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讲一遍？！”
方鸣谦看了看，六张邮票是东方แ红一号卫星、回收卫星、潜射火箭、飞向静止轨道、地面接收站和同步通信卫星。他看了看秦婉璐的，缺的是地面接收站和潜射火箭这两张。方แ鸣谦二话不说，从年册里抠出这两张：“喏，拿去，给你了。”
“曹叔你剪这么多这种故事干嘛ใ？”
“劳动改造是干什么？”蒋文波的加入提升了话题的人气，几个闲人纷纷围上来旁听。
下午放学后，方鸣谦回家，看见院子里站着一大堆陌生人，吵吵闹闹，方แ鸣谦背着书包挤进人堆，看见李锡生被围在人群中央，他坐在板凳上，垂头丧气，头发花白，脸上满是愁苦。
“十二！十三！十四！”
早读课上到เ一半，黄老师就从后门把陈振威喊出去：“陈振威你出来，你今天的作业呢？”
“你老实点在家里待着，”赖健康说，“我去看看你公公。”
李锡生瞪他一眼：“你以为ฦ樟木那么好买？快去吃饭上学！”
“我跟你们说以后文化宫是什么样的，我看了我爸爸他们设计的图纸。”蒋文波有了卖弄机会，“最头上那ว边呢，要舞台，舞台上面跟现在不一样，要搭钢架，搭完……”
“在学校里这些人不敢欺负我们，因为有校长和黄老师维护纪律。但在学校外面，就没有人管他们了，所以放学后遇见这些人，能跑就跑，能ม躲就躲，我们又打不过他们，他们就是喜欢欺负人。”
班上响起一阵哄笑声。
“我放在外面了，我是先来侦查情况的，没事我就来上课。”
“我给你做个驳壳枪，”小泥鳅冲他一拱手，“你赶快写作业去。”
“说书的，我看你你嘴巴嘀嘀咕咕，长大了可以去说书。”
“人哪有不怕冷的，毛多也要穿毛衣。”
方鸣谦捧着文具盒回到班上，引来了吴永强。和铁皮文具盒相比，多功能文具盒是一艘结构复杂的航母。吴永强伸出手试验各种机关，按下第一个按钮，文具盒上噗一声，弹出一个翻盖削笔器，按第二个按钮，弹出一只塑料抽屉，装着两块大大，吴永强拿了一个：“现在买文具盒还送泡泡糖啊？”
顽童们嗡嗡了一阵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投机倒把！”
方水根看见方鸣谦笑起来，摸摸他的头：“谦谦你又长高了嘛，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婶婶徐老八。”
“天花我不知道，出麻我知道，一脸一身都是，还会烂掉的，我外婆说出麻不能吃酱油，不然会留一脸大麻子。”
“我又不带她出去玩，”方鸣谦抓抓头，“就到你家玩一下。”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要是仙女那么เ漂亮的女人要跟你结婚，你结不结婚？”
小车一溜烟发动开走，消失在白热水泥马路上。李慧兰一走，方鸣谦的势利本性立刻凸显，他走进院子就问：“公公婆婆，那小姨的房间以后是不是归我了？”
傍晚，李锡生沈勤囡喊方鸣谦跟着他们上山收红薯。李锡生在山上有一块菜地，自己้在山坡下刨了六分地，挖坑浇上水泥做了积肥池。方鸣谦在暑气蒸腾里走进菜地，外公家种了两垅红薯，绿绿的三角叶又肥又大，茎叶一掐直冒水。李锡生拿着锄头把面上的红薯藤都拨开，轻轻松着土，沈勤囡握着小锄头挖下去，挖出一个ฐ个大红薯，方แ鸣谦的任务很简单，等两人翻过了地，他去查漏补缺，挨个ฐ土坑摸下去，顺着冒白浆的断ษ根寻找漏网之薯。有的红薯长得很深，方鸣谦伸手探下去，摸到硬硬的圆团，就双手并用开始刨土，有时刨出一块鹅卵石，有时刨出一个ฐ大红薯，刨到大红薯他就要举着去外公外婆面前邀功。
喝着冰水吹着牛，秦婉璐和李响穿着碎花连衣裙，一人提着一只保温桶来买棒冰，四人连忙招呼她们：“过来过来，请你们喝冰水。”
