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民跳下车,活动活动坐麻了的腿脚。张鹏和玲玲随后跳了下来,玲玲叫醒了周四爱。周四爱揉揉迷睁睁的眼,问大伙道:“这是到哪儿了?”
晓民看着玲玲,心里感到吃惊,没想到在班里各项ำ工ื作都表现积极的她在下乡问题上产生憷头为难情绪。“玲玲,你怎么能ม这样?”晓民埋怨她一句,又开导说:“你应该向邢燕子,侯隽大姐们学习,她们都是女的,并且在农村干出了一番事业。农村是个ฐ广阔的天地,农民的生活都很幸福,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你看我们的党报上,不是天天在登‘大寨式的新农村’吗?”
太阳从云层里探出脸来,一点都不热情。
洪支书又一次握着晓民的手说:“你们坐车回去,我去办事,办完再回村。”
玲玲问晓民:“接咱们的人怎么还不来?”“按说该来了。”晓民说。张鹏对他们说:“要不是怕跟接咱们的人走两ä叉,咱就开步走。”
“小辫”无言答对,脸庞红得像要下蛋的母鸡,有几分羞愧,又有几分恼怒,脸扭向了一边。
“我要说出几件事,你就信了。”中年人说,“咱村的小四,跟我是同学,考试没及过格,只念完高小,初中都没上,草包一个ฐ,可凭他爹当官,家庭成分好,就推荐上了大学,如今也混上了个副处长。可咱,初中是年级里的尖子生,考高中ณ正赶上文化大革命,回到生产队,推荐上大学没咱的份儿,也就窝在了庄稼地里。你说小四是不是凭了运气?论考试成绩,剩一个也是他。这几年,成分不讲了,提官讲学历,没学历有能ม力也是白搭,有学历没能力也行。咱县商业局,新า提拔的副局长姓何,是个ฐ女的,我认识,脸蛋子怪爱人的,推荐的大学生,站柜台不会算帐,卖煤油只知一毛钱一提,五毛钱就不知给几提了。可她的运气好,当时商业系统就她是大学生,一下子就提拔起来……”
少年的向往依然留在心。
口号声在村子上空久ื久回荡着。
洪支书话之ใ后,不知等了多少时辰的欢迎队伍像一窝蜂一样朝四下散去,孩子们毫无兴趣的蔫ຑ溜了,只有几个看热闹的老爷爷老太太用怀疑ທ的目光朝他们张望。
村里的几个ฐ年轻人搬着东西走在前面,知青们跟着支书走在后面。当时,万各庄留给晓民印象最深的,不是街两旁贴得欢迎知识青年插队落户的红红绿绿的大幅标语,也不是泼过水清扫得干干净净的街道,而是街中心那棵高大的老槐树。树有一搂粗两ä房多高,树枝伸出老远,看来树的历史像村庄一样悠久ื。可以想象,长满浓密的绿叶之后,它就像支撑在万各庄上空的一把巨伞,夏天替人们遮风挡雨,避暑纳凉。它那布满裂纹的树干,让人感到它就像一位历尽沧桑饱经忧患的老人,常年累月站在那ว里,俯瞰着每户的荣辱变迁,谁家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谁家孩子生日娘儿满月,谁家聘了闺女娶了媳妇,谁省吃俭用过日子,谁吃喝嫖赌败了家,谁做贼养汉……都会记在它的年轮里。