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中校的嘴角紧绷着，眉头微皱，看向伊利亚。伊利ำ亚颔了颔首，他才开口道：“嗯……差不多是这样。”
城堡外围的灯光调成了浅紫色，打在城墙砖瓦上，莫名的梦幻感十足，远远看去，倒是有几分游乐园里的城堡的模样。只是后者仅仅用作装饰罢了。
“为什么不勾着我呢？”
不待她寻到合适的解答，新年悄然而至。都市正中的钟楼响起欢快的钟声,街上的人比往日更多了些,虽然乔安娜从窗户往外看并不能看到太多街景,但听那欢闹的人声就知道外头多么热闹了。
乔安娜吓得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盒子。她匆匆忙忙把礼ึ物盒塞回原处，理直气壮地回了句：“我没有。我只是想看看礼物盒里是不是空的而已。”
不明就里的唐纳德总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按照乔安娜所说的做了。
玻璃花瓶摔碎成了两半，在火焰的灼烧下又碎裂成了数小片，其中的一片甚至飞出了壁炉，从乔安娜眼前飞过，落在地毯上，带着炽热的温度，竟将地毯也点燃了。
乔安娜有些不爽，既是因为当众露丑的尴尬，且还有伊利亚的多事在悄悄作祟。她狠狠瞪着伊利亚，试图以这样的方式逼停他接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原来你也会害怕的吗？我只当你是感觉不到เ恐惧的家伙呢，真是让我……”
“是这样啊——”亚特伍德笑脸吟吟着，却突然亮出了獠牙，“你的戏演得不错，要是你闻上去不是这么香，我就真的要信了你的鬼话了，不是吗，新生的吸血鬼小姐？”
原来楼ä下正进行着这样一场“盛宴”，难怪如此“欢闹”。乔安娜冷哼了一声，将身子从坠落边缘拖拽回了安全之ใ处，站定。站在栏杆旁切身感受了一会儿此刻的喧闹声，乔安娜确信，以自己้现在的这种心情，是绝对没有办法在如此环境下认真看书的，就算是有房门阻隔也不会有任何改善。
“为ฦ什么吸血鬼都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个ฐ人类呢？为什么愿意抛弃身为人类的……荣耀……”
乔安娜很久ื违地在他面前笑了，笑中却极具侵略性。她四下扫了一眼，以相当温顺地语气问他：“那我可以踩在你的头上吗？”
乔安娜觉得他像是在逃避。
“呃……”还是乔安娜打破的沉默，“请问，还有别ี的事吗？”
女仆娜塔莉原本只是绷紧了五官，然而此刻却扯出了奇怪且丑陋的异样表情，突睁着双眼死死瞪向乔๒安娜，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她紧ู攥着拳头，不知在忍耐着什么，也不知道在愤怒着什么。她整个人像是被泡进了嫉妒和仇恨的苦水中，每个ฐ毛孔都散发着这些情绪。
“大人，这是个很棒的想法。如果从高处俯视的话，一定会是很不错的景观。”
“是的，我是德国人。”唐纳德看起来相当开心，“你怎么看出来的？”
乔安娜摊开手，一颗浑圆的桃子稳当当躺在她的掌心里。
话说出口了，她才意识到而今身份不同，慌乱地垂下头，躲闪着唐纳德的视线。
她只知道，她不再梦到家人了。梦中只她一人，大抵是意味着她现在只能独自活着了吧。
她没有回答，伊利亚便又自顾ุ自般地说道：“梦魇是人类的所有物。你还能做梦，看来是人类习性留下的后遗症。”
“公爵大人说，府上各处您都能ม自由进出。”塔缇以毫无感情的声线陈述道，“除了书房，以及大人的卧室。”
伊利ำ亚站起身，以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她，舔去嘴角一滴血液ຂ。
咔嚓——
身旁掠过一个人影，带来了她熟悉的香味。她倏地抬头。那个ฐ男人站在她的面前，穿着与大理石地砖同色的白衣，银发半梳起，依旧带着熟悉的儒雅笑容。
