着金黄铯的光晕，顶金边皮帽斜在宽大的额头前，黑羊皮外衣半敞着，腰间挎着柄银镶珠嵌的长刀。
“喂，带着我，请你们带着我吧！”陆洁犹如落水者样伸着手臂。
“要到เ哪里，你？——”泽尔车的目光里透着好奇。
“到，到吉玛人的寨子去。”
“喔，是到咱们的寨子呀，”泽尔车与身后的助手交换了个微笑，“找谁呀，到谁家？”
“不找谁。是，去采风的。”
“采——。走累็了吧？上去，上去。”
肋下被人提，陆洁就坐上了马背。对那双刚ธ劲有力的手臂的感觉，宛然犹在。
小走马的背上原本搭着皮驮囊，眼下那皮驮囊搭在了泽尔车的肩上。
陆洁过意不去地说：“真是的，我骑着马，让你受累็了。”
“这个，没什么。”泽尔车扬起脸真诚地笑着，“遇上我们赶马人，都是这样的。”
助手在后面搭讪，“大姐从哪里走过来的呀？”
“木甸。”
“哦？——”泽尔车惊奇地重新打量起陆洁，“真行，你，能从木甸走到这儿。其实，再走走，依卡。就在前面，不远。”
那个叫做依卡的寨子果然已经不远了，陆洁坐在马背上，刚刚感到เ腰背有些酸疼的时候，依卡寨的灯火就在前面出现了。
月光下的依卡寨如诗如梦，在黛蓝色的树影里，浮ด着簇簇若隐若现的木楼ä院。那些木楼都是两层的，四座木楼围成个长方形，就成了家吉玛人的院子。每所院子都有个ฐ厚重的木门，那门就开在座北朝南的木楼的正中ณ央。
陆洁骑着走马，从寨街中走过，心里暗暗惊异于它们的相似。
陆洁就是在这种难辨异同的疑惑中ณ，来到了泽尔车的家门前。马铃刚刚响起，厚重的木门便“呀——”地声打开，还没有看到เ开门的人，就有条剽悍的大狗从门内窜跳而出，直扑到走马的前面。
“汪汪——”
陆洁辨不出那是亲热还是敌意，“哎哟哟”地在马背上叫起来。
“古呷——”，随着清脆悦耳的唤狗声，位丰ถ硕的吉玛女人打着灯从木门里走了出来。大狗打了个响鼻，乖乖地跑回那女人的脚下，摇头摆尾地在女人的长裙边亲热地蹭磨着。这是陆洁见到的第位吉玛女人，和于潮白在札记中描绘的那个ฐ吉玛姑娘比起来，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人似乎ๆ要成熟丰满些。
蜡染的头帕包着乌亮的长发，手绣的花腰带份外别致，不知道是因为ฦ那ว对双眸还是因为那ว对耳坠，当陆洁看她的时候，总感到她的眼眉前有种辉光在炫闪。
陆洁未及多看，她的注意力就被随后跑出来的两ä个孩子吸引住了。女孩子十二三岁，细长的腰身约略地有了点儿姑娘的韵味。男孩子比狗高不了多少，象狗样，顽皮地蹦蹦跳跳着。
“果错——”泽尔车向女孩子笑着招手。哗哗啦啦的，那是泽尔车从挎袋里掏出的条贝壳项ำ链，他用双手把那ว项链张开，将它戴在了女孩子的颈脖上。
女孩子就踮起脚尖，将细细的脖颈伸长，在泽尔车的面颊上亲热地吻了又吻。
小男ç孩儿等不及了，他抓住泽尔车的挎袋，歪着肩膀在里边扒了又扒。
“噢，泽雨，我来，我来给你拿。”泽尔车的大手从挎袋里拿出来时，握成了个拳头。
小男孩儿掰松果样，使劲儿把拳头掰开。出现在掌心里的，是花花绿绿的糖果。
“噢！——”小男孩欢呼起来。
泽尔车躬身，将小男ç孩儿扛在了肩上，另只手牵着小姑娘，向院子里走去。
傍在旁边的是满脸幸福之ใ色的吉玛女人。
“泽尔车，你的孩子真可爱，你的太太真漂亮。”陆洁由衷地说。
“不不不，你错了。”泽尔车说，“这是我姐姐泽玛吉，我是这两个孩子的舅舅呀！”
陆洁哑然失笑了。对，对，吉玛人还保留着母系家庭的传统，孩子们都在母系血缘的家庭中ณ生活，关于这点，于潮白在札记里写得很清楚。
札记二冕诺告诉我，按照吉玛人的风俗，姑娘这样拿走了你的件东西，就是说，她约你晚上到她的女楼上去。你没有当场把东西索ิ回，就是说，你答应了。
我我我，我怎么能晚上到她的卧室去呢，这样做也太——冕诺说，于，你不能失约，你不能坏了规矩。你不去就会伤了她的心。
我应允了。吉玛男女就是这样走婚的，即使做为ฦ采风，亲身经历下也是难得的机会，何况，我也少不了我的钢笔。冕诺说，他知道这姑娘的家，他自报奋勇带我去。
晚上，冕诺坐在火塘边，烤块麂子肉。火苗贪婪地亲近着肉块，那肉块就辗转着，发出惬意的滋滋声。香喷喷的肉块再用刀切碎了，冕诺就把那些肉粒塞进大松果里。
我问他，“冕诺，你这是做什么？”
“供果，供给守护神。”
“什么守护神？”
“你会看到的。”他眨着倒睫的眼皮子笑。
冕诺替我备好了塞满肉粒的大松果，备好了马，还备了把吉玛人的腰刀。
夜深人静，冕诺和我骑着两匹马在旷野里并行。那时候，我感觉暗夜似乎比白昼更为活跃。白天我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可是此刻我听到了。白天我看不到太阳的移动，可是此刻我看到天上的明月在走，它在薄云中ณ匆匆地穿行。
楠砻河响亮地喘息着，急不可耐地往前流。谁在前面等它，它要去和谁相会？
木瓜树上有夜鸟飞起来，那是两ä只，肩靠肩地飞着，飞到更浓更深的树影里。
就在马蹄的前面，蹿起了鼹鼠，也是两只，它们相亲相爱地跑着。
暗夜是生命律动的另种方式，人类和其它许许多多的物种都在暗夜中交合，以实现新า旧生命的交替和延续
我说，“冕诺，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到哪儿去了。那个下雨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