“哪个打你家外孙了，”绿军裤叫起来，“你放手啊！”
有大白兔奶糖指路，刘波爽快地翻出了两张泛黄试卷递到方鸣谦手里，接过他的大白兔又问：“那我们这个学期的卷子你要不要？我给你留着？”
“李响冷冰冰的，跟她当同桌不好玩，”蒋文波说，“就知道写作业看书，还划ฐ三八线，我一过界她就骂我。”
当上学习委员后，方鸣谦的班级生活掀开了新篇章。他不再是哪个ฐ默默无闻的小个ฐ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有了监督收作业和记名字的护身符。报复心深重的方鸣谦没有放过宋建军，他是方แ鸣谦的重点监督对象。宋建军放学不写作业，而是等到每天一早来教室，问其他同学借作业本抄一抄了事。
“我们鼓励你多挨几次打，以后就没有那么皮了。”
“你家有没有？先借我几片，以后我还你。”
”我没照ั啊，“金峰华说，”我躺在你后面。“
廖红莲踩准节奏带头唱起来，全班跟着她一起张嘴：“让我们荡起双桨。”
他们在一颗小松树上用石子划了四道横线，在一块大石头上用小石子划出白白的笔迹写下：蒋文波、陈奇峰、方鸣谦、吴永强，一九八六年六月一日到此一游。写完后吴永强说：“先回家吧，下午还要演出，改天你们再来，我带你们好好玩。”
一连四天，他们个个鼓足了劲在体育室排练，就连没有选上的吴永强，都趴在窗外偷看彩排，体育室窗户外的茅草从里，冒出一排傻里傻气的男生，争先恐后前来一睹珍菲风采，在窗户后发出噢噢的起哄和称赞声。珍菲对此表现得十分漠然，她跳了一半停下，走到窗前嗤啦一声拉上窗帘，又指指其他几扇窗户：“你们帮帮忙，把那边窗帘拉起来。”
陈奇峰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你快点出来，抓到了就是小偷。”
这让方鸣谦大为不满：“陈老师，我可以回家换了裤子再来！我家五分钟就走到了。”
蒋文玲轰男生出去：“唐老鸭，你回自己家吃去！”
“那分数要是没我高呢？”
张磊进了福利ำ科，五个人一溜烟跑回家，闭门不出。一连几天放学，他们都躲在家里不出门玩耍，每天下午放学，张磊都举着亮晶晶的电筒壳拐杖，咬牙切齿在老榆树下晃来晃去，等着敲他们的膝盖。
“大人知道了山洞就不开门了！”金峰华喊起来，“都怪你们，嗓门那ว么大，现在好了，票白买了，以后没得玩了！”
“你爸爸那时候没有书读，要有也是高中生。”
骑到外公家院子外，他们看见有人正在搬家，搬来的是一户三口之家，一家之主叫曹香林，是个拐子，腋下撑一根铁拐杖，右边裤管下半截空空荡荡随风飘扬。邻๑居们帮忙，把三轮车上的八仙桌写字台大衣橱五斗ç柜一只只搬进屋里。方鸣谦看了一会热闹就回家吃饭，吃过晚饭他吊着膀子晃出来，大件已经搬完，曹香林的老婆和女儿像两ä只辛勤的小蜜蜂，来来回回、进进出出搬着杂物，他悠闲地站在门口树下抽烟。这时小拐子张磊腋下拄着一根木拐杖从后面走来，方鸣谦凑上去，三个ฐ残障人士互相看了几眼，惺惺相惜开始聊天。
除夕那天，方鸣谦依旧没有等来慧琼，一家人坐在一张大圆桌前，开始吃年夜饭。十几个热菜端上来，男ç人们开始闹哄哄喝酒，方鸣谦吃了几口就意兴阑珊，爷爷家在村里算得上富庶，然而和银山矿工ื人村外公家相比，这里的年夜饭没有糖醋排骨、炸猪排、红烧猪蹄这些硬菜，也没有他喜欢的凉拌海蜇丝、五香牛肉和白斩鸡这些冷盘。他试图去夹桌上的鸡鸭鱼肉，又挨了方木根的筷子，李秀兰小声告诉他说：“乡下有规矩的，这些要等过了初ม五才能动筷子！”
方木根拉着母子二人站在路边说：“我们在这里等，我大弟弟过一会开车来接我们。”
秦婉璐眯起眼看他：“你是班干部怎么能ม不订？你快点回家量，黄老师说这个礼拜五就要收钱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