乔๒安娜一时间有些眩晕。她用力眨了眨眼，后槽牙无意间咬破了舌头，疼痛感证明她所见到的一切不会是虚假的幻象。
乔安娜有幸在十六岁之前成为ฦ了伊利亚的专属食粮，不必再同其他人那样，每半个月前去采血，也避免了一满十六岁就不得不被丢去都市边界开拓新า疆域的命运，甚至还能得到报酬，这些都是其他人无法享有的。
这群该死的怪物。她想。
伊利ำ亚拖长了声，拽着她的手腕往前走。他的声音中有几分黏腻的依附感,却不至于旁人心生不耐，倒是有几分像在撒娇似的。
像是个少年。
乔安娜任由他拖着自己往前走，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他的侧脸上，惊觉剪去长发后他的面容看上去其实同亚特伍德差不多年轻。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她想,ไ许是因为伊利亚一直沉着冷静,所以会让人忽略他年轻的容貌吧。
“你几岁了？”她抛出了这么一句硬邦ะ邦的问话。
伊利ำ亚扭头瞟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似的叹气唏嘘：“真是……怎么เ这么没大没小……”
嘴上揶揄着，他还是回答了。
“一千二百四十五岁,ไ再过几个月这个数据就要跳跃到一千二百四十六了……”
“我不是说这个年纪。”乔安娜打断了他的话，直直看着他的双眼，仿佛只一瞥就能望穿他过去的所有年岁，“我想问的是，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吸血鬼的？”
伊利亚倏地停住了。乔๒安娜并未料到เ他会猝不及防地停下，一不小心撞到上了他的手臂。
“十九岁……”伊利亚讷讷说着，“我死去的时候，是十九岁。”
十九岁，比现在的乔安娜大不了多少，是青涩还未完全褪去，成熟也尚且没有彻底降临的年纪，却变成了嗜血的怪物，他的心情会是怎样呢？哪怕将自己置于那ว样的境地中，乔安娜也难以猜到เ答案。
她看着伊利ำ亚依旧ງ年轻的面容，想到他的同龄人大概ฐ早已๐经化成了尘土，一时竟不免有些踟蹰，不知道该怎么提出下一个ฐ疑问才好，总觉得无论用哪种方式提问都会显得无比僵硬。
尴尬的气氛一点点弥漫开来，直到伊利亚再度迈步才破解了分毫。乔安娜被他拽得险些摔个踉跄，幸好及时稳住了脚步。
“都说了别没大没小的。难道你想要和亚特伍德一样，请个专门的礼仪老师才行吗？”伊利ำ亚板起脸，俨然一副恶人的模样，他故作严厉地呵斥道，“整天问那么多事情……你要是再早生几百年，编写《百科全书》这活儿估计就没狄德罗什么事了。走，回去了！”
什么脆弱，什么孤寂，此刻统统一扫而空，伊利ำ亚依旧是那个公爵大人。乔๒安娜有些恍神，心下不免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些什么เ。可惜她没有那么多心思考虑这事，伊利亚走得很快，几乎快把她拖得飞起来，除了专注于跟上他的脚步以防再度摔倒这一件事外，她没办法再多分心了。
伊利亚一声不吭，出奇得安静。他不是没有看到เ乔安娜眼中ณ的难过与同情，只是下意识地不想接受罢了，因而才像这般慌乱ກ地扭转话题。
如果在他刚刚获得第二次生命时——哪怕是再之后的岁月中，能有这样一个人能给予他这般情感，他大概ฐ会痛哭流涕，紧抓着这唯一的善意绝不松手。
可惜，他已经过了这样的时期。如同浮萍一般漂泊不定的怜惜，他也不再需要了。
有好几次，乔๒安娜还想重新把话题引回去，不过都被他悄无声息地岔开了。久而久ื之，乔安娜也终于觉察到了这约摸是他的逆鳞，于是也不再问了，收敛起难得的好奇心，重新将自己摆回到血袋的位置上，不再多说什么เ了。
血袋的生活难免无趣，哪怕是不停地从这本书构造的世界跳到另一本中去，本质上还是进行着同样的事情，厌乏感也就随之一点一点地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